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爾夏日 天氣預報就是個笑話

作者 ︰ 獨木不成林

四月二十日,倫敦,陽光明媚,bb的天氣預報顯然又一次失靈,那個總捏嗓子裝少女不穿內衣的主持大媽信誓旦旦表示全天有雨,然而天公作美,晴空萬里,不見一絲雲彩。天氣預報是英國人民最喜聞樂見的全家檔娛樂節目,甚至是社交生活的一部分。等電梯時、買咖啡時、超市排隊結賬時……總會有人尷尬地打破沉默,拋出一兩個關于天氣的冷笑話,既緩解陌生人同處一室的緊張氣氛,又可不用呆呆傻站著。

李汐住在全倫敦最具英式風情的地區梅菲爾,自她出門開始,起碼被搭訕談論天氣三四次。別害怕,英國人畢竟是拘謹怪異的,不同于地中海國家的熱情,英國人示意友好的方式,最大程度是半側身,斜眼飛快從對方臉上飄過,嘴里含混嘀咕︰天氣預報就是個笑話,對嗎?李汐對于這種友善一概報以微笑。

如果說在不列顛生活多年有什麼心得體會,那就是——千萬別嘲笑英國天氣!本地人可以用天殺的、該死的等等俗語邊跺腳邊咒罵英倫三島上那永遠吹不散的灰雲,但若是外國人數落英國氣候,必定會引起一場無謂的爭吵。這大概就像是母親對待孩子,哪怕長相奇丑智商低到負數,在母親眼里仍是活潑伶俐人見人愛的王子公主。與陰晴不定的天氣相比,英國人才是真正難解的啞謎。

周六下午一點半,李汐按照餐巾紙上寫的地點來到一處帕拉第奧風格聯體住宅。黑漆紅絲雕花大門,古銅色把手在陽光中熠熠閃光,網格樣式白窗緊閉,只能透過暗紅綢緞窗簾縫隙隱隱窺視到屋內奢華布置。她面露遲疑,只覺不好冒然前去敲門,這便掏出手機撥通露娜號碼︰「露娜,我已經到了,你是不是搞錯地址……」

不待李汐把話說完,露娜匆匆打斷道︰「汐汐,抱歉我忘記通知你地址改了,你快來女王陛下劇場(herajes-sheare),我們見面談電話那頭聲音嘈雜,李汐勉強听清劇場名,正要再問,耳邊傳來滴滴滴的忙音。

「怎麼一個個都掛斷我電話?這是惹人嫌的節奏嘛李汐自嘲笑笑,一路飛奔朝劇院區而去。兩個地點相距甚近,李汐抄小路穿過聖詹姆斯廣場,沿查爾斯二世大街直行到了安德魯韋伯爵士擁有的女王陛下劇場。

劇場外懸掛著西區招牌音樂劇之一歌劇院魅影的大幅海報,大門口聚了不少衣著時髦容貌出眾的青年男女,李汐四處張望,未見好友露娜身影,更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大明星諾蘭就在此地。

在李汐環顧茫然時,手機響起,謝天謝地是露娜打來的。

「汐汐,諾蘭本人就在劇場里,我沒太多時間解釋,你還記得一個月前韋伯宣布要為由bb發起的慈善活動‘為了孩子(hildrenneed)’進行一場義演嗎?」露娜語速飛快道。

李汐當然記得,‘為了孩子’是英國每年一度的盛大慈善活動,眾星雲集,爭相作秀獻愛心。三月底時韋伯曾對外透露,他所擁有的真有用集團(reallusefulgrup)將組織一場特殊的音樂劇,屆時門票所得悉數捐出。至于如何‘特殊’,據說會邀請娛樂界炙手可熱的明星參與演出和制作。思考到此,李汐已然明白大半,想必諾蘭就是傳聞中這位‘特殊’大明星,至于劇目,既然是在女王陛下劇院演出,肯定是歌劇院魅影。

「馬上要輪到我試唱,汐汐露娜舌尖有些打結,激動道︰「你知道我剛剛在後台遇到了誰?斯蒂芬弗雷(sephenfr)!他來競爭弗明先生一角。我不能再多聊,汐汐,趕快進場!」

李汐掛斷電話,微微一笑朝入口走去,一條大概有三四十人的隊伍從入口蜿蜒到人行路,兩個黑人保安在維持秩序。李汐正猶豫要不要掏出記者證件,一名保安走到她面前,塞給她一張空白表格,都是些姓名電話等基本問題,李汐填完後把紙交給保安。

保安斜乜她一眼,含混不清問了句什麼,李汐禮貌地請他重復一遍,他卻在紙上劃幾筆就走開了,李汐望著保安魁梧的身形無奈吐吐舌頭。

大約二十分鐘後,保安搖頭晃腦地把他們領進劇場,當沉重的大門被推開時,一股冷風夾雜著木頭的腐朽味弄得李汐打個寒顫。她來過女皇陛下劇場多次,但都是來看晚間演出,到處是等待入場的觀眾,紅酒味香水味混著人聲笑語,令人感到愜意十足。空蕩蕩的劇場,她還是初次進入。

劇場內那盞聞名遐邇的復古水晶吊燈並未開啟,而是靜靜躺在舞台一角,僅有一道強光射向舞台中央,李汐試圖尋找露娜和諾蘭,無奈四周太過幽暗只能作罷,她隨著幾十個人坐在第九排,那伙人似乎彼此熟識,低聲愉悅交談著,李汐側耳偷听,但很快他們換上專注的神情凝視舞台。

幾分鐘後,一個穿著白色蕾絲短裙、相貌楚楚動人的女演員走上舞台。女星濃密的淺金色長卷發隨意垂在圓潤的肩膀上,修長光潔的雙腿令人羨慕不已。李汐當然認得她,曾在格萊美頒獎禮後台和諾蘭擁吻的美國流行音樂小天後——安妮佩奇。諾蘭沒有對此事做出過任何回應,但歐美娛樂界人盡皆知,安妮是諾蘭的正牌女友,二人同進同出,絲毫不避諱鎂光燈與狗仔隊。

既然安妮在此,那諾蘭肯定就在不遠處,李汐試圖起身張望,但被身旁的女孩狠瞪一眼,她只好訕笑聲繼續坐好。

安妮演唱的是歌劇院魅影中的經典唱段——這是我唯一的請求(aias),她的聲音與唱流行歌曲時截然不同,音色華麗,真假聲結合十分完美,表演老道。

與安妮合唱的演員是西區戲劇圈炙手可熱的男星丹尼爾萊曼,他在去年大紅的舞台劇戰馬中出演主角,廣受好評,並贏得奧利弗獎最佳男主的提名。深紅發色、小麥皮膚,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丹尼爾是出了名的好人緣,即便對待工作人員也親切有禮。

李汐見到丹尼爾真身後,立馬明白為何記者們對他贊不絕口。在和安妮的對唱中,他非常遷就安妮的音域,安妮轉身時因鞋跟過高差點摔倒,丹尼爾迅速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待安妮重新站穩後才松開手。紳士之舉為他贏得台下掌聲。李汐發現自己的目光很難從這些試唱的演員身上移開,她迫切想知道他們如果中選後,會如何演繹這部經典名劇,這些從未合作過的演員又會摩擦出什麼樣的火花。

這是李汐第一次現場觀看演員們為中選而拿出各路本領進行角逐,她帶著極大的好奇心注視著舞台上的一舉一動。一位穿西裝的高個男人彎著腰悄悄坐到第一排,跟在他身後的是換上平底鞋、挽起了金發的安妮。

李汐睜大眼楮等著下一個表演者登台,與此同時,一張熟悉但絕對不會令人感到愉悅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李汐無法控制地哼了聲,揚起眉毛,側身為來者讓座。

「汐汐,我就料到你會來這兒這位不期而遇的男人名叫凱文,是李汐的大學學長,供職于《風尚》雜志的競爭對手《目標》,他靠著各種手腕爬到執行副主編一職後,更加自命不凡趾高氣昂,把自己當成娛樂圈的大人物。

事實上圈內皆知,他總是借工作之便以寫稿件為由混入明星們的私人聚會,最喜歡打探八卦**,然後用收集來的情報要挾明星們,雖然是過街老鼠般的人物,但因許多明星或多或少有把柄落到他上手,不敢輕易和他較勁,反而要假裝同他稱兄道弟,邀請他參加各種活動。

凱文不缺金錢,折磨這些熒幕前光鮮的明星帶給了他隱蔽的享受,明星需要他的文章,更害怕他所掌握的消息,李汐暗自認為,記者的名聲都被諸如凱文這樣的人敗壞了。

「你無所不知李汐語帶譏諷道。

「哦,並不完全如此凱文假笑一聲,低聲說︰「我不知道風尚雜志打算涉足劇院新聞呢。讓我猜猜,你該不是單純為露娜打氣加油而來吧,想必是昨個在地鐵里引起轟動的人物才是你此行目的

「你這是要擺攤算命的節奏嗎?」李汐不置可否回道。

凱文隨意把胳膊搭在李汐肩膀,這一舉動令她很惱怒,她正要甩開凱文,卻被他接下來的話吸引住以致忘記被這麼個人物踫觸有多令人惡心。

「汐汐,你肯定听說過,我們雜志社最大的股東查理,不光是與蒂姆萊斯齊名的作詞家,還是影帝諾蘭的親舅舅。查理與韋伯爵士不僅僅是工作關系上的朋友,私交也甚好,所以我們雜志社輕而易舉地拿下了這次義演的獨家報道權。查理十分賞識我,在我剛剛畢業時就慷慨提供豐厚的報酬和重要的職位著力栽培我,他真是慧眼識英才啊……」凱文見李汐打了個哈欠,有些不滿地撇撇嘴,他似是要贏得李汐注意力般,擠眉弄眼神秘兮兮道︰「昨晚上太陽報網站刊登了諾蘭在地鐵站門口的照片後,理查第一時間致電我,讓我務必把諾蘭的一舉一動告訴他

「為什麼?」李汐一抬眼皮,好奇地接話道。

「他們之間的關系絕不是疏離一詞可以概括,要知道諾蘭曾放下狠誓,永不和理查說話凱文非常享受李汐茫然不解的神情,他繼續道︰「諾蘭和他舅舅水火不容在圈內是心照不宣的事兒,脾性不合之類的說辭只能騙騙粉絲,我相信這里面大有文章,如果我能搞到獨家,汐汐……」凱文不懷好意笑了笑。

「祝你好運李汐起身欲走,卻被凱文用力拉回到座位上。

凱文咬著下嘴唇,長吸口氣,像是做出重大決策般︰「理查從第一部作品就大受好評,不光在rs表演,還被改編成電視劇集在iv播出,賺得是金缽滿體。他只有諾蘭母親——凱特這一個親人,可以說是百般疼愛,誰知凱特大一時候,喜歡上rs里的一個實習生,二人偷偷結了婚,待理查發現,凱特已有四個月身孕。你可以想象理查有多生氣,他好幾年都沒和凱特來往,但他深愛著唯一的妹妹,二人關系隨著諾蘭的成長有所好轉。我在理查家中見到許多他和小諾蘭的合影,但那些照片似乎都在諾蘭十六歲戛然而止

「嗯?」李汐嗅到了一絲爆炸性頭條的味道,她眯起眼,等著听下文。

「這也是我想弄明白的凱文見自己成功吊起李汐好奇心,不由露出狡黠笑容。

李汐借著短暫休息時間,以去洗手間為名,擺月兌了凱文的糾纏。她到處尋覓也沒見到露娜,打露娜的電話卻听到‘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的鬧心提示。她無奈只好返回觀眾席位,一抬眼驚訝地看到諾蘭正和丹尼爾、安妮等人站在第一排閑談。李汐猶豫片刻,一想到卡蘿的怒吼,她硬著頭皮朝諾蘭走去。

也許是錯覺或者太緊張的緣故,李汐感到諾蘭似乎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她從來沒有不預約而騷擾過明星藝人,特別是去打擾這種奧斯卡級別的男藝人,但為了工作,李汐只能兩眼一抹黑壯著膽移動步子。

大概在距離諾蘭不到三米處,李汐停下來,她不得不停下來,此時此刻,第一排的這些明星們正在議論一個人,李汐百分之百肯定,他們說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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