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是誰,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熟悉?凌鈺好似記得曾經也遇到過這樣的人,這渾身有著如月光芒的人。
等待了好久,那人下了車,頎長的身姿挺拔,他站穩後朝這邊走來,凌鈺終于在此刻望清了他的眉目。分明的輪廓如匠心雕刻,他略尖的下頷倨傲地揚起。他邁步走來的身影如踩在雲端輕柔,即使是男子,這樣的步伐與身姿也極盡完美,絲毫不影響他男兒的身份氣概。凌鈺瞧得痴住,怔怔凝目望去。
他似乎感覺到這一道注視的目光,斜長的鳳目掃來,略過凌鈺,只淡淡停駐一眼,又徑自朝梁肆啟走去。
但只這一眼,凌鈺心尖一顫,竟有份羞愧的心——他太美好,即使有份倨傲的冷漠,卻如夜空皓月,渾身散發的光耀人眼,讓人不敢矚目凝去,只覺自身羞難見人。
世上怎有如此美好的人!
凌鈺怔怔坐在鑾駕中,不知不覺中已挑開了輕紗,探出整張面目來。
那個男子走到梁肆啟身前,微微躬身行禮,梁肆啟大掌輕拍他的肩膀,朗聲大笑︰「阿允,寡人這次真高興。」
「哥哥因何事高興呢?」他的聲音也如涓流清澈,悅耳至極。
他喚梁肆啟哥哥,阿允,允王。
凌鈺已是了然,原來此人就是梁肆啟的弟弟,曾幫助陸?緩解過一場危機的允王。
梁肆啟回眸朝這邊鑾駕望來,再朝允王一笑,「你明白的。」
允王的目光再一次掃過凌鈺,淡淡的一眼,卻別有深意。
凌鈺被他望得極不自在,她心底對允王卻沒有一絲敵意與懼意。原來她曾經見過允王兩次,第一次在大街上,車簾被風撩開,她匆匆一眼,望見滿車如月的光芒;第二次在胡王城的城門外,她無意撞上允王的馬車,他一點沒有計較;第三次,第三次在卞耶,她險些被梁肆啟帶走,也是他一句話輕易化解了那場危機。
她其實對他生出了好感,心中有著感激,所以不會有敵意與懼意。
梁肆啟對身側圓肚說道︰「宮殿打掃妥當了麼,回王宮吧,寡人等不及了。」
等不及了,凌鈺一顫。
梁肆啟已快步走上前來,上了鑾駕,坐到她身旁的位置,一把扯下了輕紗掩蓋。
狹小的空間,身側全都是他冰寒殘忍的氣息,凌鈺屏著呼吸,僵硬地坐著。
「不要怕寡人。」
梁肆啟突然開口。
凌鈺微微一顫,「天子……」
「你很怕寡人,為什麼呢?」梁肆啟回頭來,認真望著凌鈺。
搖頭,凌鈺在這樣的目光下覺得壓抑,「不是的,我是,我是尊重您。」
「得啦!」梁肆啟微勾唇角,笑容古怪,「寡人何必在乎你的想法,你是寡人的妃子,寡人是你的夫君,你害怕寡人一些又有什麼呢。」他連聲笑了幾下,「寡人真是愚蠢得很,問你這種問題。」
凌鈺來不及琢磨他的這些古怪,搶著開口︰「不是的,我是被逐的婦人,如何做得了您的妃子,天子請收回成命。」
「你不想?」他挑起濃眉,突然泛出笑來,握住凌鈺的手,「你的手柔若無骨,抓著很舒服,寡人真喜歡這種感覺,若你不想嫁給寡人,便把這雙手留給寡人吧。」他認真看著凌鈺,好似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見。
凌鈺驚恐瞪大了眼,這個瘋子!她猛地抽回手,瞪眼看梁肆啟,這個男人說到的絕對可以做到,他知道她不可能冒這個險,所以此刻一臉安然篤定的笑意等待著她的回答。
凌鈺半天沒有言語,等到鑾駕停下,她在梁肆啟一瞬不瞬的目光里終于妥協,「做妃子麼,阿鈺想一想……」
「真乖。」梁肆啟大笑著,捧起凌鈺的臉蛋吻去,「寡人給你時間考慮,給你時間去想,寡人相信你不會讓寡人失望的。」
他竟會給她時間考慮,凌鈺愕然看著他,一點都猜不到這個男人的心思。
梁肆啟先下了鑾駕,朝她伸出手來,他威武挺拔的身軀高大,這樣俯身在凌鈺身前,樣子說不出的奇怪。然而他的耐心太好,等凌鈺錯愕一瞬,再失神一瞬,一直都沒有不快,神色依舊凝笑。
凌鈺終究伸出手去,被他握住,無力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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