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一結束,銀千語耐著性子帶流蘇和琴夕回了東宮。
一回來,她不顧一身官袍就往池水齋跑去。
流蘇和琴夕都神色如常,然內心感覺自知。
落花醒了。
卻還不如不醒,他靜靜的盯著床幔,目光空洞且呆滯。
銀千語剛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幕,她倏的被他的目光觸動。
原來,每個人都有他們的故事,只不過不願意和她說而已,你呢落花?
她走到床邊,抬手模上他的臉。落花回神,看了她一眼,疑惑的說︰「你怎麼來了?」
「流蘇說你身體虛,的好好補補,怎麼了,看你平時活蹦亂跳的也沒不像那麼虛弱,怎麼就在大會上昏倒了?」銀千語邊說邊褪去外衣在他身邊躺下。
身體虛麼?也對,以後要虛了,他執念太深,看著仇人坐在眼前卻不得動她們分毫,他如何不痛。
所以,他被那從體內沖上來壓不下的內力反噬而無能為力。
「不知道。」他聲音極輕的講,身體已經率先鑽進她的懷里。
他在克制,努力的克制,他不能哭,他是藍族舉足輕重的聖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怎麼可以,在仇人女兒懷里哭。
「哎,你怎麼就不愛惜你自己呢?總讓人擔心。」銀千語無奈的說。
「別對我這麼好,你不在我身邊我要怎麼辦?」他開口道。
「 !你這小壞蛋,還存著離開我的心思?」銀千語笑道。
落花也笑,隨著她的笑而笑。
不要,不要,他才不要讓她的兒女都活著,憑什麼她都可以滅他滿門,而他還要愛惜著她孩子的生命?!憑什麼呀!
他要她們都體驗一下那種感覺,她們所愛的人在她們眼前凋落,一個個死去,他也要讓她們嘗嘗那種命命被刀子劃過心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落花輕笑著抬頭,目光溫柔如水。
銀千語倏的僵硬,落花笑過,但要麼冰冷,要麼毫無形象。從未像現在一般溫柔。他的臉像是開了花一般,不甚完美。
尤其是他那雙別致的鳳眸,越發妖艷勾魂,她沉淪在那片突入其來的魅惑里。
就在她分神的時候,落花的手爬到她胸前,緩緩向上。他那熒白縴細的手機順她微開的衣領撫模到她如玉一般的頸部。
銀千語一震,猛的醒了過來。落花依舊含笑看著她,手也依舊模著她的頸部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呢。」
「落兒,你…怎麼了?」銀千語皺眉問道。
落兒,你怎麼了?
他突然一起那個他喊了七年的姐姐,她有著絕艷的容顏,她一樣喜歡問他︰天心,你怎麼了。
姨娘家里的孩子總是壞的沒辦法,藍若那個女人經常欺負他,每每受委曲了,他就蹲在家里的後花園里不吃飯,不說話。
「天心,不可以掉眼淚哦,不然情就不喜歡你了。」
「怎麼了?給我說說,是不是若又欺負你?」
「小甜心,不要不理我嘛,再不吃飯就沒有了哦……」
「芬姐姐,他們為什麼不喜歡我?」
「因為天心是藍族聖尊呀,只有天心與族中的王才是族中的神。他們嫉妒天心。」
「芬姐姐你騙我,我是她們心中的神為什麼他們還不喜歡我,我討厭你,討厭,走開。」
「天心,不要這麼說,芬姐姐會難過的,你不開心,我們邊讓情揍若一頓,不要再說這些話了,好麼……」
她那麼小,那麼稚女敕,她才八歲,就被那荒涼的軟劍穿透了胸口。
落花的眼楮模糊了,他的手漸漸的收緊,想是抓不到某些東西一樣,可他執著的死不放手。
「不要…不要死啊,我錯了,姐姐,我錯了。…」落花眼淚流了一臉,痛苦的說。
他還是沒有忍住眼淚,他怎麼忍得住呢,教他有淚不輕彈的人,拉著她的情給他撐腰的人,求他不要傷害她的人,死了……
她死了,他一直想問問她,木棺冷麼?她是不是也過了奈何橋,把她對他的記憶交給孟婆湯過濾,然後把對他所有的疼愛和感情輕而易舉的放下,轉世為人。
轉世為,別人溫柔體貼的姐姐,心思細膩的妻主?
銀千語看著落花淚眼婆娑,握著她頸部的手被收緊又收緊。她突然失去了一切言語,她只是問他一句他怎麼了?為什麼他就哭著要殺她了?
什麼不要死,誰死了?
她好心疼,落花,她心疼。
「公子,快松開,松開啊!」
彩色突然沖進來讓落花送手,可是不管彩色怎麼錘打落花,他都不肯放手,反而越來越緊。
「落…落兒…你是想把掐死在你…懷里…是吧。」
銀千語艱難的開口,她還是沒有傷害他,因為不忍,也因為……相信!
她信他不會殺了她!她信他。
果然,落花驚慌失措的松開了銀千語,令人驚艷的臉上是濃重的自責和痛苦。
「咳咳……」銀千語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劇烈的咳嗽著。
此時落花從床上坐起來,穿著雪白的單衣跳窗飛快離開,瞬間隱于夜色。
銀千語回頭對著急看著他的彩色冷聲道︰「彩色,記住你今晚什麼都沒看見。」
交代完她未等他回答就那起自己的外袍踩著神仙步去追落花了。
看著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彩色的心狠狠一痛,她這麼愛他,寧願死在他的手里而只為不傷害他麼?
可是,怎麼辦才好,他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
他看見主子掐著她的脖子會痛,看見她專寵主子會恨,到底他的喜歡有沒用升華成愛呢?
愛,為什麼總是那麼荒唐,它總能不廢吹灰之力就讓人身中劇毒,病入膏荒而無可救藥。
怎麼辦呢,愛上不該愛的人,不止他一個人那麼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