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晚的事東方 雪根本就睡不著覺,索性便坐在軍帳里同其他參將一同等著慕青,
幾個軍參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眸底里難掩喜色,若是在此時一舉擒下了慕容逸軒與宗政修潔,那這天下倒是便是將軍的了!
然而東方 雪卻未表現出多大的欣喜,靜靜地坐在一角不發一言。
不多時,軍隊那邊便傳來了消息,但消息是憂非喜——慕容逸軒被慕青給放了,而听到這個消息時,眾人卻如遭雷擊,這變化來的也太快了,才短短數個時辰,局勢又怎會發生如此驚人的你轉?
正在喝茶的李副將驚得將手里的茶杯都打了,而眾人在吃驚之余,竟也想不明白將軍為何回做出如此糊涂的事來!
東方 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知道慕容逸軒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如今又存了殺她的決心,想必現在也定會將一切都告訴了慕青,而當慕青知曉了慕容逸軒真正身份的時候,也是如何都不會對他動手的……
慕青回來的時候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看他推著輪椅進來時,東方 雪不由僵了一下,而他此時神情郁郁,竟比往日更多一分陰霾。
見他回來,眾參將皆圍了過去,只是他的目光卻越眾人找到東方 雪,停了片刻。
他的目光雖同往日一般溫和,可給她的感覺卻如同一切無所遁形,面對這個真相,慕青從某種意義上也是這其間的被害者,而這種心態,卻讓她有種負罪的感覺
慕青推著輪椅走了進來,在路過東方 雪身邊的時候卻頓了一下。
東方 雪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色不由問道︰「九叔,你的身子……」
「無妨慕青又微笑一下,依舊溫和,但是卻很疏離。他竟然就這樣從她面前走了開去,去對另一個參軍交代起事情來。
東方 雪有點瞠目,幸好這時其他人的關注點都在慕青放了慕容逸軒一事上,眾人都紛紛上前質問,不然還真是尷尬。
東方 雪自嘲一笑。如今留在這里也或許只會給他添堵。那她還不如早些離開……
看見她出去的一剎,慕青的視線又落回了她身上,
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慕青道︰「雪丫頭,你在後山等我片刻,我有話同你說
東方 雪身形一僵,
如今他這是要找她算賬了麼?
「好
東方 雪淡淡撂下一句話,便掀開帳子走了出去,慕青蹙著眉看著帳簾落下,怔愣了半晌,卻再听不進旁人的一句話。
東方 雪來到後山的時候,天還未全亮。此時月光已經很黯淡。而天邊也泛起了薄暮的初白。
忽而听得周圍有水聲傳來,東方 雪暗驚,于是便循著聲找了過去。
果不其然,在山腳處她發現了一條小河,
因為是初春,而此刻的水面上還凝著層薄冰。不過冰下卻是水流淙淙。想必等這堅冰融化,或許還要一月的光景。
東方 雪蹲望去,然而在轉頭時,冰面上卻多了倒影,她一僵。慢慢站起來,便見到慕青白袍寬袖,正淡淡望著她。
東方 雪朝他微笑了一下,他也回她一個淡笑。不知怎的,總覺得這笑中卻多了一絲苦澀,多了份蕭索。
對于慕青,她始終是有點矛盾的,
在他身邊,她總有種想要親近的感覺,也不知是這身體對他原有的依戀,還是因為他身上所散發的那種安然的感覺。可是在每次他靠近自己之時,她卻如何也忽略不了,他眼里的那份灼熱,而那里面的情愫,似乎早已超越親情。
她背負的是東方 雪的身份,可是她卻接受不了他所給予的熱烈情感。他愛的是原來的長公主,可是如今的身體里卻住進了另一個靈魂,只是在他也知道了一切後,也不知他會不會幫慕容逸軒一道奪回她的這具肉身?
慕青推著輪椅走了過來,立在河邊後,他掏出了一個皮水囊,回頭朝她一笑︰「丫頭,你可會喝酒?」
想不到連稱謂都變了,東方 雪失笑,點點頭。
慕青打開皮囊的塞子,喝了一口,遞給她,東方 雪也沒猶豫,接過來灌了一大口,酒味出乎意料辛烈,但余味甘醇。她有點不習慣,被嗆得大聲咳嗽了幾聲。
慕青側過頭看她,低笑了一聲︰「女兒紅,對你是不是烈了?」
東方 雪搖搖頭,又喝了一口,還給他。
他又喝了一大口,卻沒再給他,自己拿在手中,沉吟不語。
東方 雪默默攏袖在一邊,也不作聲。
慕青望著天邊浮雲,神色漸漸悠遠清淡起來。慢慢開口說︰「我初入軍中,駐地就在這附近,有時煩了悶了,就一個人來這里待著。我當初曾想,待我平定了這天下,也定要帶我的雪丫頭過來看看
東方 雪想了想,道︰「那今日為什麼同我來?」
慕青又喝了口酒,垂眸不答。
東方 雪靜靜看著他,他又喝了一口酒,「……我年少時從軍,時至今日便是第十個年頭了,那時我因為一個約定而投身軍營,然而這麼多年過去,我又為何仍會站在這里,到底是因為當初的承諾,還是肩上的責任,連我自己也辨不清了……」
慕青注視著他,沉默半晌,突然靜靜開口︰「當我知曉你不是真的雪丫頭時,原想殺了你的
東方 雪暗暗一驚,抬頭看他,神色還維持平靜無波。
慕青望著他,淡淡一笑︰「方才慕容逸軒將此事告訴我時,我原本並不相信,然而有些事卻並非能憑探查所知,慕容逸軒他不可能知道那麼多我與雪丫頭的事,而相較于慕容逸軒,你身上反而漏洞百出……
雖然我不知為何一個靈魂會寄宿到另一個人的身體里,但我當時在想,如果用不毀掉你身體的方式殺了你。比如說悶死,雪丫頭他會不會回來……」
東方 雪望著他。
慕青繼續說︰「但這機會實在渺茫得很,而神鬼之說……又干系甚大……,而方才再見到你時,我心里紛亂的很。所以也只好選擇逃避
東方 雪問道︰「那現在你不想殺我了麼?不然又為何會選擇同我說上這樣一番話?」
慕青抬頭。「我雖然很疼愛雪丫頭,但如今卻不會幫她奪回身體
東方 雪暗驚︰「為什麼?」
「曾經的她雖然有些任性,但卻不想今日這般暴虐。我雖不知她究竟經歷過什麼,可事到如今她的變化是在是太大了,先前的天真如今也都被野心所取代,征戰構陷、設計籌謀陰謀算計,而每一件事都讓我覺得越來越陌生,而她每一步,也都會攪得天下天翻地覆。我也不願看她一步步錯下去,所以我不會幫她
「那……方才你為何要放她回去?」東方 雪道。
他又輕輕抿了一口酒,神色微暗︰「這……是她第一次求我……」對于雪丫頭。他總是不忍心拒絕,然而他早在答應她的那一刻,下定了決心,這次……是最後一次不計後果地幫她,以後……便再也不會了。
每個人心中都有著別人無法觸及的一處柔軟,而他與長公主之間的關系。或許並未她一人所能猜透。或許慕青也有他的無奈。
東方 雪接過他手中的酒袋,喝了一口,靜靜說︰「沒想到你會把什麼都攤開說
慕青淡淡一笑︰「看到你,我仿佛又看到了曾經那個純真善良的雪丫頭。或許,你才是真正適合這具身體的人
天剛亮的時候。軍營里便生了炊。
軍營里掌炊的是個四五十歲的大伯,姓崔,皮膚黝黑黝黑的,不過為人倒是熱絡,而行軍打仗之時這吃穿用度自是不比往昔,軍營里的早飯,只準備了稀粥與饅頭。
南宮玥接過崔師傅送來的粥,給大家盛,而赫連清歌則是端著碗,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一勺勺地將粥盛滿。
粥放到赫連清歌面前時,那家伙眼楮都瞪大了,拿著筷子在粥里攪了攪,只見里面除了白水便僅有幾粒米在里面。
不敢置信地撇了撇嘴,他道︰「這哪是喝粥,分明是喝水!」夾了一筷子咸菜放進嘴里後,只覺的那咸菜澀的狠,連忙吐了出來,「怎麼這麼難吃?」
崔師傅略顯尷尬地望著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東方 雪視線落在慕青身上,只見他神色如常,依舊不緊不慢地吃著,似乎吃的並非赫連所說的稀粥咸菜,
她心中不由一慟,赫連僅僅一日便受不了的生活,慕青他卻過了整整十年!
將視線轉回後,東方 雪道︰「赫連公子,如今這是軍營,所以這吃穿用度自然比不得平常,你就忍忍吧
南宮玥搖頭一笑,此時也落了座,端起碗緩緩地喝了起來。
赫連清歌將粥放到面前,拿筷子漫不經心攪動了幾下,幾粒黑黑的顆粒慢慢從雪白晶瑩的米粒透出來,再一撥,竟是鍋底灰,把碗向前一推,淡淡說︰「這粥我吃不下
崔師傅略帶歉意地望著他,「我想起來廚房還有些菜,再給公子做份合口的過來說著急忙掀開簾子走了。
東方 雪撂下筷子,睨了他一眼︰,沉聲道︰「赫連清歌,適可而止
赫連則灰溜溜轉了頭,假裝沒看見。
因為‘特殊關照’的原因,崔師傅因為某人的特殊要求,又回去做了一盤炒雞蛋端了上來,某人這才喜滋滋地執起筷子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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