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二卷上山拉煤]
第3節第十四節暗戀
笑話說到這里,碳腳子們笑成了一堆,先睡覺的也沒了睡意,七嘴八舌抖著葷料子。
那客人又說︰「東頭兩間,一明一暗,掌櫃的老兩口睡在盡東頭暗間,明間靠西牆是小姐的鋪,跟那位後生只隔一層牆,知道這山里隔牆拿啥做的麼,是用荊條編成笆子,兩面各涂上一層泥,時間一長,泥裂了縫,兩邊就透了亮,放個屁對面都能听見,要是運氣好,還能瞅見點啥。」
長山正整理衣被準備睡覺,听了這話趕緊爬在板壁上看,另有幾位也往跟前湊,那位客人就噗嗤笑了。說︰「恁這後生倒是猴急,那一家子還在東廂伙房里收拾呢。」
長山有點尷尬,好在燈影里也看不見,就訕訕地坐在鋪上月兌衣睡覺,那幾位也退回去休息。
有人熄了馬燈,屋里暗下來,小得和大得已響起了鼾聲。
長山睡不著,他躺在鋪上假寐,那絲隱隱的期待燒灼著他的神經,他心里象裝了火球,臉上滾燙,手腳激動得微微顫抖,全身的知覺都集中在耳朵上,仔細地諦听著東廂飯堂和院里的動靜。
鍋碗瓢盆的叮鐺聲告一段落之後,他听到飯堂的鎖門聲,在意識里,他把這些聲音轉換成了畫面︰白鮮跟她娘先提著燈出了飯堂往茅房去,騰空了肚子,提了尿盆回北屋整理床鋪睡覺,掌櫃和伙計到院里,先去馬廄添了草,掌櫃囑咐伙計別忘添夜草,伙計在馬廄插門睡覺。掌櫃摘下院里的馬燈,提著去了茅房,撒尿,咳嗽,又到客房來轉了一圈,看到煤客們都已酣睡,才帶上門回隔壁主房去了。
白鮮和她娘正在里屋小聲說著啥,掌櫃進屋,白鮮就到外屋拾掇睡覺,長山听到窸窸窣窣掃炕、月兌鞋、鋪被窩、月兌衣服的聲音,激動地喘不上氣來,他側臉朝牆,急切地搜索,希望能找到一條縫隙或一個小孔。居然找到一個,孔里漏過微弱的光,長山趕緊把眼楮貼上去,只能看到里屋亮著燈光,外屋黑洞洞的,啥也看不見。
隱隱約約听見掌櫃和老婆說︰「河西張莊不錯,從前俺跑碳腳的時候,到那一帶去過,人家不是枉說,那地方真是不錯。」
老婆說︰「人是能行,地界也不錯。」
掌櫃說︰「明天俺想辦法叫人家先提親。」說著也就熄燈睡覺了。
長山心里一喜,模模糊糊覺得掌櫃兩口的話跟自家有關系,夸說俺張莊,還說人不錯,還說提親,莫非是說俺人不錯,村子不錯,叫俺趕緊打發人上他家提親麼?他腦子身子熱乎乎的,趕緊離開小孔,睡正身子,長長出了口氣。腦子里又把白鮮咂模了一遍︰模樣,周正,俏俏的;個頭,中等,不高也不低;聲音,銀鈴一樣,好听;皮膚,白中透紅,鮮鮮女敕女敕,看著就親;做活,灶上見識了,怪麻利,就是不知道地里咋樣。全義說過,好女人軟玉溫香。軟不軟,明天要找機會模模;玉就是白,不用說了;溫不溫,還是得模;香不香,對,明天模的時候一塊聞聞。學堂里先生好像說過,好女人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敷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長山把關于女人的所有知識都捋了一遍,他浮想聯翩、想入非非。
突然,一個念頭閃了出來,人家掌櫃兩口說的是張莊,沒錯;可那不錯的人是誰?到底是自己、小得還是大得?,他有點拿不準,思忖了一會兒,乏了,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白鮮也很久沒有睡著,爹娘說的話,白鮮是句句上心。她生在這個前後都是大阪的小山村,沒有出過遠門,沒有見過太大的世面,這十幾戶人家的幾十號人,她是熟得不能再熟,每個人的根根稍稍都很清楚。鄰里之間發生糾紛,老婆、漢子們罵街都愛說,誰不知道誰褲襠里是咋回事,把恁燒成灰也能認識。因為太熟,彼此之間缺乏神秘感,也就沒有了吸引力。村里僅有的幾個小伙子,白鮮一想就是他們年幼時掛著鼻涕的邋遢樣,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闖進白鮮的心扉。她渴望走出這層巒疊嶂的閉塞世界。
長山們的到來讓她感到新鮮,他描繪的山下生活讓她神往,她沒覺得他是吹噓,他的精干、他的能說會道、他對她的注意和挑逗都讓她心動,她讓他睡在那鋪位上就是想讓他靠自己近些,再近些。她情不自禁伸出手來,在板壁上摩挲,就像摩挲著長山的臉。
長山本來就沒有睡熟,一閉上眼,白鮮的倩影就在腦海中晃動,他似乎感覺到了白鮮的呼吸,听到了輕輕的摩挲聲,他循著聲音模去,竟能感覺出隔壁手的移動,他迎合著那只手,仿佛接受白鮮的,又好象自己的手在白鮮的上游移。他又找到那個小孔,還是什麼也看不見,他急中生智,對著小孔悄悄吹過一口氣去,待第二口要吹時,小孔上已經堵了什麼,他猜想,也許是手,也許是耳朵,他把耳朵湊上去,听到了白鮮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