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山洞不像山洞,暗河不像暗河的地方,東方 雪頭頂上方距離洞口大約有五六丈高,四壁一片光滑,還隱隱覆蓋著一層青苔,儼然是她們剛落下的地方。
而他們周圍的水面卻是一片漆黑,四下看去根本看不到邊界,大的離譜。水面上倒沒有什麼波動,幾乎是靜止的,細細听來幾乎沒有流水的聲音,也沒有風的聲音,周圍也只有他們鳧水的聲音。
萬俟軒也在打量周圍的環境,東方 雪借著那明珠的流芒掃了一眼,轉頭看著面沉如水的萬俟軒說道︰「接下來怎麼辦?」剛才萬俟軒揮手斬劍的那一手,她可不會相信是純粹是踫運氣,明顯萬俟知道會出現什麼,應該怎麼破,而既然他知道這些機關,那要出去應該也是小事。
依舊是面無表情,萬俟軒靜靜望著她,沉聲道︰「不知道
他確實見過這些機關,因為這種連環陣勢就是師傅設計的,所以他清楚它的威力,也知道怎麼破解,但是,他卻不知府庫下面會這麼一個地方,而若要論到該如何出去,他卻也是不知的。
方才那一刻,他的眼並沒有漏過東方 雪眸中的失望之色,當下游到她身邊,沉聲說道︰「辦法總會想出來的,你待在這里,我去看看說罷伸手把手中的暝霜劍遞給東方 雪,兜頭一個猛子就扎入了深潭之中。
潭水幽幽,靜寂無聲。
水面上東方 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在了冰冷的容顏之下,雖然不知是如何出去,但唯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緩緩游動著。也借機觀察四周的環境,意圖從這無盡的水域中找出蛛絲馬跡。地宮下面有這麼一個大水潭,而這里的水便不可能是憑空出現的,若找到其中的盡頭,那就一定能找到出口。
悠悠的游動,東方 雪仔細的查看著一切。然而表面的一切依舊很平靜,唯聞水滴滴落水面的聲音。
倏爾,頭頂突然亮起了火把,將整個水面照的的縴毫分明,東方 雪被瞬間的明亮刺得眼楮生疼,不得不抬手遮住視線。片刻後。她緩緩向上望去,當那翻飛的黑色衣袍落入她眼中的時候。卻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司徒清堯自人群中分流而出,他遙遙朝著洞下望去,那雙酒紅色的眼底閃過嘲弄,諷刺,清晰的不需要語言表述。然而令他意未料到的卻是,底下沒有想象中的血肉模糊。也沒有意料之中的死尸飄在水面,有的,是一雙明媚冰冷的雙瞳。散發著清寒的光芒,在焰火之下微微閃爍。
他森森然笑道︰「武功不錯,四周這麼多機關都未能傷了你,倒是難得霜寒的聲音從面具下甕翁飄出,陰鷙的氣息遠遠的傳來,就連隔著數丈外的東方 雪都能感覺到他身上陰陰的冰冷。
而司徒清堯就那樣靜靜的站著,冷凝傲然的姿態下,黑袍微漾,邪魅的身姿在火焰的映照下更是妖異的讓人不敢逼視。
望著她桀驁不馴的眸子,他隱在凶惡麒麟面具下的唇卻忽而勾起一抹笑意。一揮手,淡淡道︰「來人……」
然東方 雪的視線隨即卻凝結住了。
只見洞頂兩名守衛押解著一人自暗處走了出來。
乍看之下,那人身形微胖,有些黑,面容有些丑陋,而眼楮此時還被一塊黑色布巾給蒙起來,看起來就是個完全的陌生人。
東方 雪目光也出現迷惑。
司徒清堯冷冷佇立一旁,微抬手指,旁邊立馬有人將罩在那人面上的黑布條給扯了下來,片刻後,那人朦朦朧朧地睜了眼,儼然還不知周圍發生了何事。而雙眼不經意地向下瞥去後,看到了飄在水面的那抹縴細身影時,眼神里情緒驟然翻涌,不過很快便被他壓了下去,重新歸于那如死潭般沉寂。
然有時候,不論一個人的身形外貌變化有多大,而他的眼神卻永遠不會改變。而在東方 雪同他視線交錯的一剎,當看見那雙眼中隱藏不住的清透明澈,卻也立馬發現,這人……便是她尋了多日的芳華!怪不得她找了多日都未尋到他,原來是因為他易了容。
東方 雪半抬起頭回望去,卻見他胳膊上綁了一大圈繩索,被人牢牢地限制了身形,但經管如此,他的眼卻只呆呆地凝望著地面,失了往日的靈動,仿若死去一般。東方 雪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錯了開,可眉峰卻不由微微蹙起。
司徒清堯抬起手摩挲了下下巴,視線在東方 雪與芳華間來回打量著,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蛛絲馬跡,隨即沖她冷冷問道︰「你可認識這人?」
此刻,東方 雪頭上的長發披散開來,恰到好處地遮掩了半張蒼白的臉,她攥緊了手指,隨即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認識
聞言,芳華身子不由一顫,隨即控制不住地朝下望去,雖然心里告訴自己不要看,可卻怎麼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他拼命越過重重黑暗尋找著她的身影,隨即牢牢地鎖住那一抹孤傲的身影。
雖然知道她此時所說的話是違心的,可心里卻還是不由一痛,然而他卻微微彎起唇角。
綻起了一個淒然而滿意的,笑容。
司徒清堯靜靜凝視她半晌,眼里的思量一閃而逝,漫不在意地說道︰「既如此,那這人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隨即朝芳華靠去,一腳將他踢了個筋斗,重重落地,鮮血噴濺,可奇怪的是他竟沒有暈去,反而一眼瞟向洞底,一邊咳出血沫,一邊低低嘶啞地笑。
司徒清堯看他詭異的笑,眼神掠過一絲疑惑,不過片刻後便已恢復如常。他的信條——在能殺一個人的時候,絕不放過!彎刀一揚,半空里一條閃亮弧線。便霍然劈下!
「住手……」
有聲音自洞底傳來,雖然微弱,卻也被他給敏銳地捕捉到。
司徒清堯的殺招凝在半空,神色中閃過一抹計謀得逞的壞笑。他一把將刀向地上擲去,冷笑道︰「說吧!」
誰知東方 雪卻自懷中緩緩掏出一只碧玉簪子,慢慢舉到了眼前︰「大長老可認得這是什麼?」
司徒清堯冷眼睨著她。在看清她手里的東西時,眼楮危險地眯了眯,之後冷聲道︰「我問的你同這人的關系
「哦,抱歉」她這才恍然一笑,在看清他眼里的詫異同時,唇畔的笑意愈重。「方才不經意間得到了這只簪子,以為大長老會喜歡。于是便想讓長老您同我一起欣賞欣賞,這才一時沒忍住
「原來你指的是這個司徒清堯氣極反笑,眸中邪氣翻涌,一時竟被她給氣得不輕。想不到自己如今竟會被這樣一個女子一再耍弄,「既然你這麼喜歡這鎖魂簪,那便留著到地府去戴吧!」
一抬手。上面的侍衛立時齊齊圍住洞口,舉起箭來持弓瞄準,而司徒清堯甚至沒有活捉的打算。只冰冷的兩個字出口。
「放箭!」
聞言青竹也不由抬眸望來,主子從來都是沉著冷靜的,就連他跟著他這麼多年,也沒見過他如此疾言厲色,近乎氣急敗壞。而這枚玉簪意味著什麼,他自是比誰都清楚,因而他不由出聲提醒道︰「主子,這簪……」
他說的話,又豈容他人辯駁?司徒清堯眼眸危險地眯了眯,一眼掃過去,青竹立馬噤聲。他現在想要的是這女人的命,至于這鎖魂簪,大不了派人撈上來就是。
一揮衣袖,登時箭如蝗如雨,朝著東方 雪的方向勁射,弓弦的震顫聲響徹一片。而一波人退後,另外一波人潮緊接著補齊,手中的箭急射而出。
「嘩就在箭雨飛出的一瞬間,在黑黝黝的水潭中,嘩啦一聲水響,一人霎時破水而出,東方 雪的手腕隨即被一個有力道的手扼住。
「走!」
他忽而大喝一聲,隨即閉了氣帶著東方 雪向更深處游去,
在遁入身形的一剎,頭頂鋼鑄的箭鋒便剎那間沒入潭水,在觸及水面後發出沉悶的噗通聲,而洞頂的火光也霎時被箭雨所籠罩,變得黑沉沉的,周圍只有不斷的擦破空氣的聲音響著,尾羽震動。
當水面再次被火把照亮的時候,眾人卻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
只見水面靜悄悄一片,哪還有半個影子?
司徒清堯深深凝望著水面,一股內力自掌中射出,霎時,洞頂的地面便陷下一個深深的坑。
他走到洞邊站定,手腕抬起時,掌心中隱隱的青色氣息露出,一揮衣袖便將數人一掌擊落入水︰「還不去追!若是讓那女人給逃了,你們也不必活了!」
…………
萬俟軒緊緊的抓住東方 雪的手腕,死死的力道仿佛是在禁錮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容不得分離與丟失。
而她感受著手腕上緊握的灼痛,感受著身旁男子手心的溫度,卻忽然感覺,能被這樣一雙緊緊的握住,是她最這麼多天來嘴心安的時刻。
四周飄渺的水域內灰暗一片,陰冷的水流自面頰冷冷劃過,東方 雪奮力地向前劃去,卻只見前面仍是一段沒有盡頭的黑路。
借著明珠的微光,東方 雪迷茫地望向前方浩渺無際的森然海水,隨即捏了捏他的手,揚起了白皙的手掌。黑暗的水流流轉中,那雙手卻帶著冰色的透潤,接著她朝著前方指了指——這水域可有邊際?若是這里只是一汪死水,那她們不被司徒清堯捉到也會溺死在這里。
萬俟軒看著東方 雪的舉動,隨即點了點頭,而他唇角悠然的淺笑再次浮現,再次扼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向暗流處游去。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在那一剎,戴在他身上的明珠散發的微弱的光芒卻瞬間閃亮,溫暖的氣息瞬間驅散了周圍的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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