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與母親還有些不同,他比母親更變通一些,雖然堅守著自己的認真,但是卻尚可以妥協處事,這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不似母親那麼執著……
這樣很好。
「咱們回村里去吧。」不解她突然冒出來的話,不過,身後的存在感已經容不得他多想什麼,伸手托起她的臉,他輕輕說著。
「好……好的,我們回村。」被他的舉動搞得一愣,她看到他眼中的神色,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狡黠地笑了起來。原來還有後招?!看來今天實在豐富得讓人很累啊,他用不著這麼狠吧,拉她出來一天,就要一天把事情都解決掉。
第十四章相守一生
與來時一樣共乘一匹馬,她被他擁在身前,雖然知道後邊還有事情要做,但是卻依舊被他又香又暖的身體誘得昏昏欲睡,沒辦法,昨晚苦思如何對付他,今天又跑了一天,她真的好累啊。
「想睡了嗎?天氣太冷,會傷風的。」感覺到她打起盹,他輕輕笑了笑,伸手搖醒她,天色漸晚,如果真的睡覺的話肯定會著涼的。
「嗯……我沒有睡。」悶悶地回著話,她動了動身子。
「忍一忍,快到了。」擁緊她的身子,他冷眸微抬,看著夜色下遠遠的一片廢墟,又確認了一後的人確實沒錯,動了動腿,馬兒立刻飛奔起來。
感覺到他突然加速,她睜開半閉著的眼楮,她的目力不及他,但是依舊可以看出面前的地方。
今晚月色昏暗,卻依稀可以看出面前的廢墟。
這里,正是福地村。
大水過後,完全消失了的福地村。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氣味,到處殘破,雖然看不清,但卻格外淒涼,胡涂忍不住將頭埋入嚴謹的懷里,深吸了一口他身上清新的氣味。
盡管知道,但真正看到時,依舊感到格外悲傷,連她這個局外人都感到如此難過,不難想象村民們看到曾經心愛的家園成了這個樣子,會是如何的悲痛,也完全可以理解他們想要報仇的心情。
但是,他們畢竟只是平民百姓。
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雪白的馬兒在夜色中格外顯眼,雖然載了兩個成人,但依舊腳步輕快地奔入廢墟中。
「大人,他們果然藏在這里啊。」隱在夜色中,師爺看著不遠處的白色影子,低低地道。
「還敢說,你這個廢物,上次明明過來找過,居然什麼都沒有發現。」瞪了一眼身邊的師爺,縣太爺生氣地低喝著,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笨蛋,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不光銀礦沒了,還要勞動他親自前來解決。
累死了,真是要命哦,為了隱藏行跡,他們沒敢騎馬,一路從城里走到這個小破地方,累死他了。
「是……」被瞪得一哆嗦,師爺有些委屈地小聲應著。他也不想啊,而且他當時真的從頭翻到尾,根本沒有找到一個可以藏一百多口人的地方嘛。而且要不是你起了貪心,又怎麼會惹下這個禍根,而且,一百多口人命呢,他上次來這里時,簡直怕得要死了。
空氣中傳來越來越濃的腐爛氣味,抬起頭,師爺看著不遠處的黑影,腦中不由回想起上次白天來時看到的悲涼情景,寂靜無聲,死氣沉沉,如入鬼域,白天來時已經讓人心頭忍不住發麻了,現在看來,更覺恐怖。
眼前快速晃過一道白影,如同一道閃電穿過,師爺瞪大眼楮,突然感覺全身如墜冰窖,不遠處的黑影似乎越來越大,仿佛就要將他吞沒。
翌日大清早,城里異常熱鬧,擠滿了人潮。
楚嵐軒拿著一早被塞到門邊的紙條看了一眼,滿臉無奈地嘆了口氣,認命地朝著某個攤位走過去。
這個任性的人啊,非要他今天一早就要立刻來給他買東西,真是夠嗆,不過,他雖然無奈,但是卻不得不听,畢竟沒有人可以抵抗得了胡先生的命令啊,真希望有人可以管管他,不過,他真懷疑這樣一個人,得什麼樣的人才可以管得了他。
「听說啊,他是被福地村的怨魂給害死的啊……」低頭選著東西的手突然一頓,楚嵐軒全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地豎起耳朵。
「噓……小聲點,你想找死嗎?」
「沒事吧,反正縣太爺已經死掉啦。」
「也是,這就叫惡有惡報吧,誰讓他沒事跑到那個死村去啊,听說洪水過後,那里被沖了個干干淨淨,一村的人都消失了,簡直像是鬧鬼一樣。」說起來真是嚇死人啊,哎呀,寒毛都豎起來了。
「是啊,誰知道他被什麼鬼給迷了心竅啊?不過確實,他之前可真是辦了不少壞事兒,听說是被毒蛇給咬死的,沒準真的是報應哦。」
死了?他死了嗎?
楚嵐軒下意識地握住手中的東西,甚至連手被劃破了也不知道。
他真的死了嗎?那個害死他的爹爹,毀了他的家園,讓他恨之入骨的人,真的死了嗎?
「小哥兒?小哥兒?你怎麼啦?」攤子的老板看到面前的少年半天動也不動,有些好奇地叫了兩聲。
「啊……你的手怎麼流血了?哎呀,我的東西……」本想走出來想要叫醒這位站著發呆的小哥兒,卻居然看到他的手不知為何用力地握著他的貨物,緊到手都被扎破了也沒感覺一樣。老板有些驚慌地叫了幾聲,卻不曾想他居然發瘋一樣跑了起來,他的貨物……還好是個便宜的小物件,算了,就送給他吧。
難得躲過七兒的盯人,胡涂偷偷走到梅林,看著已經有些凋謝的白梅,心中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只想嘆氣。
是啊,她現在只想嘆氣啊。
雖然她之前叫雲清會來,就是想讓他們解決這里的事兒,但是,她居然沒想到嚴謹居然干得這麼漂亮。
漂亮得讓她有些不適應,完全不適合他那樣的人。
那樣一個正直認真的男人,居然會那樣圓滑地與官糾纏,活像個大奸商,讓她好不適應啊。
「找到了,你又跑來這里來睡覺,七兒姑娘看到又要罵人了。」無聲無息地身邊就多了一個人,胡涂雖然沒有尖叫,卻還是險些被嚇到了樹下,幸好被早有準備的青年輕輕松松地抱到了懷中。
有些無奈地看著笑得有些得意又愉快的俊美青年,胡涂心中一沉,又想要嘆氣了。
這個人,完全地變了。
這兩天,她看到了他圓滑地與官府周旋,看到了他冷酷地引了縣官赴死,看他放棄正經的形象,對著她耍無賴。
讓她無法招架,感覺有些喜,又有些憂。
「看到我的另一面,你是不是覺得很不理解?」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嚴謹突然輕輕一笑,手似舊無賴地纏在她的腰上。
「是啊,你……」有些懊惱他圈在腰上的手臂,但是卻不知如何拒絕。
這個人自從變了模樣,逗他也不生氣了,激他也不上當了,讓她實在不知如何面對這樣的嚴謹。
「我啊,雖然一直認真又死板,但是,卻並不那麼執著于表面,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嗎?」似乎在思考著怎麼說,他下意識地動著手指,但是卻忘了今天手指頭下並不是習慣的桌子。
「不知道。」被他有節奏的手指敲得有些癢,她不自在地動了動,看向他的臉,卻見他似乎真的只是無意識的動作,唇微動了動,實在不知如何開口,不由感到有些喪氣。
「少年時候的我總的說起來,就是正經,正經得不能再正經了,大哥總是說我是一本會走動的規矩手冊,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規矩得很。不過,身處江湖,這樣的人不光無法生存,而且很討人厭。」
听到他帶著笑音的話,她忍不住開始想象少年時候的嚴謹,想到一個俊美的少年成天板著臉,唇邊也忍不住勾起一絲笑容。
「大哥拿我沒辦法,那時我也並不去幫會中的事務,因為覺得江湖人太不成體統了,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好,只要看不過眼,必然會被我引經據點地教訓一番,搞得所有人都躲著我,我也每天關在屋子里面看書,一點也不想去接觸外面的人。大哥那時很忙,有一天,他強拉我去玩,我們在茶館里面听了一段書。」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突然懷念地一笑,低下頭,笑看著她好奇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