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蕖愣了半晌,才嘆道,「我如何才能幫上你的忙,說道。」左右龍殷是已經打定了主意來的,這丫頭和她父親一樣的倔強,他可說不動她,只得由著她去了。
現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看看自己有沒有能幫上她的忙的地方。
「簡單的很,我想見一見陽城帝。」
轉瞬三年即逝。這日春日正好,漢沽山下的管道上,一輛花俏馬車慢悠悠的走著,車里的小丫頭調笑著道,「小姐可是今日就要回去了,心里可美?」
女子低頭嘆氣,「只若你不在我耳邊多說這麼兩句,我自然一切都是好的。」
「哼,我這般伺候著你,又是倒茶,又是拿書,你怎的就一點都不感激于我!」女子惱怒的一臉不悅,珍珠入耳,身上繡著的均是鮮麗之色,若不是因為她這般活潑,龍殷也不會硬是被推上了馬車。
手中捧著的書簡,端正的放在沒有知覺的雙腿上,她早已殘的猶如廢人。偏生要和那陽城帝完了三年之約,才可放出歸九州,心里念想著輪車上的紫金木盒,一切也就都放在了心底。
嘴角 著笑意,「你倒要見見我家的白姑娘,她可不曾會因我說笑她兩句就和我變了臉!」
「你家那白姑娘那百般千般的好,你倒是找了她去!看她見了你這樣子,還服你不服!天下間再沒有我這麼好心腸的人了,念著史允王的恩情才隨了你三年,你莫不是以為,本姑娘嫁不出了是如何?」此女名喚千,原是皇宮里女乃娘嬤嬤的孫女兒,因著脾氣任性,那嬤嬤央著沈芙蕖另找個差事。
當時龍殷初到百越,沈芙蕖見她連洗衣之事都做不好,便讓此女來服侍她,雖然是服侍個病秧子,但是千心里明白,這比在宮里受人眼色好了不知多少,況且這個小姐有才學有本事,她由衷的心向往之。她卻是個口不由心的人,嘴上非要討個厲害才算,手腳倒也仔細,這三年龍殷也多虧了她伺候。
如今更是最後陪她走這九州一遭,千看著離別在即,不免心頭悵然,非要再和她對上一對,才作數。
龍殷听著她那話,神色略微暗了暗,「此言也對,莫不如我們就找個小院,你安生伺候我去了,便可回了百越,又者,你把我放在路上,掉頭回去罷。」她說的話絲絲入耳,苦澀之味盡顯。
千橫了她一眼,厲聲道,「今兒又沒有吃酒,說的什麼胡話,安生坐著!我莫不是能吃了你不成!那白丫頭不要你,我不嫁人也要養你一輩子!你這神色,一時半會兒且死不了的。」說著便不再做聲,側過了頭去,不著痕跡的抹著眼淚兒,心里念著,頂好的人兒怎麼就這麼廢了,長得也好,脾氣也好,可還沒許人家呢,這麼想著,眼中的淚珠兒好似掉了線一般的落著。
一路再無言,等到車夫勒了馬的時候,她早已哭的雙眼紅如兔子一般,車一停,就跳了下去,身後龍殷無奈的喊著,「慢著些,小心摔成我這般。」不過是存心逗她樂罷了,她這腿可不是摔的。若不是她用金針秘法把勞損病氣裹在雙腿上,現在被抬回來的就會是一具檀木棺材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她也不是聖人,斷沒有不怕死的道理。
她可惜命的很,若是真的沒了法子,只得去死,那也罷了,但凡有一點念頭,便不能白白隨了命數。
再者她要做的事,也得是盡了命數才算,莫不然就是死了,也無言見父母。
「誰啊?」听著門外的敲門聲,劉墉三步並兩步往前走著來開了,三人在這漢沽城租這麼個小鋪面本就是掩人耳目所為,他也不敢像從前那麼放肆了,萬一招了皇帝的人來,可了不得。
吱呀一聲,他睜眼瞧了瞧眼前的華美馬車,又看了看眼前秀色的婢女,無奈的嘆口氣,喊著,「常山你個小兔崽子,又是惹了誰家的貴人,人家來找你尋仇了!」
話音一落常山屁顛屁顛的跑了出來,手上還拎著二尺長的斧頭,「咋?有人來尋仇?」心頭突突的跳,這藏了三年還沒藏住,竟真有不要命的找上門來,拎著斧頭就往前沖,「老爺你往後,當心血迷了眼,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妖魔鬼怪!」
一探頭,眼前的秀子正淺笑著看著她,他一時沒了動作,愣在了那處,白芷老遠瞧著兩人圍在門口,喊道,「可是今日不開門了?都愣著干什麼?」
說著便也往後門來了,千一見那女眉目盈水波,臉似銀盤,腰若扶柳,膚白體香,便知此人定是白芷無疑。果然如龍殷說的一樣,是個天仙般俊秀的人兒,霎時便把自己比了下去。只是听著聲,可並不如她所說的那般溫惠。
遂含著笑意沖著車夫說道,「車夫大哥可幫我一把,把咱們小姐抬下來,讓她見見她的白丫頭可變美了些!」說著,便回身鑽上馬車幫起忙來。
三人眼底都盛著疑惑,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所意。
一見那被抬下來,坐在輪車上的人都傻了眼,常山驚得連忙跑到巷子口去看,回頭喊著,「可快些推了進去,莫要讓人看了!」
這處處可都是官府的探子,自慕君浩登基以來,朝堂大改,各個城池也都被他嚴加看管,這漢沽城也少不了他的人。
白芷一見龍殷的臉,眼里就滾了淚珠,傻傻的不知動彈,若不是常山的話,她就是站在那兒愣一上午也是有的,連忙點頭,「好好,回來了,就好。」回身開了門欄,幾人這才收拾了行裝進了門。
劉墉慌得到院子里叩了好幾個頭,「老天開眼了,開眼了啊!老頭兒我謝謝你,謝謝了!今日起,絕不喝了,再不喝了,多謝菩薩啊!」
龍殷在一旁听著笑了,「可是不喝白水,專喝酒了?」
听著她的調笑,劉墉蹙眉道,「死丫頭,可小心嘴上的話,就是你以前不敬神靈,才有了這麼一遭,以後可不敢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