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奴為妻 第十二章

作者 ︰ 春野櫻

樓一刃提筆練字,而俞雨牧則在一旁為他磨墨遞紙。

突然,一陣燻風入戶,揚起了她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細縴瘦的手臂。

看著她那猶如凝脂般的手,他的心湖一陣激蕩,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自去過花樓,抱過嬉雲……如果那樣也算是抱的話,他的心越來越迷亂,也越來越透澈。

他迷亂,因為他無法接受自己愛上男人的事實。他透澈,因為他清楚察覺到自己想擁抱小牧。

如果小牧知道他對他有著那樣的情愫,心里該是什麼想法?

視線往上一移,見他那沉靜而秀逸的臉龐,令他心如擂鼓,無法平靜。

俞雨牧專心的磨墨,一點都沒發現他正目不轉楮的看著她。

忽地,她驚呼一聲,「哎呀。」

樓一刃猛地回神,面露幾分心虛尷尬。他故作鎮定地問︰「何事大叫?」

她指著他案上的宣紙,「少將軍,你的字……」

他將視線移回紙上,這才發現他看她看得出神,筆鋒不覺停滯,那墨已暈成一片。

他趕忙將手一提,只覺懊惱。

「少將軍,你在想什麼?」俞雨牧接過他手中的筆往筆山上擱好,然後趕緊將那紙抽起,免得沾到了他的衣袖。

樓一刃濃眉一蹙,莫名的生起氣來。

「不寫了。」他站起,頭也不回的走出書齋。

俞雨牧從沒見他如此煩躁不安,有點憂心,將案上四寶收妥歸位,她趕緊走出書齋,來到他身後。

「少將軍,」她怯怯的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心的?」

「沒有。」

「那麼有人惹你生氣嗎?」

樓一刃轉過頭,兩只彷佛著火般的眼楮直勾勾的看著她。

可惡!你明明是個男人,為何卻如此勾人?他幾乎想這麼對她吼,可他忍住了。

但真的要繼續這麼下去嗎?他每天對著小牧,不把事情弄清楚,對他來說實在是天大的折磨。

他無法抱女人嗎?他喜歡的是男人嗎?他……對小牧真的生了不容于世的情愫,甚至是妄念嗎?

迎上他異常熾熱的眸光,俞雨牧心頭一撼,莫名的感到害怕,以及……期待。

她喜歡他這樣看著她,好像她是個女人。

可是不行,她已決定,也已答應段世渝,會永遠以男人的身分待在他身邊。

不自覺地,她倒退了一步。

「少將軍練了那麼久的字,應該渴了吧?我、我去倒茶。」說罷,她轉身,準備暫時躲開他熾熱的目光。

但才一轉身,身子便被兩只強而有力的臂膀攫住、鎖住,她的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驚訝到連叫都叫不出來。

她的身子僵住了,動不了,也沒法動,因為樓一刃正自她身後緊緊的抱住她。

盡管隔著層層衣服,他的溫度還是自接觸的地方傳導到她的身上,迅速竄至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背緊貼著他的胸膛,灼熱得猶如火燒。

回過神,她掙了一下,「少將軍,你這是做什麼?」

「別動。」他沉聲道。

「別開這種玩笑,要是……」

「我說不要動。」他打斷了她,將她箍得更緊。

俞雨牧下意識的將雙手環抱在胸前,就算她纏著層層的裹胸布,還是擔心被他發現她衣下有男人不該有的異物。

樓一刃沒想到自己竟有這種比起要他去死還困難的勇氣—— 擁抱男人。

他想知道,抱著他跟抱著嬉雲那樣的真女人有什麼不同;他想知道,比起擁抱女人,他是不是更渴望小牧的身驅。

當他抱著小牧時若覺得別扭或厭惡,那麼便可證明他對小牧並無妄念。反之,若感受到的是從未有過的踏實及喜悅,那麼……

「小牧,你怕嗎?」看著她那紅通通的耳垂,他情難自禁的貼近了它。

感覺到那熾熱的氣息在自己耳邊吹拂,俞雨牧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她的胸口一陣抽緊,痛得她快死掉。可那痛里卻有著無以名狀,難以言喻的喜悅。

「厭惡嗎?覺得羞憤嗎?」樓一刃試著問她此刻的感受,而那也是他要問自己的問題。

當他抱著俞雨牧時,厭惡嗎?答案是—— 一點也不。

可小牧呢?被他這麼抱著,他是否感到厭惡及氣憤?

在他臂彎里,樓一刃感覺到他的身子顫抖得厲害,他想小牧是不願意的。

也是,他喜歡的是女人,而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今天之後,小牧會落荒而逃吧?就算不找借口離開他,也會從此小心翼翼的提防著他。

不成,他不能讓他們的關系變得那麼緊張且危險,他得讓小牧繼續安心的待在他身邊。

「如果……」他在她耳邊低語,聲線低啞而壓抑,「你是個女人,那就太好了,只可惜你不是。」話罷,他松開了手。

恍如逃出虎口的羔羊般,俞雨牧連步逃開,與他保持距離。

她驚慌又害羞的看著他,唇片開合卻說不出話來。

是啊,她是個女人,是個真真正正的女人。可她不能對他說。

為了盡快緩和這尷尬的氣氛,消除她心中的疑慮及惶惑,樓一刃硬是擠出了笑容。

他哈哈哈的干笑幾聲,以開玩笑的口吻說著,「你受驚了,對吧?」

「少將軍?」

「瞧你臉都青了。」他挑眉一笑,語氣調侃。

俞雨牧怔住。原來他剛才的行為以及那些話語,都只是在逗她、嚇她、開她玩笑嗎?

有那麼一瞬,她以為是真的,而且還因此感到喜悅。

「我有點餓,去幫我拿些吃的來吧!」樓一刃說著,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逕自轉身走開。

對小牧的這份悸動,他必須藏在心里,不被任何人知道。

他不想小牧從此提心吊膽的待在他身邊,更不想他因此離他而去。

看著霞姨塞到自己手里的信,俞雨牧愣住。

「霞姨,這、這是……」她疑惑的看著她。

阮玉霞低聲道︰「是我偷偷請人寫的。」

「我知道,但這是……」這信擺明是她以姨娘的身分寫的,內容則是要她回老家去履行婚約,而她的成親對象是鄰居家的「女兒」。

「霞姨想了很久,總算是想到了這個辦法讓你離開將軍府。」阮玉霞有點得意地說︰「就說對方是與你指月復為婚,說好十八歲成婚,我相信少將軍會讓你回老家成親的。」

俞雨牧听完,想都不想的將信塞回她手里。

「霞姨,我不是說了嗎?我要一輩子服侍少將軍。」

聞言,阮玉霞眉頭一皺,懊惱又無奈,「你這孩子怎麼如此死心眼?都跟你說過,你不能再繼續待在將軍府了。」

「霞姨,我不會露餡的。」

聞言,她目光一凝,語氣嚴厲地問︰「你真那麼肯定?」

俞雨牧心頭一緊。不,她再也不能如此肯定,因為段世渝已經知道她是女人了。

不過這件事絕不能讓霞姨知道,否則就算得把她敲昏了再五花大綁,她都一定會把她押回樺縣去。

「小牧,這幾年來都沒人發現你是女孩,那是咱們運氣好,可你得想想,你能瞞天過海一輩子嗎?」阮玉霞聲線一沉,「那是不可能的。」

「霞姨……」

「別再說了。」她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我會把這封信交給少將軍,他是個講理的人,一定會讓你離開。」

「不,霞姨,我不想……」

「小牧。」阮玉霞打斷了她,神情冷肅,語帶訓誡,「雖然你不承認,但霞姨知道你是愛上少將軍了。可你知道嗎?那是萬萬不行的事。」

俞雨牧無話可說,一臉心虛的低下了頭。

是的,即使知道不行,她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戀上了樓一刃。她跟他太接近了,他的好,她看得比誰都清楚。

可她知道自己是個「男人」,就算她是女人,也與他身分懸殊。她不敢對他存有妄念及期待,縱使他那天突然的抱住了她,對她說了那些話……

再說就算她向他坦誠自己是個女人,就算他也要她,但她終究只能是個侍妾。

「霞姨,我知道不行,我從沒想過這個可能。」她眼里泛著無奈又憂愁的淚光,哀求著說︰「我不會妄想不該要的,我只是想待在他身邊而已。」

阮玉霞看得出來她對樓一刃已放了太多的感情。她憐惜她,也能明白她戀慕著樓一刃的心,但假扮男人不是長遠之計。

為了她好,她絕不能心軟。

「不行,這信我是一定會拿給少將軍的,放人或不放人,便由咱們的主子決定。」說罷,她將信擺回懷里,轉身走開。

放人或不放人,由主子決定?樓一刃會讓她回家成親去嗎?他曾說過若她不在身邊服侍,他會很困擾,他會因為這樣而將她留下嗎?

看來,這事不由主子決定,而是由老天決定。

她輕嘆一聲,仰望天空,喃喃地道︰「老天爺,請禰幫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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