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服畫的精妙,不禁去想,這話到底是誰畫的。那病著的書生說道,「這三皇子當真有些意思,你們說,那畫會出自誰的手?」
書生意氣,他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的被那幅畫所吸引了,現在三皇子慕君浩這個人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幅圖的來處。
幾人都對那畫很感興趣,仔細瞧著,可沒大一會兒,他們就收了那幅畫,慕君浩要帶著百姓,準備明天開工的事情,所有的百姓被分為幾組,各負其責。人群散開,各處去了,幾個書生呆在原地,愣愣的不知所措。
正想著要不要離開的時候,那秀麗模樣的婢女,走到幾人面前,身姿款款,「幾位公子,我家公子有請,還請幾位進屋一敘。」她說這話的時候,心中不免悵然,身後的那破爛的府衙實在是讓人無所適從,有兩人想要往前走,卻被人出聲止住了步子,「咳咳,可是我們不過是窮苦書生,和你家公子並無交情,有何事可敘?姑娘徒走這一趟了。」他說著又拿帕子擦了擦嘴邊的血跡,他這勞肺病遲早會要了他的命。
還不等琴江說什麼,那婢女便言,「公子的身子,還是莫要多言,我家公子不過是看幾位喜歡那畫,想拿給幾位慢賞。但若是幾位不願,也就罷了。」說著拜了拜,就要往回走。
一提那畫,幾人有了興致,連忙追了上去,隨著白芷進了門。
琴江嘆氣,「旬璋,你這又是何必?」他的身子不該再這般勞心。
那男子清秀的面容蒼白一片,手指縴細,藏了藏手中沾染著鮮血的帕子,「是你還不肯相信,這三皇子真的與眾不同。走吧,我看的出,你對那畫也是喜愛的,也許作畫之人,就在里面也未可知。」
他這話倒是說準了,幾人一進屋,龍殷化作男裝,就坐在桌邊,見幾人進門,出來相迎,「請!」旁的話,再無一句了。
琴江細細的打量著他,似乎是出了神,旬璋笑到,「莫非你看上這俊逸的公子了?若不然小弟去幫你說一說?」他們旬家和琴家是世交,兩人幼年感情就好,只是現如今涼城破敗,今時不同往日,他們都成了落魄書生。也多虧了琴江的照顧,要不然,他早就做了黃泉的野鬼。
琴江眉頭一皺,「你這是在胡說些什麼!」惱怒的不再理會他。
旬璋見他走到前面去,支撐著身子,坐到了一邊,搖頭小聲道,「你為佳人傾心,何故惱怒,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守著我這個病秧子。」說出口的話,讓他一愣,怎麼的平白像個深閨怨婦了。
那公子自稱姓馮,家住滿城水閣村,是在漢沽城和三皇子相遇。幾人都是讀過書的,見她朗朗氣質,舉手投足間皆是大家風範,三言兩語的,便都熟識了。
他們提出了再看看那畫的事兒,那俊逸公子並不推月兌,就展開讓幾人看,琴江又見那畫,眼直直的望著,再不想離開半分。
龍殷見他們這般,唇角抿著笑意,卻又瞟見了一旁坐著的旬璋,眉頭皺了皺,提筆在紙上寫了什麼,交給了身邊的白芷。
賞畫是一個時間很長的過程,那些書生根本不管這是幅地形圖,他們已經被這畫技所折服。聚精會神的看著,旁的事兒一點也不顧了,琴江是不是的看旬璋一眼,注意力,也都在那畫上了。
未免幾人太入神,龍殷不時的跟他們說些什麼,她畫這畫是動了些手腳,無非是為了引這幾個書生上門,如若消息無誤,他們應該是三年前離開洛州的那些飽學之士,慕君浩想要坐穩皇位,光要那些老臣的支持是不夠的,朝廷需要新鮮的血液。
而對他們的知遇之恩,是會讓他們全心相助的,這也是龍殷的本意,她已經為慕君浩想到了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後。
約是大半個時辰過去了,旬璋見他們看的高興,也不打擾,想要出去走走,怕自己的咳嗽聲擾了琴江的興致,他可是愛畫痴狂的人。
正要起身,被那婢女拽住了胳膊,硬生生的逼進去了一碗湯藥,嗆的旬璋咳嗽了好幾聲,他苦著眉頭,「佳佳若美人,為何如此粗魯!」他一向是不愛吃藥的,這藥也任的太苦了。
白芷無奈的聳聳肩,「公子和我家小,公子一樣不愛吃藥,我若是不使些非常手段,你怎麼會乖乖就範。」龍殷對藥也是極其的反感,每次白芷都要下很大的力氣。
旬璋想要回句什麼,卻感到胸口的不適在漸漸的緩解,眼神發愣,站在那處不再動了!琴江著急的朝他跑去,一把摔落了桌上的藥碗,「你給他吃了什麼!」他就知道這人貿然叫他們來,絕對是不懷好意的。
那幾個書生也都愣了,怎麼好好的會變成這樣,他們都知道旬璋的身子不好,為他有才學卻無身力而憂心,也知道他是琴江的命!若是他有個好歹,琴江一定會發瘋的,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來,這可是三皇子的人,琴江可不要做什麼傻事才好。
面對琴江的質問,龍殷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祖傳的方子,止咳是最有效的。」
琴江皺眉,輕聲喚著旬璋的名字,「旬璋,旬璋!你怎麼樣!你說話啊。」他的手抓著旬璋的手臂,輕輕的搖晃著。
旬璋唇角忽的展起一絲笑意,拍了拍琴江的手,「我無礙,是胸口太順暢,震驚的無法自言,多年未曾這般舒暢過了!」
琴江這才松了氣,抿著唇,對龍殷說道,「剛才,是我激進了。」
龍殷搖頭,「無礙,旬公子的身子我可以幫他看看,若是不介懷,里面請。」
琴江眼里閃過一絲光芒,看了看旬璋,點頭應了,對那幾人道,「西北部的山鷹可見畫技高絕。」說完,就扶著旬璋跟著龍殷進了屋。
一听他的話,胡楚德幾人連忙看過去,大呼妙哉,「妙妙妙!就沖這山鷹,可見大家之筆啊!」
甲戊年狀元琴江,榜眼旬璋,涼城人士,剛剛高中,就離開了洛州,不明去向,一同而行的還有好幾個有學之人。
龍殷的手輕輕放在旬璋的脈搏上,眼眸沉了沉,「張嘴。」
旬璋微微一笑,張開了嘴,听的耳邊人又道,「咳。」
旬璋微微一愣,還是輕聲咳嗽了兩聲,龍殷又言,「用力。」
琴江扶著旬璋的背,抿著唇瓣,沒有說話,他現在也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這個公子能治好旬璋的病。
旬璋大大的咳嗽了兩聲,把剛才的藥汁都咳出來了,琴江慌了,「這是為何如此!那藥難道未有效!」
龍殷幫旬璋擦了擦嘴邊的藥汁,眼里深沉的光芒一閃而逝,「近十年的苦咳,肺部早已榆堵,藥不入病處,自然就無法療治。」
「那公子可有辦法根治?我這兄弟的病,不能再等了!」琴江的那些小動作他都看的清楚,他的病根本躲不過他的雙眼。
龍殷點頭,「我可一試,白芷,帶旬公子到床上躺下,拿我針出來。」
白芷點頭應了,帶了旬璋就走,旬璋何其聰慧的人,這馮公子是有備而來啊,無奈搖頭,無聲而去。他知道那藥有好處,卻也不願讓琴江為他付出太多。腳步有微微的遲疑,還是舉步而出,剛躺下,對白芷問道,「听姑娘的聲音,不像是滿城人。」
白芷笑到,「公子好耳力,」從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了金針,對旬璋笑了笑,「公子莫要多想了,我們小姐,不是壞人。」她是怕這書生心里有顧慮,傷了自己的身子。
看著女子走遠的倩影,嘴里呢喃著,「果真是佳人,」他原本不敢肯定,因為她舉手投足間氣度真的不似女子,又眼眸一閃,「馮虛,馮虛,虛者,殷也。」唇角閃起笑意,心中念著,父啊,看來天不亡我旬家。竟然讓我遇上了龍家女。
龍女醫術高明,可起死回生,百年前,他們涼城先人,曾經就受過龍家人的幫扶。就是不知她會對琴江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料味道,他頭有些沉,昏昏然睡去了。
龍殷給他施針不過一刻鐘,琴江就沖了進來,看到被扎的如同木偶的旬璋,無奈問道,「還要扎幾次才好?」
龍殷笑了笑,「只一次。」她收起了針,「三日後,我安排人送你們入洛州,到陳府找陳大人即可,在洛州的一切都會有人為你們安排,只是有一點,我不希望你們的離開有太多人知道,現在涼城正在危機關頭,還請琴公子多擔待。」這算是讓他們幾人不告而別了,也許龍殷這樣有些過分,逼著他們離開這里,到那朝堂去混跡,雖然這是他們的抱負,龍殷甚至算得上是對他們有知遇之恩,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龍殷這樣做,她覺得心里有愧。
琴江點頭,對著龍殷拜了一拜,「公子的恩情,此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