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殷看著他那樣子,只是淡然一笑,她心里是明白的,在這世上,她真正牽掛的家人也只是這三人了。一起共過患難的那些日子,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她雙手向後一撐,慢慢的坐起了身子,她輕輕吞咽了一口口水,常山連忙上去扶她,龍殷擺了擺手,「不礙事的,我坐還是坐的起來的,就是走也沒什麼問題,不過是自己懶得用勁兒罷了。」她龍家的金針刺穴還沒有治不好的病癥,而她,卻是她自己在和老天爺搶命。
如果不是用那金針和百越的宮廷御藥吊著,她早就在百越隨龍家人到地府里團聚了。
她慢慢的挪動著腳步,一身長衫罩著她的身子,腰間只圍了一圈束帶,消瘦的肩膀隱藏在衣衫下,說不出的美麗淒楚。長發及腰,在腦後披散著,緩緩一笑,走向兩人,倒是看上去和常人無異。
坐在桌邊,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給我講講這三年洛州發生的事情吧。」她倒是很想知道,慕君浩究竟會把九州帶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
這個世界上有誰沒有誰都是一樣的,但是坐在龍椅上的人不一樣。此人必須要有雄才偉略,要有過人的氣度和容人之量。
慕君浩你到底是不是一個明君。
被龍殷這麼一問,常山撓了撓頭,下意識的看著劉墉,老頭兒胡子一翹,「我才不喜歡听那些個有的沒的,老頭兒我回屋喝酒去咯。」說完抱著自己的箱子就走出了小屋,太陽隨著他打開門的動作,把他的身影拉的老長,一屋的陽光十分溫暖。
他顫巍巍的關上了門,就往自己的屋里去了,回到了屋里,他隨手一扔,就把剛才還在懷里寶貝著的寶箱扔到了地上,祁紅木的蓋子慢慢打開,里面滿滿裝著的都是珠寶,下面還有一層金錠,隨隨便便的一件兩件,就夠普通的農家吃上一年的。
他原本是最喜歡這些的,可是現在,他看著就覺得傷心,頹然的坐在了桌邊,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壺酒,慣著自己的脖子就喝了下去,眼里彌漫的全是絲絲的霧氣,那是淚,是為龍殷而傷心的淚。「二哥,你走的好早,你走的太早了,你走了倒是一身干淨,留下殷兒一個人,你看看她現在的樣子!」
龍殷剛才那樣不過是演給他和常山看的,劉墉識人過萬,從來沒有看走眼過,她分明就是逞強,也就是常山那傻小子會被龍殷哄過去,回頭他和白芷一說,那白芷也會放心,以為龍殷真的沒事。
但是剛才那幾步,步步都是走在龍殷的腳下,走在劉墉的心上。
如果龍家還在,龍殷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以她的才貌,就是匹配皇族,也絕不高攀。她偏偏只剩一個人活在世上,如何讓人不心疼。
酒過三壺,劉墉才悵悵然,昏昏睡去,在他手邊還灑著一桌的酒水,酒氣在屋里彌漫著,他人渾然不知,劉墉只想著,就這麼昏睡過去,一直睡著也就罷了。
清醒的活著,太讓人心傷。
他糊里糊涂的就睡去了,一覺就到了天亮。
常山見劉墉也不反對什麼,當即把這幾年九州的大事都說了說,他們現在在這漢沽城做些小買賣,見得人也不多,听到的事情,大多是國內的大事。
即便如此,龍殷仍是听得津津有味。慕君浩確實是一個皇帝的好人選,懂得權衡利弊,懂得掌控一切的同時也給大臣們留下一絲縫隙,懂得如何巧妙利用後宮的女人掌握世家的消息。
他做的很成功,甚至,超出了龍殷對他的預期。現在的慕君浩再也不是當時那個不受寵的三皇子了,龍殷一手把他推到了如今的位置,現在他也不再需要自己了。
明明一切都是她所期望的那個樣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龍殷就是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撕裂了一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她輕輕的低下了頭,說道。「我知道了,你去看看白芷回來了沒有。」她最好是趕在白芷和千回來之前,回到床上去,不然她可不知道,千會氣惱的說出什麼來。
那個小妮子,可真是讓人覺得害怕。
話音剛落,千就沖了進來,沈芙蕖派她來伺候龍殷的第二個原因,就是千會武功,甚至武功要比白芷還要高。
她曾經帶著龍殷在百越皇宮飛來飛去,當然,那是在龍殷的腿還沒有變成現在這樣的時候。
一看到龍殷坐在桌邊,她急的瞪大了雙眼,匆忙的跑到床邊,看著里面藏著的三根細針,氣的不得了,一雙美目盯著龍殷,對她喊道,「你到底要干什麼?」難道她不知道她越這樣做,對她的身體傷害越大嗎!
她就這麼想早點死了算了嗎?「你何苦這樣,要是你討厭我,我立馬就回百越去!」
白芷一進門就听到她這話,放下手中的東西,迷茫的看著常山,「怎麼了?」隨即看到坐在桌邊的龍殷,嘴角揚起一絲笑容,「小姐,我買了些布料,晚上給你做兩件衣裳,你看可好?」她回來的時候,穿的都是百越的服飾,以後留在九州,那些衣服肯定是不能再穿了。
龍殷輕輕點了點頭,歡顏說道,「我餓了,晚上吃什麼?」說著就站起身來,背對著白芷和常山,臉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她真的是忍不住了。「白芷你幫我泡些新茶吧,常山,派人到陳府和蕭府報個信,就說我回來了。」
常山點點頭,並著白芷兩人就出了門,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龍殷就倒在了地上,她真的堅持不住了,身子軟軟的倒在了地上,要不是身邊有千扶著她,定然就是一聲巨響。
她虛弱的朝著千笑著,臉上的膚色更加蒼白,緊緊的抓著千的手臂,「千,謝謝你。」這是她最後能說出來的話,隨後就暈了過去。
千急的滿眼淚水,「你醒醒!你就不能好好照顧你自己的身體嗎,你這樣我怎麼放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