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佔帝心 第三章,見過寧王

作者 ︰ 花柒寒

聞香閣的媽媽也是見過世故的人,大大小小什麼場面沒經歷過,可此刻她真是左右為難。

今日是寧王大婚的日子,可午時都已經過了,新郎官仍躺在自己花魁的床榻上睡得安穩。寧王是什麼人?前兩月花滿樓的事她可還歷歷在目,就因著一個奴婢上酒的時候打翻了杯子,污了寧王的衣袖——花滿樓上下一百二十余人都給關進了死牢。那進去了,可沒有出來的一天。

就是給她向天王老子借膽,她也不敢去敲寧王的門!

偏偏如今未行禮的王妃,聖上新封的鎮北將軍坐在她的大廳里,品著茶敲著手指要她去向寧王通報,她只推說了一個不字,劍就架在了脖頸上。

顧清翎一身大紅的嫁衣坐在聞香閣的廳里,周圍站了十幾二十個伺候的侍婢和送親的大臣。她往上瞥了一眼,二樓的包間清一色的緊閉,平日里鶯歌燕舞、熙攘熱鬧的地方此刻出奇的靜。

「去,跟寧王稟報,顧清翎知他日理萬機,特上門來與他行禮。」

這……

廳內的人面面相覷,一個個神色為難卻都是攤手不知如何解決。

送親的禮部尚書張大人思量再三,拱手相勸,「將軍此舉,怕是不合規矩,不如……」

「規矩?」顧清翎一聲哼笑,「自十年前我男扮女裝混入軍中,可就從來不知道規矩是什麼。張大人,既然聞香閣的媽媽不肯替我去向寧王通報,不如你去走一趟如何?」

「如此……也好。」張大人眼看話已經說到這地步,自己實在不好推辭,只能勉強應了。抬頭望了一眼而二樓各個包間,內心暗暗長嘆。

顧清翎將他懼怕的神色看在眼里,仍是自顧自捧著茶盞不發一言。她在外征戰十年,極少打听宮里的事。只是三年前听聞三殿下卻無歡被加封寧王時,她是稍稍吃驚的。

在此之前,三殿下一直是朝臣公認的太子人選。文韜武略,儀表不凡。十五歲時臨江水災為患,三殿下構畫草圖疏通河道,設十三條法例救助災民,立下大功。沉王謀反,帝都危急,三殿下率禁軍不足五萬人對峙城外三十萬大軍,幾次有驚無險才能拖延戰機等著她領兵救駕——

然而那次平息了叛亂,本以為聖上對三殿下贊許有加會將他立為太子,誰料論功行賞,三殿下卻被加封了寧王。

之後,寧王三殿下便性情大變,生殺予奪、肆意妄為,整日醉臥煙花之地。人都說,是聖上不公,是以寧王不滿。

她那時只為三殿下嘆息世事無常、君心難測,怎麼也想不到三年之後,她竟要嫁他為妻……

「寧王、寧王饒命——」

清翎還未從沉思中回神,二樓上便傳來一聲呼救。她驚得猛然抬頭,卻只見張大人已是整個人從二樓的橫欄上跌落下來,眼看就要摔落在地!承影眼疾手快,一把上去拉了張大人安然落下。

人雖無恙,魂卻給嚇沒了。

一介讀書人從未經歷過如此生死關頭,清翎本想問點什麼,看他這副已經眼神渙散、神智不清的模樣,也不好開口。

「爺尚在休息,不如請王妃稍等片刻。等爺醒了,我再去替王妃傳話如何?」

顧清翎再次抬頭,說話的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他斜倚在橫欄上,一手指著下巴,長發由一根純黑的緞帶松松地系著。一襲青衫穿在他身上,磊落飄逸,配上那如清風朗月的笑意,好像九重之上的謫仙入凡。

她見過這人,是寧王的侍從純鈞。

「自然最好不過。」清翎微微抿唇一笑,拂了拂嫁衣的褶皺重新端坐,對著聞香閣的媽媽吩咐道,「茶已涼了,去沏壺熱的來,再上些糕點瓜果。諸位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就在此休息休息。」

「是!是!我這就去為將軍準備點心——」

「慢著。」清翎望著樓上的純鈞,笑意欣然,「再去備一壺純鈞大人最愛的美酒來。」

純鈞會意,越過橫欄自二樓飄然而落,「王妃是要陪在下共飲?」

「如不嫌棄。」

「屬下惶恐。」

聞香閣內藏了數百種好酒,不怪寧王幾乎把這當了家。這一壺青竹酒,清冽甘甜,剛入口時不覺有什麼,可回味綿長後勁十足。清翎剛斟了第三杯,純鈞便攔了她,「將軍可不能貪杯……」

將軍?听他換了稱呼,清翎便停了斟酒的動作,將那杯斟滿的酒推到了純鈞面前,「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純鈞隔著珠簾看了一眼清翎,雖仍是笑,眼里的神情卻是認真的,「我只是想勸將軍一句話,現在不嫁,為時未晚。」

見清翎舉杯的手一滯,純鈞淡然一笑繼續說道︰「爺從不喜歡別人勉強他,將軍于爺,便是勉強。爺的脾氣想必將軍有所耳聞,入了寧王府的門,將軍定然會後悔。」

「大膽!」有隨行官員听到他這話立刻拍案而起,「此門婚事是聖上欽賜,豈有你一個小小侍從妄加評論的資格?」

純鈞稍稍側目,沒有言語。

現在不嫁,為時未晚。

清翎反復琢磨著他這一句話,再抬頭望向二樓處寧王所在的包間方向,難理清思緒——這門婚事,于寧王是勉強,于她便不是了嗎?

許久,她舉杯飲盡杯中殘酒,「我心意已定,還請通報寧王。」

「是。」純鈞忽而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對清翎行了大禮,「王妃請稍後。」

話音剛落,二樓便傳來了木門推開的吱呀聲,一襲紫袍緩緩走入視線中。

「誰允你對她以王妃相稱?」話語中隱隱有不悅,似乎還透著股冷意。

清翎站起身來,唇角是意味深長的笑容。她沒有再抬頭,只將雙手交疊,屈膝低首,「顧清翎,見過寧王。」

「將軍當真是恨嫁之心急不可待,專程跑來這青樓里,是怕我悔婚不娶?當真是不懂半點女人的賢德與規矩。」

他口吻輕蔑戲謔,說話時連余光都不曾落在那一襲嫁衣的女子身上。

清翎是早知道他不會說什麼好話,也就低著頭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唇上始終帶著淡然一笑——就是勉強了,他還能拿她怎樣?

然而倏地,顧清翎猛然睜大了眼楮!

寧王瞬間竟掠至她身側,一只手緊緊扼住了她的咽喉,用力之狠,像是要就此殺了她!

「將軍!」

承影劍剛出鞘便已經被純鈞攔下,清翎極力抬手示意他勿要妄動。

對上寧王的視線,她竟像是如墜冰窖一般從血液里都滲著寒意。十年來,明槍暗箭她從不曾怕過,可寧王一個眼神,便讓她心里一顫。

一個人是要到怎樣的淡漠無情,才會在殺人的時候麻木到流露不出任何情緒?

清翎擰著眉奮力將手肘擊向寧王肋部,寧王一掌推開她攻擊,她便借力掙月兌了緊扣她喉嚨的那只手。他力道凶狠,逼得她直往後退了好幾步,一手撐在桌上,這才穩住了步伐。

「咳、咳……」清翎悶咳了幾聲,張了張口仍說不住話來。

其他人這才驚得後怕,寧王剛才不是在做戲懲戒將軍,是真的想殺她不成?

寧王微微眯了眼,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人模不透情緒,「顧清翎,你身手倒是不錯。能在我手下活命的人,這些年來還沒有幾個。」

她直起腰來與他對視,笑意凜然,「螻蟻尚且偷生,王爺是要殺我,我總不能束手待斃。」

寧王揚了眉看她,一步步往她的方向走,她定在原地,听著他腰間碧清玉佩摩擦著衣料的聲音,右手在袖籠里緊握成拳。走至她面前,他忽而笑了,笑容倒映在她的瞳孔里,迫得她竟想低下頭去避開他這份威懾。

「好,你既然等不急要與我成親,那我就遂了你的願,今日就在這聞香閣里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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