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晨臨別拜托時相留意黃毛和棗核頭的去向,因為他始終覺得兩人並未走遠。趙卓的盤查從未間斷過,兩個人卻如人間蒸發般,再也不見蹤影。這一現象很不正常,因此張曉晨才來造訪時相,一是求證心中的疑惑,二是尋找兩人的蛛絲馬跡。
誰知到了村子以後,在他們落腳點轉了一圈,除了發現原來的方木垛似乎變小了之外,其它的竟然一無所獲。
張曉晨邊走邊琢磨,不多時便回到了村里。還沒等進家門,就听「 , 」震天雷聲爆響,音波震動從東北角滾滾而來,村民們放下手頭的活計,從四面八方向那里匯聚而去。
張曉晨見狀攔住王叔追問,王叔嘆了口氣說道;「有人看到古寺門口的石獅子眼楮變紅了,于是傳揚災難要來了,喪事只能從簡了,所以比原來的時間提前不少!」
王叔說罷轉身離去,張曉晨心里卻是波瀾突起。
本來在時相住處時,張曉晨並沒有過多擔心,總以為是人們以訛傳訛。石獅子眼楮變紅或許是因為獅子眼中富含高錳酸鉀類的化學元素,趕巧踫上空氣濕度、溫度以及壓力變化,與空氣中的水分融合,因此才變成了紅色;哪知道村里人竟然對這事相當信服,早就定好的喪葬程序竟然因此而改,可見這種說法早已深入人心。
張曉晨放下思緒,緊走兩步跟上前去。
送葬的隊伍沿著村北的馬路向西,在村西北角轉回向南。一路上鞭炮聲不時響起,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火藥氣息,地上空中滿是白花花的紙錢,耳畔是戲子的嗩吶聲和楊健嘶啞的哭聲。
張曉晨看著此情此景,不由得想起了為李叔送葬的情景。
那時李胖也是十歲左右,李胖的媽媽李曉紅正在受審,不能給學武叔送葬,學武叔的弟弟更是偷跑出來的,兒子媳婦統統沒帶,當時又嚴令必須火葬,葬禮的儀式一切從簡,所以學武叔的葬禮稱得上淒慘二字。
想著想著,張曉晨眼角濕潤了,只見他從腰間緩緩取下笛子,湊在嘴邊吹奏起來。
笛聲清苦,和哀怨的嗩吶聲此起彼伏、交相呼應。一時間,眾人只覺得心頭越發沉重起來。直到葬禮結束,笛聲驟停,人們才覺得蓋在心頭的烏雲悄悄消融,想起楊健以後的日子,眾人紛紛搖頭嘆氣。
張曉晨攙扶著楊健一步步回到家中,慰勸了半晌,又看著他吃過了晚飯,方才放心去溫習自己的功課。一番忙碌之後,張曉晨也覺疲憊,于是在楊健身畔和衣睡去。
「詐尸了!」一聲尖利的嗓音傳來,張曉晨豁然而起。
快步奔出巷外,只見錢金寶、劉佔山叫嚷著快速奔來。張曉晨忙上前攔住詢問。
「詐,詐,詐尸了!」劉佔山磕磕巴巴地說道,錢金寶則在一旁呼呼的喘氣。
「哪有尸體啊,怎麼就詐尸了啊!」張曉晨感覺莫名其妙。
「就是楊健和潘玉蓮他們兩口子!」錢金寶緩過了氣說道,「今天我們在鄉里喝酒回來晚了,回來時走的村西的馬路。佔山非說我不敢到墳上去,我不服氣,借著酒勁兒和他杠了起來。最後我們決定一起去看,哪知道剛走到那座新墳那兒,就听到里面傳來了咚咚的響聲,把我們嚇了個半死。」
「哦?」張曉晨皺緊了雙眉。「走,我跟你們再去看看!」
「我們可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兩人眼里都是驚恐之色。
「哪里詐尸了?」
「到底怎麼回事?」
不一會兒的功夫,街上匯集了不少人,七嘴八舌地問道。
張曉晨把前因後果一說,人多膽氣也壯,不知誰發了一聲喊,眾人分頭動手,帶齊了鎬頭、鐵杴、手電、火把等應用之物,就直奔墳場而去。
初時人們不覺得如何,等出了村口,轉向墳場而行時,一陣陰風突然襲來,火把被吹的搖擺不定,地上的人影搖晃個不停。眾人背上登時冒起一陣寒氣,身體不由抖了幾抖。
說起來,現在暑氣正值將退未退之際,平時即便是早晨4點也難有如此的涼風,今天不知道老天出了什麼狀況。
大伙兒開始還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到後來紛紛住嘴,只有莊稼葉子的摩擦聲和陣陣腳步聲在回蕩。
楊偉的墳地距離李學武的墳地不遠,就在尹官村西南的西疙瘩上。那里本是一個大土丘,相傳是古時候一個大戶人家的墓葬,後來家道沒落,于是成了一座荒墳。學武叔因為家里不許回去,地又是村里照顧才讓他種的,根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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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偉情況也是如此,他和潘玉蓮都是外來戶,村上再沒有多余的土地,于是允許兩口子在西疙瘩附近開荒種地,他們死後就埋在了自己耕種的土地里,和李學武的墳地只有幾米遠之遙。
張曉晨一行人默默前行,只覺得越是臨近墳地,心頭越是感到壓抑;而且十分詭異的是,一路之上竟然再沒有听到一聲蟲鳴。
手電和火把的光亮在田野上照不了多遠,只有照到路邊的莊稼時,才能感覺到是在前行;每當路過兩旁都是自留地的路段時,周圍的黑暗就會迅速把光亮吞噬,給人的感覺好像那里似乎蹲著一只能吞人的巨獸。
不知過了多久,一座高大的土丘出現在眾人眼前,眾人這才出了一口長氣。
西疙瘩的西側就是楊偉的新墳。
「咚,咚,咚!」就在人們要接近那座新墳時,陣陣有節奏的聲響傳來。
「就是這聲音,肯定是詐尸了!」劉佔山的聲音有些顫抖。一旁的錢金寶則是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
張曉晨止住眾人,從一人手中舀過火把上前觀看。
「咚,咚,咚!」聲音有節奏的繼續著。
難道是有人盜墓?不對!就算是盜墓的,听到我們這麼多人應該也嚇跑了吧?!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是詐尸?莫非煞氣沒有除盡嗎?
張曉晨正在想著,卻听「咕 」一聲響,似乎有什麼重物落在了地上,那敲擊聲嘎然而止。
「嘶!」大著膽子繞過西疙瘩,張曉晨舉起火把定楮看去,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原來,在他面前的地上躺著一具尸體,看那體型分明是今天下葬的潘玉蓮。在那尸體的旁邊,是一個被打開的空棺材。墳上的白幡依然在隨風飄舞,只是那稍微鼓起的墳頭似乎被人為的分成了兩半,原本應該屬于潘玉蓮的地方此刻成了一處深坑。
手舉火把看去,潘玉蓮的尸身除了更加**之外,並沒有什麼不同,首飾更是一件不少,看的張曉晨嘖嘖稱奇。沒有發現盜墓人,棺材上也沒有撬過的痕跡,難道說是這尸體自己頂開棺蓋,然後爬出來的不成?
「啊!」張曉晨俯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尸體,此刻正在抬頭思索,卻听身後有人猛然尖叫起來。尖利的嗓音刺破了寧靜的夜空,傳進張曉晨的耳朵,震得生疼。
一般人听到這種叫聲之後肯定回頭去看,但是張曉晨不同,他敏銳的感覺到腳邊的尸體似乎有異狀,一股濃重的尸氣正迎面撲來。電光火石間,左腳用力一踏地面,整個人保持半蹲的勢向右橫移而出。在這同時左臂一伸,將火把遞了出去,恰好迎上尸氣傳來的方向。
做完這些動作,張曉晨才轉臉看去,只見潘玉蓮的上半身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坐起,嘴里一只火把正在那里兀自燒個不停,不時還有 啪的聲響傳出。
尸氣屬陰,被明火一燒,便自化去,估計是尸氣本身也沒有多少,不消片刻的功夫,潘玉蓮的尸身就倒了下去,再也不動了。
等了半晌,張曉晨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再次小心翼翼地上前。雖然時間短暫,卻著實考驗人的神經反應,只這不到一秒的時間里,張曉晨卻是沒少使力,這不,再次上前就頗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味了。
良久,眾人見再沒有詐尸的跡象,于是紛紛聚攏到近前,一起把頭部焦黑的潘玉蓮放入棺中,訂好棺材,重新埋入楊偉棺側。
膽顫心驚地做完這些,眾人轉身踏上歸程,張曉晨則是走在了最後,因為他潛意識里感覺似乎還會有事發生。
果不其然,就在眾人走出二百米後,「咚,咚,咚!」的聲音再次傳來,不同的是這次明顯比上次要猛烈和快速。
火把和手電的光亮搖曳著,映得人們臉上一片慘白,眾人猶如木雕泥塑般釘在了當場。「 啷,噹!」一連串工具落地的聲音響起。
手電和火把的光亮漸漸熄滅,整個附近只有那單調而枯燥的聲響傳來。那聲響不知為何竟然超乎尋常的響亮,似乎就響在眾人的耳際。牙齒打顫的咯咯聲傳來,隨即就是「撲通撲通」的倒地聲,張曉晨仔細數著,除了自己之外竟然再也沒有一個還能保持站立態。
漸漸地張曉晨的鼻尖也沁出了汗珠,似乎此刻刮來的涼風突然變做了熱氣,只是他自己清楚地知道,這是緊張過分的緣故。「我必須要振作起來,以最好的狀態迎接各種挑戰!」想到這里,張曉晨從腰間摘下笛子,緊接著一道道音符盤旋而起,和敲擊聲對抗。
張曉晨一邊吹奏一邊朝墳塋處邁步,此時的敲擊聲似乎只在針對他一人,因為張曉晨感覺到有幾個膽小的跑回了家去,膽大的則燃著火把跟在張曉晨身後前行。
說也奇怪,一旦那些跟隨者超越了張曉晨,則瞬間如遭雷擊般定在當場,幾次三番之後,膽子大的也不敢再加以嘗試了。沒別的,主要是那聲音猶如響在心間,更要命的是,到了那個時刻,心髒都會隨著那撞擊聲跳動,根本由不得自己。
張曉晨在眾人之前,每走一步便覺得困難一分,到最後竟然如陷入泥潭般,幾乎是寸步難行,兩百米的距離竟然走了半個小時還多。走在他身後的劉佔山心下愕然,他驚訝地看到,張曉晨的衣服就像在水里撈出來一般,緊緊地裹在了身上。
這一刻,在張曉晨感覺似乎已經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就在他想要放棄前行時,那撞擊聲竟然瞬間消失無蹤,似乎那詭異的存在見事不可為選擇了撤退。
定了定神,張曉晨借著火把的光亮向墳塋望去,只見剛剛埋好的墳地,不知何時竟然鼓起了一個大土包,並且那土包還在不斷迅速加大。
上次張曉晨仔細觀察過,那只白幡未曾動過,而這次又是同樣未動,似乎那股力量只是為了把潘玉蓮排除在外。
「啊!」在人們驚愕的目光中,土包四處裂開,一座棺木從墳地中緩緩升起,一個清晰的印記在那棺材尾部顯現,那個印記正是剛剛埋葬棺木時,留下的鎬頭印記。
張曉晨心念電轉,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難道說真有這麼厲害的盜墓賊嗎?又或者是什麼奇異的力量?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領,張曉晨只得頹然放棄。好在還有十來個人並未被嚇跑(據我猜測應該是被嚇傻了),于是眾人又在墳墓的西方十幾米外挖了個坑把潘玉蓮葬了。
等眾人收拾停當,天色已經見亮,好在這回棺材沒有再冒出來,于是大家都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
張曉晨回到家里,輕輕關上院門,這時雞鳴之聲不斷,張曉晨索性不再睡覺,直接來到院子里練功。
天色似亮非亮,正是人的各種感覺最強之際,選在這種時刻練功,多數事半功倍,這也正是多數人都是在早晨練功的原因。練了幾趟拳腳,張曉晨感覺不在狀態,暗忖可能與精神欠佳有關,或許就是半夜一通吹奏,用氣有些過度了。
「嗖!」正當張曉晨胡思亂想之際,一道冷風迎著他的面門急速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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