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這樣沒錯。」
李隆基並不知曉內情,便傻乎乎的回應道,見那樣丑的小兵臉色蒼白,他只覺得心情大好。
綺羅皺緊眉頭,在營帳里焦躁地轉圈,獨孤諱之忍不住出聲寬慰︰「無論如何,現在總是不用擔心義興郡王的生命安全,就等著突厥人派使者來,咱們再」「等他們派來使者,那就全完了!」她使勁搖頭,臉色陰沉︰「倘若突厥人的消息傳到軍營,那宮中聖上知曉此事也就是時間問題而已。將軍,一旦讓義興郡王被打上陣前被俘的烙印,那不管他再花費多少精力,都沒有辦法爬上高位了!」
獨孤諱之只覺得說得有理,李隆基卻被嚇到了,他不知道面前這個親隨小兵到底是何人等,竟然在為太子之兒思考前程問題?!綺羅一手抱胸,一手托著下巴,臉藏在寬大的頭盔中,繼續說道︰「為今之計,就是要在默啜可汗想到如何利用義興郡王,要挾朝廷之前,將郡王救出虎口」「說得輕巧!」李隆基忍不住插話︰「早上接到飛報,圍困趙州的突厥兵一早就撤離,快馬加鞭逃回大漠去了,怎麼還能追得到?都不知道三哥的下落,又如何去救呢?!」
「確實突厥皆為騎兵,行動迅速又熟悉荒漠地形,當年狄閣老率兵追趕月余都沒能追上。」獨孤諱之點了點頭,看著面前的羊皮地圖︰「默啜可汗為人多疑,初登汗位就集全國之力修建了新的王庭,建成之後便阻斷了與外邦的一切來往,因此沒有人去過那里」
綺羅突然笑了下︰「誰說沒人去過的?」「什麼意思?」臨淄郡王不屑一顧的看著她︰「你知道這軍營中,有誰去過默啜那神秘的王庭嗎?」「當然,那」
獨孤諱之卻全明白了,他閃過一抹異樣的表情,抬手制止了她要說出的話︰「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不同意。」「將軍!」綺羅跳著腳嚷道︰「這是咱們唯一的機會了!默啜的王庭敦城乃是座石頭城,不怕火攻也不怕刀劍,周圍寸草不生俱是戈壁,大軍攻打難度極大,很可能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但是,多年前我曾經跟隨商團去過那里,知道怎樣能夠混進王庭,知道那座城市的規制排布,完全可以偷偷溜進去,再將郡王悄悄帶出來啊!你只需帶兵在遠處接應便可以!」
「你以為這是在做買賣嗎?!這是轉眼間就能夠人頭落地的事情!你在商團,那里是王庭敦城,可如今便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獨孤諱之一掌擊在桌子上,低吼道。
李隆基從來沒有見過他發怒的樣子,是的,這位將軍雖然是鬼見愁,可是他往常最可怕的就是那種不溫不火、泰山崩于面前形不改色的樣子,可現在他是真的發怒了,卻是比平時可怕千倍萬倍綺羅卻毫無懼色,勇敢的迎著他︰「我到這里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證李重俊的安全,不是跟你出來玩耍的。將軍,我不管在你心目中,我是否還是那個需要保護的小不點,但如今我有我必須要完成的事情,這是誰也阻止不了的,你倘若能在這軍營中,找出一個比我還要熟悉敦城的人,那我便不再堅持。可是如果不能,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一個能夠拯救郡王的機會,從眼前溜走的」
「是嗎?」獨孤諱之的怒氣愈烈,他陰沉著臉,緊緊盯著視若掌中珍寶的女子︰「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毀掉自己的,就算要把你關起來,鎖起來,我都不會讓你有機會從我身邊離開!來人啊!」說著,他從賬房外大聲喝道,馬上進來兩名士兵︰「將軍,有何吩咐?!」
「給我把她關在後面的營房里,用鐵鏈鎖在木樁上。」他回頭看著氣得臉色通紅的綺羅,冷冷道︰「除了不要讓她逃走之外,衣食臥寢全都要妥善安排,在朝廷進一步命令下達之前,咱們就在這里等候吧。」「是,將軍!」
「獨孤諱之,你就是個大暈蛋!糊涂!壞人!」
綺羅拖著纏住手腕的鐵鏈,在釘在營帳中的木樁邊又踢又打,發泄情緒。這根木樁深深埋于地下,就算是她有力拔山兮的氣魄,也沒有動搖它半分的力氣折騰了半宿,她將自己弄得筋疲力盡,癱坐在床榻邊喘著粗氣。心里燃著一團火,焦灼著,她幾乎不敢去想象李重俊此時的境況,是否受到了妥善的照顧?如果默啜並非依照他們所想,不是要促成與李唐聯姻,而是將他作為人質要挾土地、財物那根據對于女皇的了解,她一定會選擇放棄一個無足輕重的皇子,來保全自己的尊嚴
眼前閃過李重俊血淋淋的尸首和死不瞑目的雙眼,綺羅將自己嚇了一跳,曲起雙腿抱住膝蓋。
「吃飯了。」一個士兵從外面進來,手里端著粗瓷碗,碗里放著幾片風干的牛肉,還有些許野菜和兩個干餅。這樣的餐食雖然簡陋,可除了三位郡王以外,包括獨孤諱之在內的全軍上下都是吃這個的,這也是安遠將軍深得軍心的重要原因。但是眼下綺羅卻一點胃口也沒有,她不願浪費糧食,便有氣無力的說道︰「小哥,你拿出去吧,我不想吃。」
可那士兵卻像沒有听見似的,徑直走了過來,將粗瓷碗放在案幾上,站在她身邊沒有動彈。綺羅火了,抬頭大聲道︰「我說不吃就是不吃了,你去跟將軍說好了!難道我沒有人身自由,還連吃飯與否的自由都沒有了嗎?!我真是」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就越來越小,最後遲疑的皺起眉頭︰「辛克?是你嗎?」
色母宦官摘下頭盔,滿臉嬉笑地看著她︰「真的是你啊?!我听臨淄郡王說,將軍身邊一個親隨曾經跟隨商團,到過突厥王庭敦城,就想會不會是你呢?可我真是難以想象綺羅姑娘,你的膽子真是夠大。」「我是擔心義興郡王。」綺羅低下頭,郁悶的抱著雙腿︰「原本是擔心武三思和上官婉兒暗箭傷人,可沒想到,他居然被突厥人擒了」
「是我護主不力。」辛克突然收了笑容,臉色嚴峻,從懷里模出一串鎖匙︰「姑娘,倘若我帶你離開軍營,你能幫助我救出郡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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