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晏然博遠相對峙
「苦命的孩子,你總算是醒了,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千萬要說出來,別忍著才進門的老太太,看到喻闌珊果然是醒了,便走了過去坐到喻闌珊的跟前,滿臉關愛的道。
喻闌珊這才回過神兒,一見老太太的穿衣打扮,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竟掙扎著爬了起來,跪在床上叩了個頭,道︰「臣女喻闌珊見過太妃娘娘,太妃娘娘萬福金安,闌珊失禮了,還請太妃娘娘贖罪
鐘太妃看到喻闌珊不但相貌好,還如此守禮知規矩,也是打心眼里喜歡,連忙讓人將喻闌珊扶起來,道︰「你這孩子這麼多禮做什麼,身子才暖了一點,可別再折騰出毛病來
喻闌珊身上是真的無力,也沒有假意推辭,便順著鐘太妃的話躺了下來,「太妃娘娘,闌珊這是在?」
鐘太妃笑了笑,「這是我的延壽宮,現下天色已晚宮門早就落了,再說你如今這樣也是回不了威武侯府的。你放心府上我已經派人去告知了,我這里不會有人膽敢再算計你的,你就踏踏實實的睡上一晚
喻闌珊听了點了點頭,趕忙謝了鐘太妃,正要再客氣幾句,就听有宮女來報︰「太妃娘娘,百里大人到了,是不是請進來?」
喻闌珊一听,就知道來人,肯定是百里煜無疑,他應該是被鐘太妃宣來替她看病的。
鐘太妃听了宮女的話,便道︰「快去請百里太醫進來
「是,娘娘宮女得了鐘太妃的吩咐,趕忙應了退了下去。
百里煜本不是今日值夜的,但就在他想要回府之時,正巧听到了喻闌珊墜湖的消息,趕忙同今夜當值的人換了,為的就是要來見一見喻闌珊。
雖然百里夫人在年時,已經同喻老太太暗里提了想要為百里煜訂下與喻闌珊的婚事,但是此事一日沒有交換庚帖,下定禮,就不能明著說出來,否則會損了喻闌珊的清譽的。
百里煜又不能就這般去了威武侯的府上去見喻闌珊,可是心里又擔心的很,得知喻闌珊被鐘太妃接了來,一听延壽宮宣太醫,便自告奮勇的來了。
看到喻闌珊蒼白的臉,百里煜的心里便一疼,本來她的身子就弱了些,借著她上次染了風寒,百里煜便使出了渾身解數給喻闌珊調養,可誰知這下子又掉進了湖里。
百里家同喻家的事,旁人是不清楚的,所以百里家有意與威武侯府結親的事,眾人也並不知曉。
百里煜雖是想要見喻闌珊,但進了屋之後,礙于屋內這麼多人,並沒有向喻闌珊望去,卻是例行公事一般的淨了手,取了脈枕和絲帕覆在喻闌珊的手腕上,認真的感受著喻闌珊的脈息。
就在這時,又進來了一個宮女,看到屋里有外人,也不知怎麼了,扭扭捏捏的看像是有話要回的樣子,卻一句話也沒說。
鐘太妃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留下幾名宮女,便隨著剛進來的宮女先行了離開了。
百里煜見鐘太妃離開,微微偏了偏頭,見屋里只剩幾個宮女,便吩咐道,「你們幾個向後退退,不要擠著這邊那麼近,會影響到病人的呼吸
「是,奴婢們知道了眾宮女一邊回道,一邊向後退了幾步,退到了將近門口的地方。
喻闌珊在百里煜進門的時候,心里就突了一下,不知為什麼,她心里是並不怎麼願意同百里煜見面的。
明知百里煜應當是有話對自己說,但見百里煜煞有其事的吩咐眾人,險些連喻闌珊自己都要信了。
「怎麼我每次見你,你都是病著的?」百里煜突然開口問道。
听了百里煜的話,喻闌珊想了想,還確實如他所說,但是一想到百里煜是個太醫,便在心里暗道,你若不是個太醫,別管什麼時候也是見不到我的呢。
當然,這話喻闌珊是沒有說出口的,宮女們雖然听了百里煜的吩咐,向後退了數步,但是眼楮卻一直盯著這邊看呢,百里煜是背對她們的,就算他說話,也不會被她們看到,再加上百里煜的聲音極小,除了喻闌珊旁人也是听不到的,但是喻闌珊就不同了,正對著那麼多雙眼楮,她是絕不會同百里煜多說一句話的。
「你這是再想,我是個太醫?」百里煜又問。
沒有听到喻闌珊的答復,並不出乎百里煜的意料之外,從見到喻闌珊的第一面起,百里煜就知道喻闌珊倔強的性子。
喻闌珊知道百里煜是從自己的目光中,探究到了自己心里的疑問,這次便是連看也不看百里煜一眼了。
百里煜一直沒有收回搭在喻闌珊手腕上的手,可是此時喻闌珊卻覺的,從百里煜的指尖上,有灼熱感不斷的割著絲帕傳了過來,讓喻闌珊盡力隱忍著,才沒有將手腕縮回去。
望著喻闌珊有些漸紅的臉,百里煜的心里一動,不自覺的握住了喻闌珊的手腕,他寬厚的身子,正好將這一幕遮擋住了,讓後面的眾宮女們絲毫不曾懷疑什麼。
被百里煜這一握,喻闌珊的臉噌就紅了起來,倒使得她的氣色看上去好了一些似的,「百里大人這脈探了這麼久,可是小女子的身子可什麼不大好的,大人但說無妨
喻闌珊強忍著沒有抽回自己的手,用平靜的目光看著百里煜,百里煜自知自己失態,趕忙收回了手,道︰「小姐著了涼有些發熱,喝幾幅湯藥變無礙了,但是小姐的身子幾番受寒,若是調理不好,日後恐怕在子嗣上艱難一些
百里煜一邊說著一邊手下收拾著東西,卻在說完最後那句話時,忍不住抬頭看了喻闌珊一眼,正好瞧見喻闌珊眼里劃過的嘆息。
百里煜不知是不是心里不忍,甚至連思考都沒來得及思考,便月兌口而出,「在下定會竭盡全力,給小姐調理好身子的
喻闌珊上一世連同房都沒有與李千昂同房過,雖是嫁為人妻,但是卻還是個黃花姑娘家的,自然也不會有孩子了,適才听說自己這輩子恐怕不能生育,頓時一股哀傷的情緒控制不住的傾瀉了出來。
喻闌珊是從來沒有相信,以後的夫君能同她琴瑟和鳴,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便是她爹娘從前有多麼恩愛,不也還是納了姨娘,過些時日還要娶個平妻回來。
喻闌珊知道,日後能陪在她身邊的,不過是自己的子女罷了,可是如今老天似乎並不想給她這個機會。
所以在喻闌珊听到百里煜說會為她竭盡全力時,她的心頓時有些凌亂了,百里煜顯然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再過一月,她身上的孝期便就過了,那時百里夫人便會再次上門好好的商量她與百里煜的婚事,可百里煜,真的會是她的良人嗎,喻闌珊有些不知。
就在喻闌珊發怔的時候,百里煜已經擬好了兩張方子,喻闌珊大致的掃了一眼,除了一張是退她身上的熱的,再有一張便是溫補的方子了。
正當喻闌珊要同百里煜說些什麼感謝的話,就听到外面傳來一陣陣的喧鬧聲。
「喻小姐在里面歇息,你沒事跑進去做什麼!」鐘太妃的口氣充滿了無奈,顯然這話已經是說了不是一兩遍了。
「喻小姐在里面歇息,所以我不能進去?」沈晏然的語調拔的高高的,話里不難听出里面的疑問。
「對,你不能進去鐘太妃道。
「我不能進去是因為我是個男人,那里面有個男人,太妃祖母為何就不管管?」沈晏然叫囂的嚷著。
門外的鐘太妃,听了沈晏然這話,頓時就凌亂了,心里暗道,人家是太醫是進去診脈看病的,你進去算個什麼。
人家姑娘家的被她強留在了這里就罷了,若是無事還好,若是被沈晏然這麼一號紈褲子弟毀了清白,她這張老臉怎麼向威武侯府的人交代去。
鐘太妃因為沈晏然那句「太妃祖母不救人,那我自己去救便眼看著沈晏然跳進了冰冷的湖水里,趕忙吩咐了人去救喻闌珊。再因為沈晏然一句,「太妃祖母若是不將她留下,那晏然也離開便是了,日後也不進宮了又硬生生的從喻闌雪那里,將喻闌珊給搶了來。
鐘太妃已經覺得很虧了,倒不是鐘太妃不喜喻闌珊,而是覺得如今的喻闌珊太過招人惦記著,再加上沈晏然又是個惹是生非不知上進的,就算她豁出去這張老臉,去皇帝那里替沈晏然將人求了來,誰敢保證這兩人就不會在成親之前半路出什麼岔子。
沈晏然還好,成日里作科打諢的慣了,便是出了什麼事好歹也有她這個老婆子和他母妃撐著,但喻闌珊一個女兒家可不一樣,要是她再如今日一般被人給算計了丟了清白,那該如何是好,又有誰替她撐腰。
沈太妃早就將喻安平這號人物,從腦子里給踢了出去,喻安平是個侯爺,是個大男人不說,再加上喻安平最得皇上的重用,成日里幾乎沒有能歸家的時候,便是算不上個妥帖的人。
而侯府里剩下的那些,與喻闌珊一母同胞的兄弟身子不好不說,喻老太君也不是個聰明的,不然也不會好端端的逼死了兒媳,剩下的就更不用說。
喻闌珊除了喻安平那麼一個常年不著家的爹之外,身後便再沒什麼助力,鐘太妃也擔心喻闌珊,若是嫁入睿親王府,到底能不能在那一鍋渾水中安然穩妥。
屋外的喧鬧,里面是听得一清二楚,百里煜號完了脈,也再沒有什麼理由能留在屋里,只看了一眼不停向外張望的喻闌珊,便收拾東西離開了。
倒是喻闌珊,再一听到沈晏然的聲音之後,整個人就緊繃了起來,她還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對沈晏然,面對沈晏然不顧性命的相救。
百里煜從屋里退了出去之後,不可避免的踫到了正與鐘太妃爭論的面紅耳赤的沈晏然,多說倒是沒有多說什麼,不過就一句話就讓沈晏然的火氣竄了上來。
「沈公子這深更半夜的,是要擅闖人家姑娘的閨房嗎?」百里煜平靜的看著像斗雞一般炸了毛的沈晏然,而後又道︰「喻小姐需要好好休息,無關的人還是不要打擾的好,不然落下的病根,在下也是無能為力
百里煜說完,甚至理會都不理會沈晏然,便背著藥箱離開了。
「無關的人?他這是在暗指小爺我?」沈晏然指著自己的鼻子,看著百里煜離去的背影道。
鐘太妃倍感無力的想要捂上自己的眼,心想,人家說的已經很明白了,難道你還要人家指名道姓的說你不能進去?
其實沈晏然早就看百里煜不順眼了,一副小白臉的樣,但是自從那日從皇上的壽宴上,沈晏然就開始真的和百里煜對上了勁,不為別的,就是因為那日喻闌珊在整個男席上,除了看了自己,還多看了百里煜一眼。
沈晏然最是敏感了,就那天的那一眼,就發覺了喻闌珊同百里煜是認識的,雖說百里家同喻家關系相熟,兩人見過面不足為奇,但是百里煜對喻闌珊追逐的眼神,而喻闌珊不自然的神情,便讓沈晏然知道,這兩人之間也一定有著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過。
想到這兒沈晏然更加不能平靜了,沒等鐘太妃反應過來,就竄進了喻闌珊所在的屋里。
等鐘太妃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鐘太妃嘆了一口氣,知道沈晏然的性子,只要他認定的就絕不會半途而廢,也只好將屋里剩下的宮女叫了出去,讓沈晏然同喻闌珊講話說清楚的好。
喻闌珊在百里煜走後,就知道沈晏然是一定會出現的,所以便掙扎著起來,半倚在了床上,果然,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沈晏然就闖了進來。
沈晏然看到喻闌珊竟然還半坐著,不等揮手讓宮女們退下去,就幾步奔到了喻闌珊的跟前,道︰「怎麼起來了,可是百里那個庸醫治的不好,我在召了太醫來給你看看
鐘太妃在宮女們退下後,走在最後的,她還是頭一次見沈晏然如此關心一個人,心里不禁又嘆了一口氣,若是真能將喻闌珊給沈晏然娶回家,說不定沈晏然也能改了現在這般的性子。
喻闌珊看到沈晏然這般焦急的神情,心里頓時覺得暖了一下,甚至連一只都還冰著的身子,都好像暖了起來。
「不用那麼麻煩了,我就知道太妃娘娘攔不住你,便起來跟你說幾句話喻闌珊今日倒是好脾氣的對沈晏然說道。
听了喻闌珊的話,沈晏然的眼楮一亮,每次他見到喻闌珊的時候,喻闌珊總是扭著個性子,從沒這般同他好好的說過一回話。
「那,那我將引枕給你放到後邊,你還能靠的舒服些沈晏然倒是不如適才沖進來那般有膽氣了,反而有些緊張。
「不用了,這樣便很好了……」
喻闌珊的話沒有說完,沈晏然便將一旁放著的金心閃綠緞引枕拿了起來,就要往喻闌珊的身後放,當沈晏然的手臂自然而然的將喻闌珊的身子給攔起來的時候,兩人都怔了一下。
沈晏然怔住了,是因為覺得自己頓時變笨了,好端端的氣氛,說不定又要被他這一下給弄糟了。而喻闌珊,則是因為自己竟然在沈晏然的臂彎里沒有掙扎一下。
要知道喻闌珊上輩子吃過被渣男所救,而不得不下嫁的虧,所以這輩子,喻闌珊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清白,不然那次摔了馬車被沈晏然而救的時候,她也不會那麼大反應的用死來威脅沈晏然了。
可一次兩次被沈晏然又抱又親的,喻闌珊本應該對他的踫觸極其憤怒才對,可是為什麼適才她竟然覺得,有了一種歸屬感的情緒一帶而過。
這樣曖昧的姿勢頓了一頓,還是沈晏然率先反應過來,趕忙將手里的引枕塞到了喻闌珊的身後,又剛忙撤出了手。
沈晏然尷尬的站在一旁,看著喻闌珊臉上不斷變換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沈晏然都已經做好了被喻闌珊痛罵的準備了,可是等了再等,也沒見喻闌珊同自己發火,而是輕聲細語的道︰「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就不要站著了
我是不是幻听了?
沈晏然第一個想法便是這個,可是當他看到喻闌珊忍不出勾出了笑容時,頓時覺得心花怒放。
沈晏然不願離著喻闌珊太遠,見適才的事喻闌珊也沒怪罪他,便得寸進尺的坐在了喻闌珊的腳下。
喻闌珊看到沈晏然坐在了床邊,臉色便是一紅,這等親密的距離,更像是夫妻倆個在閨房才會有的,而最讓喻闌珊羞愧的是,她竟然沒有覺得反感。
沈晏然到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沉默了好一會,卻听他問了一句讓喻闌珊雷的外焦里女敕的話,「你倒是,為什麼今天你落水之後,為什麼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二皇子,卻沒有用那樣的眼神看過我,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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