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佔帝心 第二十章,求取休書

作者 ︰ 花柒寒

九公主海棠與卻無歡是親兄妹,蕪妃是在冷宮里生下她的。可盡管母妃不受寵,海棠公主卻是啟帝手里的夜明珠。從來她想要的,聖上就沒有不給的。饒是如此,公主惦記著母妃的仇,從來不給聖上好臉色,唯一能降得住她的,恐怕也只有卻無歡。

這兩個月,海棠公主一直住在離都外的避暑行宮。卻無歡說,她是听說了聖上要把她許配給銳翎將軍,慌著逃婚走了。誰知道銳翎將軍不單是個女人,還讓自己給娶了,說起來就有點陰差陽錯的味道。

顧清翎听著,扯了唇笑笑,一盞茶擱在手里涼了也沒心思喝一口。

海棠公主回宮的第一晚就出宮來了寧王府,說是宮里因為聖上的病,一個個都提心吊膽,說話都比以前低了三分,她不喜歡那氣氛。卻無歡對這個妹妹的寵愛府上下人都清清楚楚,下午就開始準備了公主最喜歡的糕點、新茶,晚膳更是把精巧復雜的菜式都呈了上來。

「她在我府里嬌縱慣了,可脾氣卻好,跟下人們都能打成一片。每次她來,那些下人都比我還高興,巴不得把最好的拿來伺候她。」

卻無歡這麼一說,清翎才稍稍放了心,這樣好相處的姑娘,親近起來應該不會很難。

顧清翎外出回來時,海棠公主與卻無歡已經在正廳等著她用膳。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公主,五官跟卻無歡真的有些像,身上有股藏不住的靈氣。淺紫的宮裙上繡滿了繁復的花紋,穿在她身上卻不顯累贅老氣,那種天生的貴氣……就該是個公主的樣子。

她正和暖煙說著話,眼神里閃著光,歡快掩唇的樣子讓人從心里覺得她就像是一抹春夏的朝陽。兩個年紀差不多的少女,一個是公主,一個是婢女,還相處的如同姐妹。清翎一眼就喜歡上了海棠公主。

可她看見顧清翎進了門,只淡淡笑了笑,就是清翎主動攀談,也不過三兩句敷衍。客客氣氣,端莊識禮,卻不肯親近。那眼神,看得顧清翎心里一緊,大婚當日卻無歡看見她的第一眼,也是這樣的眼神。

卻無歡能藏得住的情緒,海棠不能,那是怨恨,顧清翎一瞬間就看懂了。

「三嫂……之前你與三哥成親我都沒有來觀禮,這次我從宮里帶來了一份賀禮。」海棠公主從婢女手里接過了錦盒,打開在顧清翎面前,「這對夜光杯質地光潤,盛酒時光澤滿溢,不知三嫂喜不喜歡?」

太客套了,連眼里都是疏遠的、仇視的。她接了賀禮只有笑,一雙眼有意無意瞥向卻無歡,他仍只是一個人端著酒杯 上一兩口,偶爾視線相對,他也不願意多說什麼。那意思再明白不過,海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現,他不但知道,而且理解。

顧清翎一下覺得自己在這桌上好像成了外人。

用完膳,海棠就說要回宮。暖煙和其他幾個丫鬟都忍不住不舍得,「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以往都是宮里派了來催才肯走的,三個月都沒見公主了……」

海棠卻說說笑笑安慰她們,說都回到離都了,以後經常會來。顧清翎本是在內廳里坐著的,她知道海棠公主不願意見她,索性就不送了。可是一眼瞥到了椅子上她落下的披風,她猶疑了一下是讓婢女送過去還是親自拿過去,最終還是自己拿了披風往門口走。

「哥——我不是不為大局著想的人,顧清翎手握重兵又智謀無雙,是能幫你坐上那個位子。不管你是為了什麼又再想著爭權奪位,月顏姐泉下有知都會理解你的心情。可只有一點,顧清翎是殺害月顏姐的凶手,你要答應我,事成之後,絕不能封她為後!」

「阿棠,不要胡鬧……她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子……」

「你可以把月顏姐的仇忘了,我不能可以嗎!許家每個都是好人啊……就是許將軍一人叛了,何必要殺了上下四十一口啊……」

顧清翎站在牆後,指甲已經把披風上的銀線抓月兌了,卻無歡與海棠的每一個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真是可笑,寧王為了爭奪帝位,竟不惜娶仇人為妻。

「清翎……」

卻無歡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她面前,陰影下看不清的表情,語氣依然是平淡如水,「晚上風涼,回去吧……」

他伸手過來牽她,她攥著披風不許他踫她的手,顫抖著雙唇話里慍怒,「三年前的沉王謀反,三殿下以五萬羽林軍對峙許將軍大軍三十萬,人都說定是三殿下足智多謀才讓許將軍不敢輕舉妄動——我這才醒悟過來,許將軍怎麼會不知三殿下與自己的女兒兩情相悅已久,可惜了殿下的一番良苦用心,最後仍沒有勸降許將軍。」

「不然……也沒有清翎及時救駕、將許家四十一口人斬于劍下的大功了……」

「寧王為成大事,真是忍辱負重!每天對著我,必然無時無刻不讓你想起許小姐的枉死——你、你干脆瞞我一輩子!永遠不讓我知道當年我奉命殺害的許家上下里,有你的此生摯愛……」

顧清翎不用卻無歡的解釋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為什麼卻無歡不願意娶她,甚至大婚當天恨不能殺了她;為什麼城郊別苑那碑上未刻一個字,是因為許家是叛臣賊子,自古叛亂乃大罪,寧王也不敢公然為許家人立墓修碑;為什麼這件事上,所有人都洞悉真相,唯獨為她刻意隱瞞——

她怎麼蠢到這一刻才明白過來,他竟然視她為仇人!

卻無歡是第一次見她哭,這麼一個風趣堅強的女人,恐怕就是在戰場上也只流血不流淚。想也沒想過她會掉眼淚,當下就怔住了。

「清翎,我娶你為妻,就是已經放下了那件事。你可以怪我沒有與你坦言,可不要因此就置疑了我對你的信任。」

卻無歡很少會流露出這樣無措的表情,眉間微微皺起,想伸手給她擦去眼淚,又怕她此時不願意他靠近。這麼站在了原地好一會,清翎仍然在低頭默默掉眼淚,一句話也不說。他索性一把將她抱在懷里,出乎意料的,她沒有掙月兌也沒有拒絕,雙手垂下半點反應也沒有。

「清翎,我們夫妻……相敬如賓,共謀天下,難道不好嗎?」

「好、是很好——可這就夠了嗎?」顧清翎流著淚笑,語氣里充斥著諷刺與自嘲,「卻無歡,你可知道這天下對女子何其不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家還不曾見過自己要嫁的那個人,便要為他獻上一生,相夫教子沒有半分怨言。于我,一道聖旨下來,我就要嫁給你。但凡敢有一點不肯嫁的心思,就是違逆聖恩,罪當處死……」

顧清翎搖著頭,輕輕推開了卻無歡,「可我同其他女子是一樣的。我沒有選擇的權力,只有接受。助你斡旋于朝堂,鏟除異己,縱使以後要拿性命為你登上帝位、開疆擴土,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做妻子的,本該如此……」

「只是這世上的女人哪一個不在妄求一樣東西……」顧清翎哽著淚,咬著下唇抑制自己的顫抖,「卻無歡,你剝奪了我愛你的可能……說是夫妻共謀天下,這何嘗不是一種利用?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去想過要愛上我……」

「我一生尚早,不想蹉跎。待爺登上帝位的那一天,清翎只想求得休書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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