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風尚》雜志社里,一片死寂,唯一貌似活物喘氣的員工正目不斜視盯著電腦,雙手敲打鍵盤力道之大,似能隱隱看到火星。******請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節*****她左右手邊各有一排喝完的咖啡紙杯,半掩的抽屜里有整盒口香糖和幾袋話梅。
沒人喜歡加班工作,李汐自然也不例外。但卻不討厭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寫稿,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哼哼歌,甚至低聲發幾句牢騷,不會有sb組合那種神存在偷听她的吐槽後打小報告,更不用擔心卡蘿踩著七寸不爛的高跟鞋敲擊她本就縴細的小神經。
特別是今日,上午時還烏雲密布,午後天空放晴,到了傍晚十分,辦公室內仍洋溢著暖暖的陽光味道。李汐用絲帶將頭發挽起,加穿了一件印有小惡魔的黑色帽衫,點了幾滴緩解疲勞的眼藥水後,繼續投身于工作。她已經將采訪手稿和錄音轉成印象筆記文檔,光是錄入這些采訪素材,李汐整整敲了二十幾頁,這讓她有點吃驚。
采訪喬大概是她做過的專訪中最愉悅舒服的一次,這點從那幾萬字的素材頁就可見一斑。李汐要做的事兒很簡單,提煉精選這些素材,將之組合成一篇大約兩千字的稿件。駕輕就熟的工作因耳機內不間斷傳來喬的聲音而令李汐有一絲分神。
喬美好得不真實,如果要挑一個詞來形容他,李汐肯定會選擇莫泊桑那本的名字belai(漂亮朋友),別誤會,說的不是羅伯特帕丁森出演的電影版本。這個升級版的‘漂亮朋友’身上沒有原著主人公那種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調子,而是生動迷人,透著幾分男孩氣,似有驅散陰郁的魔力。更顯難能可貴的是,這位炙手可熱的男星很正常,絕對意義上的正常。
在娛樂圈圍觀已久,李汐自覺,不吸毒的人夠得上好人標準,至于酗酒,大概醉酒後不打女人已經是非常低的要求了,**不鬧出人命,戴套行房事是三好青年水平。像喬這種坐地鐵,並且不介意步行,甚至給女士拉門拉椅子的行徑,簡直是……簡直是高端進化版活雷鋒啊。
李汐不過問了問他關于行頭的搭配心得,誰知喬竟然非常得意地告訴她,自己現在經常能收到設計師寄來的免費衣服,並且尺寸都很合身,讓他剩下一大筆置裝費。李汐听罷差點噴飯,這種事兒對于明星藝人來說是很自然甚至在他們看來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大紅人喬一副中樂透今兒真高興的竊喜樣是鬧什麼啊。
「自從進了演藝圈,我感覺每天都在過聖誕節喬呵呵笑著說︰「而且我的易容很成功,隨時都可以穿成現在這樣混進人群里能別用這種偷到糖吃好喜悅的口吻說話嗎?李汐強忍住吐槽念頭,她很想提醒這位青春藝人,評論界認為你是下一個喬治克魯尼、或者諾蘭肖恩,你這副小耗子偷油吃的神情,嚇到路邊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喬入行雖短,卻有許多a級大牌朋友,當然他最親密的友人都是rada同窗。有趣的是他入學那年曾經看過露娜的畢業演出——品特爵士的作品《背叛》︰「請替我轉告你的好友露娜,她是個很棒的演員,我一定會去看她的新戲《麥克白》,祝她好運!」露娜雖是喬的前輩,但一直是劇場演員,從未有機會登過大屏幕,名氣自然比不過喬。一般a級明星只願意談論和他們同級的藝人,所以喬對露娜的盛贊令李汐覺得他愈加真誠可愛。
和所有從rada出來的演員相同,喬最喜歡的作家是莎士比亞,最想挑戰的角色是瘋子傻子j□j狂,他討厭小報雜志,尤其憎惡以各種流言八卦聞名于超市的太陽報。「沒有冒犯你的意思喬對李汐解釋道︰「我保證會讀你這篇關于我的報道,我知道你不會斷章取義或者夸大其詞,但有些記者的行事作風和你截然不同
喬熱愛嘗試各種食物,且樂于親自下廚,他最愛的運動並不是官方公布的滑雪,而是斯諾克。最討厭的動物是蜘蛛,雖然他羞于當眾承認這點。
李汐一邊寫著稿件,一邊回憶采訪喬的經過,自然而完美,李汐覺得這兩個詞作為文章基調有些夸張,恐怕會被讀者誤認為她是喬的槍手,但喬所講述的每一件事兒都那麼真實有趣,李汐甚至不知如何取舍素材,她非常享受這次采訪。
電話突然在口袋里狂震,李汐扯掉耳機時不慎把桌面的紙杯踫到地上,她低聲咒罵著掏出手機︰「你好,李汐
「汐汐,是我,吉瑪吉瑪帶著一絲指責語氣說︰「你答應過,采訪喬之後會致電告訴我細節
「哦,對不起,我忘記了,吉瑪李汐俯身抽出一卷手紙,擦著辦公桌上的咖啡水漬。
「你忘記打給我?」吉瑪突然怪聲怪氣道︰「你和喬之間發生了什麼?」
「如果你想問我有沒有和喬上床,很遺憾讓你失望了李汐一臉無辜地回答。她不否認對于女人來說,喬具有強烈的性吸引力,但這不意味著她要月兌褲子和喬滾床單。
「他本人是不是也很帥氣?他說話聲音真那麼好听嗎?他有沒有對你產生興趣?」面對吉瑪一連串發問,李汐默默將手機遠離了自己的耳朵︰「汐汐,你在听嗎?」
「他很友善,這是一次很成功的訪問李汐緩緩說道。
「友善?喂,汐汐,我才不關心訪問呢,我想問的是喬這個人,你必須給我點八卦吉瑪不依不饒地追問。
李汐沉默幾秒,無奈地開口道︰「他本人非常英俊,當他看著你的時候,你會覺得好像被催眠了,就像是,就像是泛舟地中海上,那藍到深處透著一絲紫羅蘭色的眼楮能將讓你在不知不覺間失去行動能力。他談論了很多關于父母以及兄弟的趣事,他沒有試圖帶上所謂的明星面具。他為我開門拉椅子搶著付賬,他喜歡笑,且不吝嗇笑,他還擁抱了我。我雖然沒采訪過威廉王子,但我覺得就算是貴族教育出的男人,也不會比他做得更好了李汐說完就有些懊惱,她這番話听起來太像中學女生花痴某偶像藝人。
電話那頭,吉瑪出人意料沒有出聲,這種奇異的靜謐令李汐有些不舒服︰「吉瑪,你還在嗎?」
「他擁抱了你?他擁抱了你!他——喬貝爾福德擁抱了你?!」吉瑪尖厲的聲音差點戳穿李汐的耳鼓。
李汐很想自抽嘴巴,她清清喉嚨,試圖平復吉瑪的情緒︰「只是說再見時候的禮貌擁抱,沒什麼的吉瑪
「禮貌擁抱?汐汐!」吉瑪語無倫次說︰「你采訪過這麼多明星,曾經有誰給過你‘禮貌擁抱’?醒醒吧姑娘,他喜歡你,喬喜歡你!」
李汐無語凝噎,似乎的確沒人給過她‘禮貌擁抱’,但這不意味著可以推斷出喬喜歡自己︰「吉瑪,別添亂了好嘛。我確定這個擁抱沒其他含義,只是他表示友善的方式,他對每個人都很熱情,你應該讀讀我之前整理的采訪記錄,每個記者都對他贊不絕口
「每個跟他上過床的女人都對他贊不絕口吧吉瑪糾正李汐的話︰「難道你不讀太陽報嗎?」
李汐無意繼續和吉瑪八卦喬的性生活問題,但吉瑪顯然不準備放過她︰「也許他是性成癮癥患者,反正幾乎所有八卦雜志都說,他不放過一切兩條腿走路的雌性生物
「我不認為這些新聞是真實的……吉瑪,如果你相信他是這種人,那你還希望他喜歡我?」李汐反問道。
「我……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們是好朋友嘛,他對你的友善一定是想讓你月兌衣服吉瑪大聲辯解道。
「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還不至于拜倒在他的西服褲下,吉瑪李汐對著空氣翻白眼道。
「就算咱們沒見面,我也知道你在翻白眼,汐汐吉瑪故作嚴肅道︰「我認識一個在太陽報工作的姑娘,她說他們周末準備刊登喬睡了經紀人的新聞,他的經紀人叫……」
吉瑪一時語塞,李汐狐疑地接話道︰「索菲
「對,就是這個名字吉瑪肯定道。
瞬間李汐似乎想起什麼,這次采訪一直是她和索菲進行聯系,索菲說自己會全程參與訪問,她最終失約,喬對這事兒的解釋是——索菲睡過頭了……
「無論如何,我都不覺得他是這種人李汐不確定地說。
「親愛的汐汐,你是在和我討論如何判斷男人?就算喬是花心大少,你也可以實踐那篇關于一夜的理論,畢竟他長得那麼帥!」吉瑪揶揄李汐道。
「首先那不是我的理論,其次我有男友,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我還沒饑渴到隨便抓男人來滾一下李汐忿忿說道︰「既然你認為喬這麼帥,完全可以親自上陣,干嘛硬要拖我下水。我必須回去敲文章了,吉瑪
「汐汐,你太沒有幽默感了吉瑪自知惹惱好友,忙轉移話題︰「露娜這會兒已經到了愛丁堡,為藝術節之類的事兒做準備,我今晚去素描吧泡著,你完成稿子後就來找我吧
「抱歉,吉瑪,今晚本尼從曼城歸來,我寫完稿子就回家。你一個人去酒吧玩注意安全,有需要就打電話給我
李汐正欲掛斷電話,吉瑪搶先道︰「我听露娜說,影帝又和你過不去?」
「我和他大概是過不去了……他虐我千百遍,我待他……大概就跟藍妹妹痛恨格格巫的心情是一樣的李汐淺笑說道︰「別擔心,我能挺住,起碼肖恩先生一日不咽氣,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生命的
「汐汐,你有沒有注意過……」吉瑪似乎下了很大勇氣,忐忑說道︰「你一直稱呼諾蘭為肖恩先生
「呃?這是很重要的事兒嗎?」李汐看看表,飛快說︰「我工作了,吉瑪,周末愉快,愛你
「愛你……再見
合了手機,李汐跑下樓買了杯濃縮意式咖啡和羊角菠蘿面包,吉瑪關于喬的八卦令她本來十分愉悅的心情轉而微微低落,她不相信喬是小報里描述的性成癮癥者,但通過細節推斷,他和經紀人索菲的曖昧應屬實。李汐揉揉眼楮,也許喬的演技太好才會把她糊弄住,讓她以為這個男藝人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無論流言真假,都不會改變文章的基調,喬在采訪中積極合作令李汐的工作進行得異常順利,她寫完初稿後修改了兩遍,又重新檢查引用喬原話的細節,均無任何錯誤,這才將稿件發送到副主編卡蘿的郵箱。
寫稿時李汐收到本尼短信,被告知火車二十二點一刻抵達尤斯頓站,稍後他會自行乘地鐵回家。現在不過差十分二十一點,李汐決定先去中國城打包幾個本尼最愛吃的菜,家里還有從露詩買來的香薰蠟燭和泡泡浴香皂,制造一個小小的驚喜沒準有助于他們來一場推心置月復的談話,也許他們岌岌可危的感情關系能得以拯救也說不定。
拿定主意後,李汐火速收拾好東西拔腿走人,什麼影帝諾蘭、什麼偶像喬……讓那些活在虛幻里的名人都見鬼去吧!本尼才是屬于她的真正的人生。
就在李汐戴著純白色魔聲錄音師耳機沉浸在歌劇院魅影原聲大碟里,她哼著歌,滿面春風走上地鐵,周末時間自商業區往市區的地鐵人流銳減,李汐找到個空位坐下來掏出劇本繼續研讀。
周六不懈工作的人不僅僅是李汐,還有雙料影帝諾蘭。他今晚有個重要的工作應酬,在這之前他要繼續修改演員走位冊,一遍又一遍觀摩學習歌劇院魅影各種版本的錄像,一邊加以記錄尋求更多靈感。工作重度癥上身的諾蘭並未察覺到一下午家中異常安靜,素來喜歡聒噪嘰嘰喳喳的安妮竟然一直窩在臥室里沒了動靜。
諾蘭未注意到安妮的異常舉動,倒是一貫心細的伊恩好奇地走上二樓,站在安妮門前輕敲了幾聲,只听從內傳來低沉地回應︰「走開,我不想說話
呃?大小姐這又是抽得什麼神經病?不過听到聲音證明她沒死在里面,伊恩自覺盡到義務便一路小跑去客廳弄紅茶做點心了。
殊不知安妮躲在威尼斯風格的華麗臥室內,渾身顫抖臉色慘白眼眶泛紅,她腳邊躺著白色的隻果手機,一條令她毛骨悚然的短信正在屏幕上閃爍。
‘粉紅色的小公主,很好奇看你的謊言被戳穿時候,四周還會不會浮著粉紅色泡泡。’
安妮扯過很多謊,大大小小不計其數,但她本能地聯想到這條短信所指的謊言與曾經那一連串的死亡有關。為什麼已經過去這麼久仍有人試圖揭開她和諾蘭的傷疤呢?!就不能讓他們倆個人踏踏實實過日子……她有點怨恨諾蘭,為何要重返英格蘭,為何要將自己推回籠罩著死亡氣息的黑暗倫敦。一瞬間她甚至想買張機票逃回洛杉磯,加州的陽光是那麼溫暖溫柔,而倫敦城卻是水霧環繞入骨寒氣。
諾蘭告訴安妮,他們總是要直面過去,無論傷口有多麼痛。但她做不到,她該如何直面呢?安妮搞不懂,到底為什麼諾蘭會覺得他們倆可以獲得救贖,在這陰冷的英格蘭,在這片他們曾迫不及待逃離的土地。
屬于他們的梅菲爾夏日,早在許多年前就枯萎衰敗了,現在的她只想來上一瓶蘇格蘭威士忌將自己灌醉,或者更直接了當從毒品中尋求慰藉。
心中有個聲音告訴安妮,沒人知道那件事,知情者都死了。
真的沒有知情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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