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明在江邊站了很久才慢慢的回到了營地,他心里有太多事情想不清楚,那個女子當真是世間最聰慧的女子,任何事情都在她的計劃之中,所有的人,所有的心,都逃不過她的眼楮嗎?
他不禁會在心中想,連調度幾十萬大軍的事情,都能在她的唇齒間下令,她還有什麼做不到的,若她想得到九州的王位,想來也是唾手可得吧。
眼眸眯著,她想要回疆滅,回疆會滅嗎?若是她有一天對匈奴起了心,那匈奴該如何自處。不由得又想起了慕文遠的那張臉,九州三皇子會是未來的新帝嗎?九州的這幾個皇子可都不凡的很,心中詫然,北雲澤你就做這個匈奴王吧,娶一個那麼刁蠻的公主,然後處心積慮的提防這些人。
有那麼一瞬間,耶律明突然覺得當皇帝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不是他怕,而是他覺得處處算計,真的很累。
忽而想起了那個倔強的臉,「你怎麼就處處袒護她!你看她的」那個女子真是合他的脾氣,到九州看看嗎?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唇角上揚,掀開大帳的簾子。
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北雲澤一愣,他此次也跟著隨行,就是怕這次有什麼意外,因為牽連實在是太廣了,匈奴剛剛合並,很多東西和秩序都要重新建立,即便有龍殷的承諾,他也不敢輕信。
人心,是最善變的。
「認識你二十年,我還不知道,你會笑!」他坐在虎皮軍椅上,穿著的卻是小兵的軍服,這次他也是微服而來,就是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此事,一來是不想大張旗鼓,耗費軍力軍備,二來,也是想偷偷看看那個會嫁給自己的女人,若是此女那般無可救藥,還是另想辦法和回疆王談判,他可不想胡亂娶了就帶回去了。
要是自己不來,耶律明的性子,不一定會給自己帶回去一個什麼樣的阿貓阿狗呢。
「哼,你坐的可是我的位置,要是這個時候有別人進來,我看你怎麼收場!」雙手抱著肩膀,冷冷的看著北雲澤,這個人還真是在什麼時候都能勾起自己的怒氣。
「好好,有大將軍的氣勢!」北雲澤不怒反笑,站起了身,站在一旁,「請!」
耶律明也不客氣,抬起腳,就坐在了那椅子上,睥睨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只把你寫的那些條件遞給了慕文遠,龍殷的信沒用上,看起來慕文遠事先知道我們會來,卻不知道我們為何而來,信上的條件,他並不反對。」
北雲澤點點頭,想出口問問其他的,門外響起了小兵報備的聲音,「殿下,那個回疆女子一直大吵大鬧,說是要見你!」
耶律明嘴角含笑,高聲道,「盡管讓她去喊!」
眼里帶著揶揄的笑意,看著北雲澤,小聲的用口形說道,「還有一件麻煩事,就是她。」
不知道北雲澤看到那個女人,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如果真是娶回去,那匈奴的後宮可就熱鬧了,他可真是樂于看看北雲澤氣惱的樣子,那感覺一定很好。
北雲澤知道耶律明一定是故意的,甩袖,走了出去,「帶我去看看。」
耶律明眼里含笑,由想起了那個女子,抿著唇,縱馬跑出了軍營。
九州大帳就在運河西邊,和回疆城遙遙相對,龍殷說就是要在顯眼的位置,告訴回疆王,他要是不交出慕天佑就要他好看,他就算再囂張跋扈,也不敢用都城百姓的性命來打賭。
戰士一起,九州定然會有傷亡,但回疆傷的卻是普通百姓,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是不會用百姓的性命來拼的,這是任何一個王都不會選擇去看見的事情。
除非是逼到絕路,也因此,龍殷不會真的逼他,反而給他留了一條路,就是北雲澤。
慕文遠看著蕭盛跪在自己面前,無奈的嘆氣,伸手扶起他,「將軍這是做什麼!你我的關系,你還要和我這麼見外嗎?」他雖然貴為皇族,可是蕭盛教給他的,卻是如何領兵,說是良師益友,也不為過。
蕭盛搖頭,看著自己身邊被自己押著跪下的妹妹,「都是舍妹無知,險些壞了大事,不禁冒充小兵出境,還對匈奴九皇子出言不遜,都是我未能查出她的行蹤,我實在是難辭其咎!」
慕文遠搖頭,拍了拍蕭盛的肩膀,「我以為,將軍此言詫異,蕭小姐並沒有做錯。」看著蕭盛眼里的詫異,慕文遠笑著道,「將軍還是快快請起,你們放開蕭小姐,出去吧。」
「是,太子。」
等到那幾個小兵走了,慕文遠嘆氣,「將軍還是那麼賞罰分明,我心甚慰,不過將軍剛才有沒有」注意到九皇子的眼神?
蕭盛蹙眉,他剛才只顧著制服自己的妹妹,哪里想的了那麼多,蕭芙在一旁听到他這麼問,也開始回憶起那人的目光來,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蕭盛搖頭,「我沒有注意到九皇子的目光有什麼不妥。」他當真是沒有注意到,那九皇子不是一直很樂于和慕文遠交談嗎?沒什麼特別之處。
「匈奴九皇子耶律明,是匈奴有名的勇士,其父將北匈奴王的位置直接並入北雲澤腳下,他們本是一族,此事並無什麼大礙,可是消息剛傳出來,他就一個人騎馬到了南匈奴,一桿長槍在手,于大殿之上,直抵北雲澤咽喉,要和他公平比試!」
蕭盛蹙眉,「此人倒是有些膽氣。」
「若是游記小說中,此行可稱為膽氣,若是放在宮中,這就是大不敬!是逆反!」慕文遠的話剛落,兩人臉上皆是一驚。
「將軍常年在軍中,小姐則是閨閣之中,對宮中之事自然不是十分熟悉,我可以說的是,若是在九州,這九皇子的行為,罪可當斬!」他看著牆上的地形圖,「他那般嬌縱的一個人,原是他的皇位,被他兄所奪,心中氣惱,才會做出那樣的事,由此看見,此人性格魯莽,是個真性情的人,都說他不苟言笑,可他今日對我們的款款而談,將軍可知為何?」
蕭盛看看自己的妹妹,就是再不通情趣,也能想的明白,「難道是因為舍妹?」
蕭芙詫異,「因為我?我是惹到他了嗎?他剛才可是處處袒護那個公主!」
慕文遠搖頭,「他若是真的袒護那個公主,只怕現下你也被帶回匈奴大營了。」
從大帳退出來,蕭芙仍是一頭霧水,蕭盛卻是明白了,他是男人,要明白慕文遠的話,並不難,看來這個九皇子是對芙兒有意。
心中無奈,剛在九州躲過了三皇子,怎麼又會扯上匈奴九皇子了呢?真是女大不中留,自己的妹子當真那般如花似玉,讓他們都牽腸掛肚,他可覺得就是調皮的。
「剛才太子的話,你听過也就罷了,我今晚派人秘密送你回九州,好好呆在府中,莫要再胡鬧了!」這是他現下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心中想著,等到回去了一定要讓龍殷幫自己的妹子找個如意的夫婿。
蕭芙一跺腳,「哥你就會說我!今日的事是我做錯了嗎?如果不是我,你們又怎麼能抓到那個匈奴公主!」她反對的說道,「你什麼時候能真的看看我的能力!」
說完,就跑開了,看著她的背影,蕭盛無奈的嘆氣,「不是我看不到你做的事,是當哥哥的怕你會受傷啊!」
等跑得很遠了,蕭芙才氣喘吁吁的坐在了河邊,這都是什麼事,她本來就是想來幫忙的,想讓蕭盛看看,自己的妹子是多有本事的女子,和朝堂上的那個女官,不差絲毫。
他卻那麼說自己,還要把自己送回去!真是壞死了!听著身後傳來了馬蹄聲,「走開!都走開!我不會回去的!」長發輕輕綁著,落在軍服上,別有一番滋味。
耶律明哈哈大笑,「是誰說回疆公主野蠻,我看九州女子也是一樣!」
不是哥哥!蕭芙這才回頭去看,往後撤了兩步,「是你?」
耶律明從馬上一躍而下,「怎麼?剛才不是還言辭鑿鑿,現在就對我這般懼怕了?那剛才和我頂話的人,難道是鬼?」
想著剛才慕文遠的話,蕭芙突然有些怕了,「你,你來干什麼!這里可是」
「這是九州的地界嗎?我怎麼記得,這是三國交界,不受管轄呢?」他看著女子眼里的驚恐,突然起了興致,想和她胡鬧一番。
伸手一扯,她就落入了自己的懷中,聞著她發上的幽香,他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動心了!
蕭芙面色大驚,「放開我!快放開我!」
耶律明看著她紅彤彤的臉頰,「也許和匈奴王一起娶妻,也是天神安排的美事一樁。半月後,我會到九州去。」
說完,就放開她,上馬,走遠了。
風中送來絲絲暖意,蕭芙模著自己紅彤彤的臉頰,想著剛才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心里說不出的感覺,有些甜,卻又充滿疑問,「這人,是要干什麼?」
拿著手中的書,龍殷的眼眸卻緊緊閉著,「你這不是看小說?」
听著聲音,女子紅唇微啟,「古時候,確有聞書一說。只是,我現在是拿書當個幌子罷了。」
「瞧你說的這話,難道還有人到這府里來看著你不成?」柳棠隨口一說,就擺弄起手邊的藥罐來。
「又怎麼會沒有呢?」自己的父親不就是因為被皇帝懷疑,受不了外面的職責,才會心甘情願的被那場火燒的全家覆滅。
她現在可是理解了其中的意思,不是功高蓋主,卻是心有千金計,讓人不敢真的相信。
唯有一死,可證真心。
「手抬起來,」柳棠捏著她的手,就要下針的時候,抬頭看著龍殷,「你能不能對自己好一點,你這樣,我連下針都覺得手軟。」
龍殷搖頭,「你今日是怎麼了?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柳大少。」
柳棠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她,她的脈象是長期勞心之苦,傷及心肺,說好治,也好治的很,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總是那麼勞累,「幸好現在九州是太平盛世,要不然你早就累死了。朝中那麼多大臣,難道就只有你一個了嗎?」
龍殷看著那銀針在空氣中絲絲的透著光,「目前來看,他只信任我一個。」
听她提起慕君浩,柳棠不可知否的聳聳肩,罷了,有他在,也不會讓龍殷就這麼死了,醫者,總是不會醫自己。
龍殷便是這般,又絕頂的醫術,卻總是被自己的心所困,看不清未來的迷霧,听不懂別人的勸言。
「說吧,還要我做什麼?」他可沒見過這樣的人,給她治病,還要腆著臉送上門來,她如此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自己偏偏擔心的很,還真是世事不得心。
「柳公子當真是絕頂聰明,我想公子應該還沒去過回疆,不如就此時去看看風景,也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