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朝的死亡算大事嗎?
自然是不算的。♀
既沒有被富豪聘請,也不是高官的私人醫生,遠山朝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名醫術高超一點的普通的醫生。
就算是死了,地球不會停止運轉,日本不會降旗哀悼,就連供職的杯戶醫院不會因此停業一天。他的死亡,就跟千千萬萬死去的人一樣,是一件再平凡不過的小事。
就連死亡,也是在一天後,才被偶然前來拜訪的友人發現。
被發現的時候,這名醫生的尸體已然冷卻,從傷口處汩汩流出的鮮血,也已凝結。
尸體被發現的時候,這位知名醫生的雙眼是睜著的。
就這麼驚訝的、無助的、絕望的、慶幸的,直直地盯著上空。
生命從他體內一點點的流走,消失不見。
可是他那沾滿鮮血的手,卻仍是固執的護住了身旁的東西。
——一個人型傀儡。
有著人類肌膚的觸感,與人同等的比例,還有與遠山朝的妻子遠山花葉,一模一樣的容顏的傀儡。
但也只是一個傀儡而已。
不管她有著和遠山花葉相似的外表,也只是一個人型的傀儡。
它披著人類的外衣,可是卻沒有人類應該有的溫度。它會溫柔的微笑,但是卻不會開口敘說內心的想法。
它不是人,它沒有生命力,只能說是傀儡。
就算是保護著自己的身軀變得冰冷,白淨的面龐上沾上鮮血,她也不會改變臉上的表情。
就這麼溫柔的注視著保護著自己的人,靜靜微笑。
除了陪伴在遠山朝身邊這具人形傀儡,能夠替他收尸的也只有第一發現人,佐佐木秋山。
這位嚴肅的校醫,之所以前來拜訪遠山朝,還是因為這一天,是佐佐木秋山的親妹,佐佐木花葉,也就是嫁給遠山朝之後改名為遠山花葉的祭日。♀
在那之前,這位醫生已經在家里,沉睡了一天的時間。
死亡了這麼久才被發現。
這樣的人死亡,又算得了什麼大事呢?
他的父母,他的妻子,都已經去世了。
在沒有留下子女的情況下,這位醫生當真算得上孤家寡人四字。
就連死了,也沒有親人為他心疼。
反倒是出了意外的消息傳去醫院,醫院的同事以及手下的病人,表示了哀傷。
只有些慕名而來的病人,覺得流年不利,十分晦氣。在人前假惺惺的獻上幾句哀悼,轉過身去,在沒人注視的地方,開始低聲咒罵。
誰讓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他們住院的時候的死,而不是等他們康復出院以後再出事呢?明明才是三十出頭,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身上又沒有遺傳病,這樣意外身故,想必是得罪了什麼人吧?這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來為他們診治呢?
只有用如此惡意的來揣測,才能夠滿足他們內心的那份不甘。
但這也只是少數而已,那些經由遠山朝診治的病人,真正將遠山朝當作主心骨的病人,才是大多數。他們已經難過的連咒罵的力氣,都沒有了。
對于他們來說,這位年輕的醫生,說是主心骨也是不為過的。
大家堅信著,只要有遠山醫生在,那麼一定可以祛退病魔,健康的走出醫院。
幸村就是其中一位。
在听到遠山朝死亡的消息後,這位一向驕傲的少年,頭一次的感覺到了手足無措,代表著的是怎樣的感受。心情大起大落間,充滿了茫然,原本已經控制住的病情再次惡化。
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杯戶醫院里能夠治療這個病癥的醫生,不止一個。但是遠山朝卻是成功率最高的一個。同樣一個病癥,同樣一個病人,在別的醫生手里只有50%左右的成功率,在遠山朝手里,卻可以達到98%。
但是遠山朝死了。
擁有著可以堪稱為奇跡的成功率的這位醫生死了。
就算是醫院迅速將幸村轉至以研究這個病癥的院長手里,也無法掩蓋幸村心中那份沉郁下來的心情。
就算醫院方面迅速的做出了對策又怎麼樣,就算是院長又怎麼樣,就算是擁有著豐富的經驗又怎麼樣?
就算事後再怎麼挽救,也不能掩蓋事情已經發生過這個事實!
何況幸村作為遠山朝的病人,也是遠山朝死前最後接觸的人之一,還是這期命案的重要證人之一。
在這起命案水落石出之前,幸村還要配合警方取證。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兄長,霧繪咬了咬牙,在幸村夫人驚訝的表情中,阻止了警察們的前進︰「當時我也在場,問我也是一樣的。」霧繪回看一眼幸村,露出了哀戚的表情︰「哥哥的病情經不起再一次的惡化了……」那顫抖著的聲音中,不經意間染上了幾分哭腔︰「我祈求你們,能不能不要……問他了。」
「哥哥,很難受啊……」
這麼說著,霧繪的眼中,已經盈滿了淚花。
霧繪理解警方取證的行動,但這並不妨礙她討厭前來取證的警察。
——哪怕前來調查的警官看起來面目和善,穿著便裝。
「淺神君……」
「求求你們……」
一面這麼哀求著,霧繪卻十分堅定有力的用細瘦的雙手,將警官一點一點的推出病房,並用腳跟,將門帶上,徹底阻隔了警察的視線。
「取證的事情我也可以配合你們,請不要去打擾哥哥休息,好嗎?」
霧繪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淚痕,語氣強硬不容質疑,完全不給警方發言的機會。
取證對于病人來說,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
為了能夠得到更詳盡的證言,證人往往需要一遍又一遍的搜刮回憶,不放過每一個角落。這種行為,對于將遠山朝當作主心骨的幸村來說,是一件非常的殘酷的事情。他需要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這位醫生的好,回憶著和醫生相處時的點點滴滴,需要忍住疼痛,將自己傷疤揭開來。
霧繪發誓,她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用誓言給自己鼓勁,霧繪替幸村回絕了這份工作。
「警察先生,我為自己的無禮舉動道歉。」霧繪抬起頭看向穿著米黃-色風衣的警官,目光堅定,語氣里充滿了自信︰「我的記性很好,雖然沒有哥哥那麼熟悉遠山醫生,但是細節方面,我說不定比兄長注意的更多。而且啊,陪著兄長的我,也可以算重要證人之一吧。」
「……說的也是,那麼麻煩你了。」
被霧繪盯著的警官沉默一會兒,最終答應了霧繪的請求。
「淺神霧繪。」霧繪抹著眼淚,破涕而笑。
在此刻的霧繪眼里,這位姓目暮的警部,實在是和藹又可親,一點也沒有警察的嚴肅無情。就連頭上那頂帽子,也變成了紳士的象征。
調整好心情,霧繪便跟著目暮警官前去警視廳。
在上車前時,霧繪像是有所感應一般抬頭看向幸村病房所在的位置,憑借良好的視力,霧繪看到幸村惠在向著她招了招手,目光里滿是擔心。
霧繪報之一笑,做了一個毋須擔心的手勢。
如果是霧繪的話,的確是沒有必要擔心的。
警視廳的氣氛雖然嚴肅,但是霧繪也是見過場面的人,不會被它駭到。而且霧繪本身行的端正,就算警視廳里行走,也是理直氣壯。
「……在離開的時候,遠山醫生還十分自信的安慰哥哥,並且與哥哥約定好,明天陪著哥哥一起去檢查。」
盯著眼前的茶,霧繪努力回憶著遠山朝的一舉一動。
「遠山醫生是一位對病人十分負責的醫生呢,手術前的檢查醫生是不用全程陪護的,但是遠山醫生卻不一樣。」
……
一旁記錄的警官快速的記錄著,筆尖與紙張摩擦,發出「颯颯」的聲響。
……
「為什麼我會這麼清楚——?」霧繪微微有些驚訝,可還是十分理直氣壯的說道︰「很簡單啊,我有特地去調查過啊。收集情報、了解主治醫生,然後來判斷他是不是真的可靠,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醫生可以有很多,哥哥只有一個。」
霧繪的話可謂是相當失禮,這種話說出來,就是對醫生的不信任。
但是聯想到她之前的舉動,卻沒有什麼人覺得奇怪。
本來就是這樣。
一想到那個在病房里哭著哀求的少女,大家也就覺得理所當然。
「比起這個……」霧繪托長了語調,視線落到在一旁,穿著藍色西裝,帶著紅色領結的少年身上,「還是這位先生出現在這里比較奇怪吧。」
「明明不是警察,卻留在這里,還長了一張這麼可疑的臉。」
「超奇怪的啊!」
「啊哈哈淺神君,你听我解釋……」
……
搞了半天霧繪明白,原來這個看起來很可疑的人,叫做工藤新一,是警方特地請來協助破案的偵探。
「總覺得更可疑了……」
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的霧繪,狀似不滿的小聲感慨。
「放開那些名偵探不找,找這麼個高中生來,真的靠譜嗎?」
工藤新一︰「……」
最後還是目暮警部出來打的圓場。
一邊是重要的證人,一邊是警方請來的偵探,這兩邊吵起來,警方無論幫哪邊都不太好,只能和稀泥。
「好吧,既然目暮警官都這麼說了。」
霧繪收回那不信任的視線,再一次的搜索了記憶,將所知道的事情詳盡的再次復述了一邊。不管警方如何問答,都是盡力配合。
d*^_^*w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