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軍有些愣神︰「為什麼？」「我們真的不合適。」看譚軍的樣子，趙小慧終究沒有說出實情。「小慧，我知道，自己的條件不好，家里什麼都不能給我提供。自己也沒什麼見識，也不幽默，不浪漫。可我覺得過日子需要的是責任感，我絕對會為我以後的家庭負責的。」譚軍言辭懇切︰「我選擇不了我的出身，可我能為我的孩子選擇一個未來。」趙小慧真的不想讓譚軍再說下去，分手這是她早有的打算。「你可能覺得我沒有什麼優點能吸引你，可能你也會覺得我特別容易滿足。可是，小慧，我們每個人的成長經歷不一樣，當我真正感受過」貧窮「之後，給我一個饅頭吃我都是幸福的。」譚軍的情緒有些激動。「你們過慣了豐衣足食的生活，根本不會想到每天吃咸菜的感受。」譚軍把頭深埋在自己的雙手中，眼楮不自覺的有些泛紅。「我們家里5個孩子讀書，僅靠父母種地維持。除了我，哥哥姐姐們都不是心思細膩的，他們會抱怨父母的無能，會嫌棄父母給的生活費太少。我從來什麼都沒有說過，沒錢了，就只吃從家里帶的咸菜，吃我媽蒸的饅頭。冬天實在冷了，饅頭硬得咬不動，就倒碗熱水泡泡吃。」「母親並不是一個很細心的人，家里整個都是亂糟糟的，大家扒拉個窩就躺下睡了。每次放假回家，我都發愁自己住在哪兒。只有父親能體諒到小兒子的不容易，會想著改善一下伙食，會讓母親買點菜，騰張床。」「上大學的時候，面對那麼昂貴的學費，我覺得很對不起家人，就拼命的節省。家里每月給200元錢，而我需要買學習用品，需要買一些生活必需品，還有回家的路費……，算下來，我每月的生活費僅有100多元，這是什麼概念呢？當時我們班除我以外，其余同學最低的生活費是每月300元。我們理工科的課程特別繁忙，根本沒有時間去打工。我就繼續吃咸菜，吃了將近一年。」譚軍已經有眼淚流出來了，可能過往的經歷真得很艱辛。「大一快結束的時候，我持續發燒。自己從小診所拿了藥吃了很多天依然不見好。後來發展到咳嗽、胸悶，快要喘不上氣了。我當時特別害怕，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我真的不想死。我請假回了家，在父親面前抱頭痛哭，我才二十多歲，一直是各種各樣的吃苦，我還沒有享受過這個美好的世界。六十歲的老父親在我的痛哭聲中潸然淚下，他為自己沒有能力給孩子提供富足的生活感到愧疚。第二日，父親陪我到城里的大醫院看病。很快確診了︰重度胸膜炎——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拿到結果的那一刻，我看見父親別過頭偷偷地擦掉眼淚。我在醫院里住了半個月，胸腔里全是積液，醫生每天都來抽取。父親也在醫院陪著我，每天都會給我買一個雞腿。那是我唯一感受過家人溫暖的一段時間。半個月後，胸腔積液抽完後，我出院了，不是因為治愈了，實在是家里擔負不起我的住院費用。為了節省開支，父親在學校旁邊租了個小房子，父親學會了給我輸液。每天我都去出租房里掛吊針，打針。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我上班第一個月趕上單位發福利，每人一箱火龍果，這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東西。是這份工作引領著我開始接觸這個社會，我很滿意我現在擁有的這一切。我給你說這麼多，不是想讓你同情我，只是很認真的告訴你，我過去的經歷決定了我現在的表現，但我以後的閱歷，會決定我將來的一切。」譚軍說完這些，深深的吸了口氣，最後加了一句︰「你可以拒絕我，但你不能剝奪我追求你的權利。」可以說，譚軍的最後一句話是趙小慧听過的最動人的一句情話。小慧確實沒有想到譚軍會有這樣的經歷，自己家里雖然不富裕，但也早已遠離了貧窮。在小慧的概念里，譚軍的故事應該是電影里的情節。小慧的心很沉重，可她知道，自己與譚軍的交往出發點就不純潔，兩條平行線根本就沒有交集的可能。「對不起。」小慧只能說出這三個字，然後拿起東西落荒而逃。沒有任何報復後的快感。若不是王玲的突然出現，自己是不可能走這招的。趙小慧沒有反思自己，把過錯全都推到了王玲的身上。想到王玲，小慧內心的邪惡有突然爆發了，她決定給王玲打個電話。「王玲，向你通報一件事︰我和譚軍分手了。」小慧言簡意賅。對方一句話都沒說，直接掛掉了。「王玲會撿這個剩菜嗎？」小慧心里思量著。若是之前，她肯定不屑一顧，而且早就對自己暴跳起來了吧。可人心再高，也得看看自己境況。听說，王家潦倒得不行，王玲大學的學費都是她姨媽給墊付的，家里還欠了一的外債。王玲也是個好面子的人，人前還要拼命裝出不差錢的樣子。這種狀況下，即便她再不願意，也會向現實低頭的。譚軍的收入很高，人長得也帥，王玲找他各方面還都是很有面子的。小慧認為王玲不會因為自己的作梗就隨便放棄。隨便吧，這件事情至此結束，小慧不會再為他費神了。按照計劃，和譚軍分手後，小慧立即和原來的一位最佳候選人開始約會。相比較譚軍，劉福凱很幽默，也很有情調，他會時不時地給小慧送花，送巧克力，會找一些很有情調的西餐廳吃飯，也會去古香古色的茶樓喝茶……每天的節目都安排的很豐富。同事們都知道有個帥氣的小伙子經常在樓下等小慧，辦公室里鮮花不斷，大家都覺得小慧的好日子快到了，經常和她開玩笑。面對這些，小慧確實感覺很甜蜜，可甜蜜之余又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生性傳統的小慧雖然向往浪漫，可她接觸的婚姻都是中規中矩的，情話、鮮花偶爾來一下還可以，天天都這樣是過日子嗎？不是小慧挑剔，是她太現實了。婚前費盡心思，婚後置之不理，這樣的例子還少嗎？而且，經歷過之後小慧才發現，自己很不習慣這樣貌似浪漫的相處方式，她覺得自己沒法回應對方。「我愛你」「親愛的」，這樣的字眼，小慧實在沒法掛在嘴邊。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劉福凱談談。「親愛的，今天咱們去吃披薩吧。」劉福凱熱情親熱的語音透過話筒傳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喝羊肉湯吧，很美味的。」小慧考慮了一下，建議道。趙小慧不像一般地女孩故作淑女，或是羞羞答答。更多時候，她表現的像一個女漢子。女漢子的思想、女漢子的作風。比如，喝羊肉湯。一般情況下，哪有女孩子會把約會地點定在羊肉湯館的？可趙小慧就敢︰我就是這樣的人，何必藏著掖著。「嗯，好的。」劉福凱有些猶豫，不過想著女朋友為大，還是答應了。在一家老字號的羊肉湯館，小慧端起面前的大碗，狠狠的喝了一口。熱乎乎的羊肉湯瞬間流遍了全身，把每一處都熨得服服帖帖的，真舒服呀。小慧放下大碗，看了一眼對方，劉福凱可能有些嫌棄這里的環境，畢竟，羊肉館哪有那麼優雅的？他拿紙巾細細的擦了擦桌子，又擦了擦凳子。然後就著勺子慢慢的喝了一口湯。呵呵，小慧想告訴對方，在這里不能有那麼多講究的。「老板，來一碗羊肉湯。」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傳來。小慧扭頭，是譚軍。譚軍並沒有看見自己，他接過一碗湯，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然後打開手里提著的一袋饅頭。小慧想起來了，譚軍告訴過她，自己的飯量大，吃餅或是包子花費太多，為了節省開支，他經常買一碗羊肉湯，配上一袋饅頭吃，一袋4個饅頭他就能吃飽了。小慧的眼楮瞬間就潮濕了。想都沒想，直接過去，一把奪過譚軍手里的饅頭，一陣劈頭蓋臉︰「還不長教訓！一點都不照顧自己，還要不要命了？」小慧那一刻就決定了︰不再理智的分析以後會怎樣，自己就想照顧他。哪怕一時沖動，也不後悔。她想著譚軍說的一句話︰「小慧，我會為你而改變的。」就沖這一句，趙小慧再賭一次，吃掉這棵回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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