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中的日子,不知不覺的就過了一個月。還有幾天就是太後柳芯蕊的壽辰,尹佑瑾召集了後宮嬪妃,說是一起吃一頓家宴,其實是為了替太後想一想壽辰的禮物,大家商議一番的。
誰都知道柳芯蕊和尹佑瑾母子情深。誰若是能夠討得柳芯蕊的歡心,就等于離皇後之位又近了一步。
「都坐吧。」尹佑瑾隨意的穿了一件黑色的長袍,墨黑的頭發隨意的梳了一個發髻,整個人仿佛融入黑暗的精靈一般。讓人明知道危險卻還想要接近,如同罌粟一般致命的。
坐在尹佑瑾身側的是尹淺藍。她穿著一件明黃色的長裙,頭上簪著朝鳳簪,妝容淺淡,卻有股大家威儀。
坐在兩側的分別是上官馨兒和玉流蘇。上官馨兒穿了件大方莊重的淺粉色衣服,整個人都顯得端莊賢淑。玉流蘇則穿了一件水粉色的吊帶裙,既顯得靈動可愛,又有幾分魅惑迷人。
月綰綰和姚雪心坐在上官馨兒的下手。月綰綰穿了一件月牙白的長裙,頭發疏的很是簡單,本就不算出眾的姿容,脂粉未施,更是顯得普通。而姚雪心也穿了一件白紗的衣服,頭發簪的也並不復雜,可是配上她精致的妝容和標致的五官,就明顯比月綰綰此刻的容貌要好看許多。
姚雪心和月綰綰對面坐著的是同一屆的秀女。封了貴人的頭餃,只是尹佑瑾卻是不怎麼去她們宮里的。兩人也都是老實憨厚的樣子,姿容也並不出眾。
尹佑瑾的宮妃本就不多,加之蘇芷若已經懸梁自盡,明妃娘娘近幾日又身體抱恙沒有來。也就只有眼前這個七個了。
「皇貴妃頭上的簪子可真是漂亮呢。」玉流蘇指著尹淺藍頭上的朝風簪一臉天真的說道。
上官馨兒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尹淺藍頭上的簪子,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笑容,只是放在桌下的手卻緊緊的握了起來。
這一幕並沒有瞞過坐在上官馨兒身側的月綰綰。她抬眸看了一眼尹淺藍頭上的簪子。朝鳳簪,是著鳳凰的。只有皇後和皇貴妃可以佩戴。而眼前這支朝鳳簪似乎是皇太後以前所帶的,難道是柳芯蕊送給尹淺藍的麼。
「這似乎是以前太後娘娘帶的簪子吧?」上官馨兒又仔細看了看尹淺藍頭上的簪子,微微一笑,神情淡然的說道。
「不錯。這簪子是皇太後賞我的。馨兒姐姐若是喜歡,淺藍送給你便是。」尹淺藍微微露出一笑,就要從頭上把朝鳳簪拿下來。
「使不得。這可是母後送你的,怎麼可以轉送給我呢。」上官馨兒連忙阻止了尹淺藍,微微一笑,做出落落大方的樣子。
「听說這朝鳳簪可是未來皇後的呢,淺藍姐姐看來是要母儀天下了。」玉流蘇看著朝鳳簪,甜甜的說道。
月綰綰蹙起了眉頭。玉流蘇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要知道這一句話出去等于把尹淺藍推到了風口浪尖,原本之前就有傳聞尹佑瑾要立尹淺藍為後,如今再有這朝鳳簪,尹淺藍為後的傳聞就更得到了證實。以上官馨兒的謀略和手腕,只怕尹淺藍要有難了。
「流蘇妹妹就別開我玩笑了。」尹淺藍嘴邊的淺笑又幾分不自然,她自然也明白若是坐實了傳言自己的境地會很危險。
「淺藍妹妹就不要謙虛了,你可是眾望所歸。皇上寵愛你,如今,連皇太後也這樣喜歡你。」上官馨兒用繡帕掩住嘴角,笑著說道。
「馨兒姐姐,你可折殺淺藍了。」尹淺藍听到上官馨兒的話,敏銳的感覺到了上官馨兒眼中的怨憤。尹淺藍或許不是特別聰慧的女子,但是她對別人情緒的感覺卻是格外的敏銳。
「淺藍,你就不要謙虛了。朕倒覺得,這皇後的位置很合適你呢。」尹佑瑾也微微露出一抹笑容,充滿寵溺的看向尹淺藍。
這話一說完,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
尹淺藍臉上有幾分尷尬,露出一抹笑容掩飾了自己的不安。
上官馨兒臉上溫和的笑容有了剎那的僵硬,繼而輕輕夾了一筷子菜。
姚雪心的臉色一陣蒼白,拿著酒杯的手幾不可察的了一下。
「這怎麼議論起未來皇後的事情了。可別把皇太後的壽禮的事給耽擱了。」月微微看尹淺藍一臉為難的樣子,就幫忙打圓場道。
「就是,這可是大事呢。」尹淺藍連忙接上了月綰綰的話題。
大家就圍繞著太後的壽禮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席間尹佑瑾對月綰綰分外的冷漠,大家都只當是月綰綰欺騙了尹佑瑾,引起了尹佑瑾的憤怒。
「好了。今天就吃到這把。朕今晚上去書房,還有些奏折要批,你們都退下吧。」尹佑瑾語氣柔和卻帶著不容抗拒的霸氣。
听了尹佑瑾的話,大家也都三三兩兩的散了開去。
月綰綰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攬月閣。卻沒有想到她前腳剛進攬月閣,尹佑瑾後腳就不請自來了。
「皇上不是還有奏折要批?」月綰綰看見尹佑瑾沒有帶任何人,知道他是悄悄來這里的。大概也是為了保護她吧。畢竟如今的後宮很不太平,若是他偏寵著誰,誰恐怕就有危險了。
「綰綰難道還不明白朕的用意。」尹佑瑾沒有解釋,卻是信步走進了攬月閣,自己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皇上是怕光明正大的來臣妾這里,會給臣妾帶來危險?」月綰綰怎麼會不明白尹佑瑾的心思呢。心里也不是不感動的。可是她真的無力回應這份感情。
「還是綰綰了解朕的心思。」尹佑瑾輕輕喝了一口茶,嘴角揚起笑容,溫柔的眼神看向月綰綰,「你這茶,是為朕準備的麼?」
「皇上上次賞賜的,臣妾想著放著也是可惜,不如沏了。」月綰綰神色未變,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悠然的喝了起來。
「不問朕為何說要立淺藍為後麼。」尹佑瑾並不生氣,仍是語氣柔和的對月綰綰說道。
「為什麼是淺藍。」月綰綰抬起眼眸,有些責怪的看向尹佑瑾,她何嘗不明白尹佑瑾的用意。前些日子,尹佑瑾對她的心思,只怕後宮中人都是知道的,這才給她招來了殺身之禍,這次是玲瓏錯死,下次恐怕就是月綰綰自己了。尹佑瑾怎麼放心把她置于這樣危險的境地呢。
可是,若是一旦把矛頭轉移,那麼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尹淺藍。尹淺藍論謀略不如月綰綰,論武功也不如月綰綰,又怎麼斗得過那個幕後的黑手呢。
「綰綰這是在吃醋麼?」尹佑瑾知道月綰綰的意思,卻故意挑起一抹笑容,似笑非笑的看著月綰綰說道。
「你知道我的意思。」月綰綰說道。
「自然知道。不是淺藍還能是誰?淺藍身份尊貴,這幕後的人多少要顧及些。」尹佑瑾嘴角的笑意未消,說道,「我倒喜歡綰綰會為我吃醋呢。」
「你難道不知這幕後的人是誰麼。」月綰綰直視尹佑瑾的眼眸,說道。她不相信以尹佑瑾的謀略會猜不到是上官馨兒。為何不直接懲處她呢,為何還要以淺藍為餌。
「大將軍手握兵權。可是得罪不得的人物。」尹佑瑾臉色微沉,慢慢的說道,「再說,你就敢確定是上官馨兒?上官馨兒身懷武藝不假,在蘇芷若死之前去過後宮不假,但朕總覺得,一切似乎太順理成章了。」
「的確。以上官馨兒的手段不會露出這樣大的破綻。可是後宮嬪妃除了她還要誰會武功?」月綰綰微微蹙了蹙眉頭,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但是她反復的告訴自己,一定是上官馨兒。不會是她,不會是她的。她不會武功,不是麼。(這個「她」是誰–還請听下回分解。)
「又何必親自動手。」尹佑瑾眼光露出一陣森寒,手指慢慢的在茶杯的外側摩挲。
「皇上有何高見?」月綰綰看尹佑瑾的樣子,似乎已經猜到了幕後的黑手是誰,出言問道。
「綰綰也不能確定是誰,朕也亦然。所以還是慢慢調查吧。」尹佑瑾的臉色有些凝重,有種欲言又止的狀態。
「臣妾乏了。皇上請回吧。」月綰綰從尹佑瑾的神色也猜到了幾分,只是她不願意去懷疑。
看著月綰綰一副神色懨懨的樣子。尹佑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綰綰,這膽敢把皇上往門外趕的妃子,你還是第一個呢。」
「臣妾原本就是江湖女子,不懂深宮規矩,還請皇上見諒了。」月綰綰也是勾起一抹笑容,毫不客氣的回敬道。
「好。那便以江湖之禮相處。朕不是君,你也不是妃。」尹佑瑾的神色突然帶上了幾分認真,他說,「綰綰,記住,你是朕的妻,唯一的妻。」
冷漠的轉身。月綰綰沒有任何回答。听到尹佑瑾離開的腳步,她才慢慢回過身來。一國之君,那樣一句話的分量,真是太沉重了。
沉重到她無法負荷。玉辰,究竟要何時,我才能離開這漫漫深宮呢。
眸中浮現出白衣翩然的男子,嘴角不自覺的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