萬佛洞,西楚山後山的一處古洞,同時,也是天龍寺的靜地。傳聞,達摩祖師便是在此洞中頓悟大道而聞名。
不僅如此,天龍寺歷代的掌門及各地高僧都相傳曾在此萬佛洞中面壁,領悟大道。而如今,蕭逸也身處在這萬佛洞中。
「蕭施主,齋飯送來了!」一連五日,蕭逸身處在這萬佛洞中,他的修為不斷變弱,竟連修真之士的闢谷都無法做到,仍需飲食齋飯。
蕭逸微一點頭,也不回話,已經連續五日,他都沒有說一句話。
「白施主在洞外等候,蕭施主……」小和尚把齋飯放下,又開口問道。
蕭逸微一搖頭,他的動作極緩極慢,好似一個垂暮的老者一般,是那般的無力,讓人忍不住心生悲涼。
既然要死,為何還要相見?徒增悲涼嘛!
蕭逸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絲絲的流失,這種感覺,仿佛自己隨時會死去。
小和尚從萬佛洞中走出,來到前院寺廟,白玉鳳飛身迎來。
「他如何了?」白玉鳳急切問道。
小和尚微一搖頭,回道︰「白施主,蕭施主還是不願出來見你!」
白玉鳳神色一頹,自從蕭逸進入萬佛洞後,白玉鳳便一直心緒不寧,每天請送齋飯的小和尚幫她傳話,但蕭逸就是不見她。
慕容靖走到白玉鳳的身前,說道︰「大師姐,蕭師弟在這里,既有瘋佛在此守侯,你就放心吧!玄尊掌門已經傳令,讓我等火速趕回玄天門!」
白玉鳳的神色不變,似乎沒听到慕容靖的話。
慕容靖又叫了一聲,白玉鳳這才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
「我知道了白玉鳳應了一聲,即便心中再是不舍離開,但師傅玄尊有命,她也不能違抗。
一日復一日。
洞內萬年如一,身在洞中人,哪知洞外事?繁華落盡,蕭條滿是。入眼處,蒼茫大地,花開花落誰人知。
又過些時日,天已微冷,而萬佛洞中卻四季常溫。此時,在萬佛洞中,一個看似垂暮的老人盤腿坐在洞內,仿似萬年不變的雕塑,神情安靜而詳和。
也許天見猶憐!
這個老人白發蒼蒼,身上的肌膚如同古松一般,臉上更是皺成一團,根本看不出他原來的樣貌。身體消瘦,只剩皺皮包骨,全身上下沒有二兩精肉,看人不似,倒似鬼七分。
蕭逸靜坐在萬佛洞中,並非他不想動,而是全身沒有一絲力氣,連張口說話都已十分困難。
這樣就要結束了嘛?
如果就這樣的結束了的話,未免也不一定是壞事。
一片落葉從洞外飛入,落在他的手上,落葉枯黃而衰敗,已經沒有一絲綠色。蕭逸想要拿住這落葉,但只微動了一下手指,卻根本拿不起那落葉。
又是一陣微風吹來,落葉被風吹走。
蕭逸微微一笑,物來物走,何故,都是緣分?匆匆過客而已。或許,我也該如這落葉一般,落葉歸根,落地歸塵。
蕭逸眼楮微閉,心中一片空明,此時他的心神與周圍完全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不分,天地在此刻更為寂靜。
——
剎那間,一陣鐘聲在耳邊響起,這鐘聲從蕭逸的心中響起,仿佛暮鼓晨鐘,為蕭逸的離世敲響最後一篇樂章。
叮咚一聲,原本在蕭逸懷中的一塊白色玉配掉落在地。
玉配?
我怎麼會有這一塊玉配?
蕭逸的腦海昏昏沉沉,腦海中突然一凜,是她,那一襲紅衣勝血,蹁躚如風的女子,這塊玉配正是當日離開西北荒漠時,玉玲瓏擲于他的。
她現在還好嘛?恐怕還在恨自己吧!蕭逸心上一陣苦笑,轉眼萬古空,何人秋後話悲風。
蕭逸伸出手來,想要將玉配拿在手中,他幾乎使出全身的力氣,手指一點點的朝前攀緣,費了很大的力氣,最終才觸踫到那塊玉配。
驟然間,就在蕭逸的手剛一觸踫到那塊晶瑩雪潤的玉配時,玉配上驟然閃過一道耀眼的白光。
白光盛下,蕭逸剛一觸踫到的玉配白光大盛,旋即懸浮于半空中。
蕭逸目光一抬,驚見這玉配映射出一道白光,一行行文字照在萬佛洞的石壁上。蕭逸一見,心頭也是大驚,這石壁上前五個字竟赫然是︰聖心訣上部。
總訣、臥龍洞中的聖心訣心法、洛河圖中的聖心訣心法,而此時,聖心訣的上部心法又出現在蕭逸的面前。
天魔宗當初說過,聖心訣有四部,如今最後一部的上部心法口訣又出現在他的面前,豈非聖心訣已全被他一人所得?只是,此刻蕭逸全身已臨近枯竭,別說真氣,即便想站起身來都不能!
生又何堪,死又何妨?
蕭逸微微一笑,此時心中無波無動,無驚無懼,他的嘴角微微一笑,便在此刻,萬佛洞中的驟然間金光大盛。
金光閃耀,不知多少神佛驟然出現在萬佛洞的上空,而道道金光全都傾注到蕭逸的體內。
「生死紅塵,不過過眼雲煙,生亦何堪,死亦何懼……」一陣古樸而蒼老的聲音仿佛從亙古傳來。
一顆種子落地,慢慢發根生芽,而後長成一棵參天大樹,大樹由羸弱至繁盛,綠葉蔥蔥,落葉歸根,根化為泥。大樹繁盛至衰,最後化為枯木,又在歲月中重新化為泥土,滋潤大地,重新滋潤孕育新生的種子……
蕭逸的眼中浮過這些景象,這些景象不斷閃過,隨著這些景象在他眼前浮過,一道紫色真氣從蕭逸體內的緩緩涌出。
玉配上的文字一行行不斷涌入蕭逸的腦海中,時光飛逝,不知又過幾許……
冬雪已下,這是今年第一場瑞雪,高逾半尺的積雪在山洞外,將整座西楚山籠罩在一片銀白的世界中。
看萬里冰霜,銀裝素裹。
萬佛洞內,金光驟然消逝,一個人影在萬佛洞中緩緩睜開雙眼,睜開雙眼的剎那,只見他的身體一道金光和白色光芒交相輝映,而後全部都涌入他的體內。四部聖心訣全部集合,蕭逸體內的紫色聖心真氣轉化為聖白真氣。而且,蕭逸已從衰敗的垂老之態完全變成原來模樣,不僅如此,一道氤氳的神韻還盤旋在他的體表,將他襯托的似有仙靈之氣。
金光驟閃而逝,玉配落在蕭逸的手中時,漫天的神佛竟也化為了一道金珠落在蕭逸的手中。
蕭逸從未見過這顆珠子,這金珠極似舍利子,但蕭逸卻能清晰的感受到,這金珠中所蘊涵的能量比舍利子要強上太多。而且,在這金珠之上,竟還有一個‘佛’字,想必定是佛家天龍寺之物!
「小冰,起來,走了!」蕭逸看著仍舊趴在他大腿上的小冰,一陣寵溺的說道。
這段時日里,只有小冰陪伴在它的左右,小冰雖可吸天下毒,又對邪物有一定的威懾,但對這厲鬼咒還是束手無策。見到蕭逸日漸蒼老,它雖是每日急得呱呱亂叫,卻也幫不到一絲忙。而此時見到蕭逸終于恢復如初,可是一陣歡喜呱呱大叫。
緩緩踱部出萬佛洞,蕭逸看著洞外的寒雪,想當初,他來到這天龍寺的時候還是秋分,如今已落雪這麼厚了。寒冷凜冽,蕭逸身上雖僅穿著一件長衫,但有真氣護體,這寒風卻還侵不了他半分。
來到天龍寺前廟。
「大師……」
戒明、戒空兩人正在大殿中研讀佛禮,一听蕭逸開口,兩人都是一驚。而見到蕭逸時,兩人都是大喜。
「蕭施主,你終于安然無恙了!真是佛主保佑!」戒明一陣欣喜道,見此時蕭逸眉宇間有靈氣盤踞,顯然修為更勝從前。
「天龍寺救命之恩,蕭逸必當一生謹記!」蕭逸話一說完,便朝兩位大師跪下。
戒明將蕭逸扶起,「蕭施主言重了!此番蕭施主身上的厲鬼咒能驅除,全靠蕭施主自己,我等皆未出什麼力!如今蕭施主破關而出,修為更剩往昔,正是可喜可賀,亦是天下正道之福!」
「我在天龍寺打擾太久,如今前來,也是向各位告辭的!離師門太久,我想早些回去!」蕭逸說道。
「既如此,我們也不多留蕭施主了!」戒明也不婉言。
蕭逸將袖中的那顆金珠拿了出來,金光剛一取出,耀眼的佛光和那神聖的氣息便瞬間吸引了戒明和戒空兩人的目光。
「這是……」兩人都是一驚。
蕭逸將金珠遞到身前,說道︰「此珠是我在萬佛洞中所得,想是天龍寺中的寶物,特此歸還!」
戒明和戒空兩人無一人接過。
「此珠名為佛靈珠,確實是天龍寺以前的鎮寺之寶,只不過,此珠已經消失五百多年,如今它既然被蕭施主所得,既是跟蕭施主有緣!寶貝皆有靈性,如今它已歸蕭施主所有,而不再是我天龍寺之物!」戒空說道。
「萬萬不可,這本是天龍寺之物,我怎能據為己有?況且,我並非佛家弟子,如何能佔此巨寶?還請大師收回!」蕭逸說到此處,又將佛靈珠遞前數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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