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按慶歷規矩,嬪位以下的妃子被召幸都是在酉時乘著承恩車來到乾元殿,子時之前再由軟轎抬回各自的寢宮。《》
秦正德因為這個規矩也著實頭疼,每次趙景珩召見低品階的妃嬪他都要守在外邊,見皇上沒有再來一次的「雅興」之後,才將妃嬪送回住處。床帳中半晌沒有聲音,秦正德這才上前一步,輕喚了聲︰「皇上。」
懷中的人似乎被這一聲輕喚擾了清夢,微微蹙著眉,又往身前那個溫暖的懷抱中蹭了蹭,趙景珩看著整個人縮成一團窩在了自己的身前的,薄唇緩緩揚起,連很少泄露情緒的雙眸也帶了些許笑意。
趙景珩打開床帳的一角,對站在帳外的秦正德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秦正德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卻也明白規矩是皇家定的,守不守規矩皇上自有分寸,「奴才告退。」
輕點,疼?
趙景珩想到剛剛程熙月的表現,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後宮妃嬪第一次侍寢痛得連雙腿發抖的都見過,但是無一不是默默承受,她竟然敢直接命令自己。
趙景珩輕輕地將程熙月額前的一縷青絲撥到耳後,他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跟以往的其他大家閨秀不同。從一開始的冒失,到後來不顧自己安危為相識不久的安筱瑜出頭,單純正直善良卻又不爭不搶。
程熙月雖激起他心中些許漣漪,奈何君王之寵向來短暫。後宮妃嬪只不過是自己政治上的一顆棋子,這一點趙景珩最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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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景珩走了好一會兒,程熙月琢磨著是時候起床收拾收拾回怡和堂了,這才揉著有些惺忪的睡眼坐了起來。
「恭喜才人小主。」整個寢殿里的宮女姑姑跪成一片。
程熙月神色明顯有些激動,立刻就要起身,身下也跟著一痛。程熙月眉心忍不住一皺,忽而想起自己身上的寢衣恐怕無法示人,連忙裹緊了被子,這才帶著幾分羞赧地喚了大家起來。
這時,一個衣著不俗的年長姑姑上前一步,唇邊帶著笑意,「奴婢瑞芬,服侍小主起身。」
「有勞姑姑了。」程熙月想著身上早已褶皺得不像樣子的寢衣,耳根也帶上一層緋色。
「小主客氣。」說話間,瑞芬從一旁的屏風後取出一襲干淨的寢衣,笑道︰「皇上心細,特意命人從怡和堂取了小主的寢衣。」
听了瑞芬的話,程熙月的面色也跟著紅了幾分,眼神中也透著一絲絲叼蜜,用細若蚊瑞地聲音道︰「都怪我昨夜昏睡過去,沒有按規矩起身回到怡和堂。」
「伺候小主是奴婢的福氣。」
程熙月在瑞芬和另一個宮女的服侍下,將宮裝穿好,她咬著下唇沉吟了一會兒,帶著幾分小心地開口道︰「昨日我壞了規矩,不知是否應該去慈安宮向太後請罪。」
瑞芬听了程熙月的話先是一愣,原來笑意中的疏離也少了幾分,終究是個剛剛入宮的姑娘,也樂于提點幾句,「太後是最和氣不過的人了,小主為人謹慎守禮,又是初次侍寢,太後一定會體諒的。且太後平日喜歡誦經,不喜多人打擾,小主就不必去了。」
程熙月甜甜一笑,將左手手腕上的紅瑪瑙鐲子月兌下,放入瑞芬手中,「我進宮日淺,很多規矩都不懂。姑姑久在皇上身邊,以後還望姑姑指點一二。」
瑞芬倒也沒有拒絕,只是笑著接了,將程熙月攙上了軟轎。
程熙月坐上了軟轎,這才微微吐了口氣。被麗妃盯上,若不想死得太慘,倚靠純婕妤倒不如依靠自己,她必須爭寵,爭的不是聖寵不衰,而是細水長流,只要皇上記住她就好。
終究是穿越而來,那句「輕點」不過是月兌口而出。程熙月再心急,也不會在意這一時的恩寵,留宿乾元殿,豈不是一下子將自己至于風口浪尖。難道……趙景珩有意為之?
程熙月思索了一會兒,否定了原先的猜想。宮中若論盛寵不衰,何人能及麗妃。那日自己獲準入宮選秀,表面上是純婕妤有意安排,皇上又樂見其成,臨時起意。可如今看來,更像是皇上為了鞏固純婕妤的勢力順水推舟,只怕表姐至今蒙在鼓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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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熙月剛剛回到長椿宮,就見素冰和素玉迎了出來。素玉自不必說,連平日里最穩重的素冰也一臉喜氣的帶著整個怡和堂的奴才跪了+激情小說
程熙月自是欣喜的,連忙讓大家都起來,在素冰和素玉的攙扶下回了怡和堂。
「小主用些點心吧。這是皇上大清早特意打發人送來登蒸酥酪。」素冰扶了程熙月在桌前坐下。
「可不是,皇上極疼小主,還差人送了藥。」素玉說話間端了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汁走了過來,聲音也降了幾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送藥來的姑姑說,這藥最能緩解疼痛。小主趁熱服下吧。」
程熙月沉默不語,看了眼那碗里黑黑道藥,飲盡後把碗遞給素冰。又拿起一塊碟子里的酥酪,當真是君無戲言,連歡愛之時的話都做得一滴不漏。想到昨夜趙景珩跟自己說話時深情款款的眼神,唇邊勾起一抹笑意,君恩不外如是,一時柔情蜜意,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這藥是皇上賞的,程熙月不敢不喝,這怡和堂中是否有皇上的眼線尚不得而知,就算那是一碗紅花湯,她程熙月也必須飲下,還要謝主隆恩。
只是,這後宮中,如果沒有一位忠心于自己但醫,著實寸步難行。
程熙月抽出帕子擦去唇邊的殘藥,回頭吩咐素冰,「給我找一身顏色重一些的衣服。」
「皇上已經恩準小主今日不必去慈安宮請安。」說話的是采藍,眼中流露的都是關心。采藍性子沉穩,做事也很勤謹,頗有幾分素心的樣子。說起素心,不知她在程府如何,是否已經嫁給大哥。
程熙月對她報以一笑,「不礙事的。給太後請安要緊。」
素玉和采藍幫程熙月換了一身裁剪大方的豆青色宮裝,既不艷麗也不月兌俗。程熙月這才帶著她們兩個往沈芳媛的清韻閣走去。
才剛剛行至門口,就看見了方靜萱。程熙月正在納悶她今日怎麼沒與宋梓凝通往。就听方靜萱聲音婉轉地拜去,「妹妹恭喜姐姐。」
程熙月面上一紅,連忙攙扶起她,「你我同住一宮,又何須如此多禮。」于是與她一同攜手步入了清韻閣。
沈芳媛見程熙月早早的就到了,起身迎了迎,語氣淡淡地說︰「還沒有恭喜妹妹。」
程熙月知道沈芳媛素來不喜與人結交過密,此時眼中更是滿是真誠,也帶著幾分羞赧和甜︰「姐姐這是折煞妹妹了。」
正說著,就見宋梓凝帶著宮女走了進來,笑吟吟地同沈芳媛問了好,又轉身盈盈一拜,「恭喜程妹妹。」
程熙月有些慌張,連忙攙扶起她,「姐姐這是要做什麼,你我同為才人,豈有跪拜之說。」宋梓凝雖然面帶笑意,但是程熙月仍舊從她的眼中看到一抹一閃而過的妒恨。
「今日柳采女怎麼沒來?」沈芳媛見是時辰去慈安宮了,便忍不住問道。
幾個人在清韻閣等了一會子,就見柳依依身邊的宮女良玉進來回稟,說是舊疾犯了,還望沈芳媛幫忙同太後告假。沈芳媛差人請了太醫,這才帶著程熙月等人去了慈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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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清韻閣等柳依依所以誤了些時辰,待程熙月等人到了慈安宮時各位嬪妃基本已經到齊。晉了才人,位置也向前挪了幾位,大家紛紛恭喜她,有的真情有點假意,程熙月也都既開心又帶著幾分難為情地接受了。
麗妃看了一眼規規矩矩坐在位置上的程熙月,像是一驚似的道︰「呦,本宮道是哪位妃嬪姍姍來遲呢,原來是皇上的新寵,程才人。」
程熙月一驚,連忙站起身來,剛要開口就見沈芳媛站了起來,開口道︰「回稟太後娘娘,今日嬪妾幾人在清韻閣等待柳采女,然久等,後才知是抱恙在床,是以耽擱了時辰。」
「可曾請了太醫?」
「嬪妾已經差人去太醫院請了。」
太後看著沈芳媛滿意地點了點頭,卻始終沒有看挑起話題的麗妃一眼。沈芳媛這才坐下,同在自己斜後方的程熙月報以寬慰的一笑。
程熙月怎麼也沒想到平日里素不喜與人攀交情的沈芳媛會出言相助,心中不免有些感動。雖然,太後並沒有提昨晚自己留宿乾元殿的事情,也沒有怪罪的意思。但是滿座的妃嬪誰人不知,再到今天早上大張旗鼓送去怡和堂登蒸酥酪,想必大家都暗自盯著自己呢。
程熙月猶豫了一下,這才帶著七分忐忑三分拘謹地請罪道︰「嬪妾有罪,一時昏睡竟誤了回寢殿的時辰,還望太後降罪。」說著說著,眼圈竟然也有些微紅,好似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一般。
听了程熙月這樣一說,看她的神色也不似作偽,很多原本心存怨懟的嬪妃心中的郁結也疏散了幾分,原來並不是皇上執意留她。而剛剛還萬分挑刺的麗妃,此時面色也稍稍有了一絲緩和。
「皇上是體貼之人,你也不必過分自責,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才是正經。」太後看著程熙月,心中也帶了幾分滿意,這孩子雖不似惠妃賢良,更不及麗妃、瑾嬪貌美,卻一看便是個實在乖巧的孩子。
程熙月這才謝了恩坐下,暗自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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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景珩剛剛批完折子,放下了朱筆,就看見田忠和又如往日一樣捧著一大摞雕花木盤走了進來。
「皇上,該翻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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