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二卷上山拉煤]
第5節第十六節議婚
煤窯在第三道山梁底下,仨人裝上煤,緊趕緊往回返,爬上東阪,天已經耷拉眼皮黑下來,還得住白虎店。
見仨人進來,掌櫃和伙計趕緊張羅接車、卸車。白鮮乍一見仨人進來,就嘎嘎笑得直不起腰,仨人互相一打量,也禁不住笑了,原來在煤窯上裝煤的時候,仨人就髒成了黑鬼,路上又撲了一身土,臉上就分不清眉眼了,上十八盤牲口費勁,仨人在車後使勁,汗流如雨,臉上沖出白道,再用黑手呼啦擦汗,那真是髒得看不出底色了。
當下白鮮歡天喜地打水招呼仨人洗臉、喝水、吃飯,好在店里客人不多,一家人和伙計就圍著仨人轉。
吃完飯,掌櫃看大得年長老成,想著是仨人中領頭的,就沖大得說︰「讓恁兩個弟兄先回屋睡覺吧,恁留一步,俺有句話說。」
長山和小得就到客房睡覺,今晚客人不多,只有三、五個,還都是來路客,精神頭十足,正在打鬧調笑。長山、小得昨晚睡過的鋪位還空著,就各自還睡老鋪位。
飯堂里,掌櫃沏上茶,慢慢跟大得聊,先說些雨水多少、年景豐歉之類的淡話,再說到張莊地土咋樣、收成如何,最後掌櫃似乎是隨隨便便、自自然然地切入正題。「恁張莊的確是不錯,這東山里、西垣上的閨女還不爭著去?咱村里媳婦好說吧?」
「好說。」大得本來就石 子,人家說話他不過腦子,反應又慢,由著嘴里胡咧咧。
「有人說東山里媳婦麼?」
「沒人說,嫌遠。」
「也不算遠吧,才一天路程。」
「一天還近啊,這走個丈人還不把人累煞。」
掌櫃看大得有點不開竅,越發把話往明里挑︰
「俺這閨女也不小了,想從咱村里找個主,恁看行麼?」
「不好找,俺村里還沒人說山貓媳婦。」
掌櫃哭笑不得,可話還得往下說︰「恁那個伙計提親了麼,給俺這閨女說合說合咋樣。」
「知不道,得問他爹。」
「恁回去叫他爹打發媒人來提親咋樣?」
「他爹厲害,俺不敢說。」
掌櫃看大得有點二乎,實在也不像能辦這事的人,就有點灰心,心里窩火,嘴上也不便說難听話,就潑了剩茶,吩咐老婆、閨女、伙計封火睡覺。大得實誠,看不出眉眼高底,見人家要鎖門,就到客房睡覺去了。
長山見掌櫃留下大得說話,心里膈應了一下,尋思人家咋不叫俺留下說話呢?別是嫌俺咋吧,反思了這兩天跟白鮮的交往,感覺也沒出啥格麼,莫非人家閨女嫌俺唐突,告訴了他爹,他爹叫大得敲打俺麼?罷罷罷,不瞎猜了,呆會兒問問大得就知道了。
客房里幾個客人可能也是頭回進山住店,談興很濃,彼此嘲笑著對方村里的人和事。有個精瘦的客人說︰「恁村里有意思︰有一回俺去辦事,主家閨女問她娘︰「娘哎,後晌干啥活去?」她娘說︰「下西溝里月兌花褲子。」俺一瞅,那閨女還就穿了條花褲子,俺就尋思,這是要弄啥呢?有這等好事俺還不看看。辦完事出來,俺就坐在路邊上等,想看看這閨女咋月兌花褲子。後來這閨女過來了,有人問︰「小妮,恁干啥去?」小妮就說︰「捋花腿子去」。俺更奇怪了,這又是月兌花褲子,又是捋花腿子,這村里人怎麼這樣?尾隨小妮到地頭,有個老婆已在地里干了半天,招呼小妮︰「俺已經月兌了半截子了,恁怎麼才來。」小妮說︰「恁稍等等,俺捋快點,咱廝跟上月兌。」說著,彎下腰就月兌。俺跑到跟前仔細一看,才是給棉花打老枝,嘁!白忙活一場。」
大家嘻嘻哈哈笑成了一堆,長山隱隱約約听到隔壁白鮮也笑個不停。
大得進來了,見人家都笑,他也不笑,低頭納悶地月兌吧月兌吧就睡下了。
長山原想問問他掌櫃說些啥的,見他情緒不高,估計不是啥好事,也就不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