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辰非雖然被打得遍體鱗傷,可門口的議論卻听得真切。陳二麻野外偷情被自己發現,反而在鎮上反誣自己與女子野合,世間竟有如此卑劣之人。
「我沒有與人行苟且之事,那陳二麻血口噴人,深夜麥場偷情的人是他!」
吳辰非喊出這番話,已經是聲音嘶啞、拼盡全力。這幾天被父親鎖在房內,一天只在晚上由母親送一頓飯進來,本就半饑半飽。手上的傷還沒有好,如今又收到毒打,掙扎幾下便是筋疲力盡。
听到他這樣喊,看熱鬧的人一片哄笑,議論聲就更大了。
「哈哈,他竟然反過來誣陷陳二麻,一听就是心中有鬼
「這小子平時看上去滿老實,怎麼竟做出這等禽獸之事?」
更有無聊的好事者紛紛打听︰「他夜會的女子到底是哪家的閨女?」
吳父听到這些議論,臉上再也掛不住了。只見他掄起那根樹枝,再不顧吳辰非的死活,不分輕重地猛抽下去。吳母看到他已經癲狂,轉頭看看地上的吳辰非,已經渾身是血,連頭上都已經有血跡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放聲大哭,再也顧不得懼怕,拼死趴在了吳辰非的身上,任吳父的抽打落在自己的背上。
「他爹,我求求你,不能再打了,再打這孩子的命就沒了!」
看見吳辰非的慘狀,看熱鬧的人也都倒吸涼氣。他父親看來今天是下了狠手了。
正在這時,只見一個人從人群中閃出,對著地上的吳辰非高聲說道︰「你小子惡人先告狀,被我撞破好事竟然反咬一口,小小年紀怎能如此惡毒?」說完,又對著吳辰非的父親說道︰「你的兒子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家門不幸啊!」
說話之人,正是陳二麻。此刻他一臉鄙夷地看著吳辰非,擺出一副衛道士的嘴臉。他那天偷情的女子,是縣上衙門里師爺的小妾,如果偷情的事被師爺知道了,恐怕事情就鬧大了。自古商不與官斗,師爺自己雖然不是官,可他背後卻是縣太爺,一旦吳辰非在鎮上亂說讓師爺知道,搞不好自己這條命都要搭上。
連著兩個晚上,陳二麻都輾轉難眠,最後才想出了這條反誣之計,這樣即便是吳辰非再亂說,也不會有人相信他。看著吳家為了他放出的謠言鬧到如此地步,他心里立刻覺得輕松了,仿佛那偷情的事情也真的變到了吳辰非的頭上。
陳二麻並不知道,吳辰非之前已經因為要學道的事情,被父親嚴加責罰。今天又加上這私會野合的罪名,吳父已經忍無可忍。只見他拋掉樹棍,彎子抓起吳辰非的衣領,連拉帶拖地把他推到了院門之外。看熱鬧的人自動閃開一條路,吳父猛力一丟,吳辰非跌到了門外的石道上。
嘴巴磕到地面,口腔里立刻出現一股血腥之氣。
「滾!你給我滾!再也不要回來!我吳家沒有你這麼個逆子!」
吳母哭著就要撲出門外,被吳辰非的父親一把抓住,拉回院子。隨後轉身「砰」的一聲關閉了院門。看熱鬧的人立刻把地上的吳辰非圍了起來。
吳辰非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腿還好,沒傷到骨頭,只是皮肉之傷,所以雖然血流得駭人,卻還站得住。但手臂的骨頭一定是斷了,剛才想用手撐起身體,一陣鑽心的劇痛讓他重新跌倒,他只好拱起身子慢慢爬起。
周圍的人看到他站起來,踉蹌著向外走,立刻閃身給他讓出一條通路。吳辰非就這樣帶著滿身傷痕和血跡,從鎮上一路走過。經過一個沿街的挑攤,一位老婆婆用木碗盛了一碗清水地給他。吳辰非的嘴唇已經腫起很高,可仍然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喝完水把碗還給婆婆,躬身一鞠便繼續向前。
他的身後,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大家都很好奇,他傷成這樣還想到哪里去。吳辰非越走越遠離鎮中心,直到出鎮,跟著他的人群才停住腳步。看他一個人蹣跚著走上山道,人們這才陸續散去。更有多事的人跑去吳家報信。
……
皎羽獨自出了山洞,清嘯一聲便向天空飛去。
受傷之後,皎羽還是第一次在這樣晴朗的天氣里展翅飛行。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溫熱感傳遍全身,風從身邊吹過,柔羽翕動。皎羽眷戀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在空中盤旋了大大的一圈,這才向長松觀的方向飛去。
虯喙上次回來說,烏虛道人在長松觀布下了靈力屏護,她這次想親自去看一看,這個屏障有無方法破解。如果真的找不到,那也就只能跟虯喙一樣,從地下入觀。可上次在書房里並沒有找到錦盒,那個牛鼻子會把它藏到哪里去呢?
她不敢太過靠近長松觀,那樣烏虛道人很快便會發現並出手相驅。她選擇了離道觀不到兩里地的一片高大的松林,輕盈地落在松枝的頂端,遠遠地向觀內張望。
借助陽光的反射,皎羽清楚地看見有一個大大的靈力延展出的圈,罩在長松觀上方,就像一個大大的水泡似的。氣圈直徑不到半里,但已將觀內的主要場所全部籠住。依稀可見有道人在觀內行走,完全不受屏護的阻礙。
這屏護到底有多強,皎羽不能確定,她也不想靠得太近觀察。現在還不是和烏虛再起沖突的時候,如果觀主雲游能盡早回來,她便能順利拿到功法,而不必再動干戈。可是?雲游道人的行程長短無定,少則三五年、多則幾十年,她完全不知道觀主何時才能回來。
想到這里,皎羽心中有些煩亂。情況已經清楚了,她抖了抖翅膀,向來時的方向飛了回去。
離開長松觀大概將近一百多里的時候,她忽然覺得有些異樣。這是墨玉的感應,那種兄弟姐妹相見的渴望和歡欣。皎羽心中一怔,難道吳辰非在這附近?她把飛行高度降低了下來,仔細搜尋,在一片窪地的範圍內感應是最強的。但她在上空連續飛行了三圈,也沒有看到有人。難道墨玉的感覺出現偏差?
皎羽狐疑著飛離了一些,感應明顯弱了下去。不對,那片窪地中一定有問題。她掉轉頭,毫不猶豫地飛回那里,在一棵大樹便輕盈地降落下來。
現在是白天,皎羽不能幻成人形,她只能以本體之形一步步四下探看。四周都是草木之色,並無異常,皎羽只好跟著墨玉,一點點借助靈力延展搜尋。當她走到一個草坑邊上時,終于發現坑里趴著一個人。
皎羽把頭伸過去,用長長地喙插到那人身下,稍加施力把他翻轉過來,一張沾滿污泥的臉露了出來。只見他雙目緊閉、滿身滿臉的污穢,衣服早已看不出顏色。盡管如此,皎羽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此人正是吳辰非。
墨玉手鐲此時已經感應到達頂峰,傳到皎羽翅膀上的感覺反而平穩了下來。
皎羽外放靈力將吳辰非的全身檢查了一遍,發現他不僅全身到處都是傷痕、手臂更是骨頭折斷。傷口雖然已經凝住,可因為失血過多身體極度的虛弱,連生命體征都已經極其微弱,難怪自己從空中都沒有發現他。
他不是在麒麟鎮嗎?怎麼會跑到這離鎮子四、五十里遠的山中?他這一身的傷又是從何而來?皎羽心中滿是疑問,可現在不是尋找答案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趕緊給他療傷,把他救醒。
皎羽無法幻出人形,所以很多道家功法不能施展,只能靠靈力外延幫助吳辰非固住元氣,等天黑之後再想辦法給他療傷。
只見她雙翅平伸出去,直指吳辰非的氣海丹田。一股無形的靈力直送出去,進入吳辰非的身體後便存了下來。靈力功效明顯。雖然人還沒有醒來,氣息卻明顯強了很多,呼吸也更加有力了。
要想把吳辰非的傷口全部愈合,以皎羽的功力還不能完全達到,必須要有藥物幫助。前幾天皎羽幫他的手掌消腫,便是借助了他自己帶來的金創藥。可這次,他身上除了懷中的那只墨玉指環,便一無所有,皎羽必須去弄些草藥來。
看到吳辰非的情況穩定住了,皎羽將他移到了剛才降落的那顆大樹下面。看著他原本白淨俊朗的臉上滿是污泥,皎羽心中很是難過。翅膀一揮,在吳辰非身邊布了一個靈氣屏護,把他全部籠在其間。自己要去采藥,還要弄點清水回來,她必須保證自己不在他身邊的時間里,他不會被山中的野獸所傷。
做完這些,皎羽退後一步看了看,一切都已經妥當,她這才騰起身形,飛掠而去。
北方的山中,靈藥難尋,但人們常用的草藥卻非常多。皎羽很快便找到了不少止血、生肌的草藥,用嘴餃了又向長松觀的方向飛了一陣。剛才回來的時候她注意到那里有一個小湖,從那里取水回來是最方便的。
站在湖邊發出靈力,一條水柱從湖中被激起,向皎羽飛來。皎羽雙翼揮動,將水柱聚成一團,又延出靈氣將其圈住,形成一個大大的水球。隨即她托著這個球飛回大樹下,看到吳辰非躺在地上仍然沒有蘇醒,身旁卻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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