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痛苦的面容讓他不忍,終究還是不忍心去斥責,陸?放緩聲音道︰「阿鈺,事情已經過去,孤希望你不再提起此事,未來與此事無關……」
「誰說無關。」凌鈺打斷,「已經發生了,不可能沒有關系的,你沒有想過要信任我的對不對,不然又怎麼會將事情瞞著我,引我入這圈套中。」那一日戲台下,他攜綺夫人的手含笑以對,樣子寵溺至極,從始至終沒有正眼望過她。原來這都只是他與瑞夫人的一場戲,而她卻用最難過悲傷的姿態去幫他演完,做受他控制的一個戲子。
不可能了,這傷害再怎麼彌補她都不願原諒。
「子陸,我想過你會這樣欺瞞我……」
「國事為重,這並不算得欺瞞,況且孤沒有給你任何傷害。」陸?不以為然,他眼中只要有關國事,什麼都可以放下的。但凌鈺哀傷的面容讓他不忍,「明日孤已準備公開你我間的關系,孤已寫好了信,命人送去了胡,天子會答應你為孤的側妻……」
「不必了。」凌鈺生硬地打斷,好久才說,「承蒙義兄厚愛,阿鈺不願做任何人的側妻了。」
陸?瞬間沉下臉,「你這又是胡鬧什麼,孤已請稟天子,此事不可這般胡鬧。」
凌鈺決絕地開口︰「不是胡鬧,我一直都沒有想過與你胡鬧,阿鈺不嫁了,不做任何人的妻妾了。」
陸?已是怒不可遏,穩步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孤以為你能明白孤的這片心意,不想你是無理取鬧之人。阿鈺,你太讓孤失望了。」
他穿著白色里衣,松散的黑發散落肩頭,明明一身隨性慵懶,卻依舊不減氣勢。
凌鈺後退,「是你讓我失望的。」她轉身奪路而逃,不願再留在他身邊。但手腕卻被陸?從身後拽住,他狠狠將她扯回,沉聲道︰「你要去哪?」
「不想見到你!」
「孤已將請稟天子,難道你真的不願做孤的女人?」
「是的,不願,不願意,不會再願意!」
他的黑眸深不見底,凝視她半晌,憤怒地將她拉到一間宮殿,「就在這里好好反思,直到你願意為止!」砰的一聲,大門緊緊閉上。
他將她扔到了這里,扔到他宮殿中的一間小屋子,摔門離開。
凌鈺愣愣出神,不敢相信陸?會這樣對她。這個男人可以溫情,也可以瞬間無情,原來她並不是一個例外,與他王宮中的所有女人一樣,不過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妾。
大門鎖上了兩天兩夜,除了婢女打開一線門縫送進食物,陸?沒有來看過她。
被軟禁了,被囚禁了,這個男人竟然會囚禁她!直到現在凌鈺都不敢相信,所有食物都難下咽,她如一個垂老的婦人呆呆杵在殿中,仿佛下一刻就已要頻臨死亡。
空氣都不再流動的房間突然折射出一線光亮,凌鈺緩緩抬眸望去,陸?一身王袍走近她身前,俯首望她。
她率先移開目光,不願再與他對視。
沒有開口,等到好久,他輕輕一聲長嘆,「你知錯了麼?」
凌鈺不願開口回答。
陸?惱怒,俯身挑起她的下頷,「在這里靜思兩日,難道還沒有磨掉你的性子?」
「不願意。」干澀的聲音出口,卻是這樣一句回答。
陸?手上的力道加重,捏著她的下頷,直至凌鈺面頰通紅,他才憤怒放開。
他背轉身,對她已是失望透頂,「孤一直以為你善解人意,一直以為你善良溫婉,原來連你都不懂孤的心意,與孤背道而馳,你們都快活麼!」
「義兄遷怒阿鈺了。」
她平靜自若的神態讓他更怒,猛地回身,陸?沉沉說道︰「你已是孤的女人,再做這些無謂的抵擋又有何用。」
凌鈺緩緩朝他凝眸,輕輕一笑,「是沒有用,但我只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意——我不願再嫁你。」
一無所有的普通女子,威脅一個諸侯王君,她輕輕笑,他卻瞬間爆出怒火。
隱忍著,他不願再生這氣,「孤已經請稟天子,你將會是孤的側妻,難道孤給你一個側妻之位還不夠表明孤的心跡?」失望,原來她半分都不懂他了。
凌鈺沉默好久,「如果你讓我做你的正妻,或許我會考慮。」
「紀凌鈺——」冰寒的聲音從緊咬的齒縫迸出,陸?深望她一眼,拂袖離開。
明知他給不了這個位置,她卻要斷了後路地將他逼走。黑暗的房間再一次死寂沉沉,凌鈺悶得喘不過氣,掃視四周,這間屋子應是他宮殿的獨設,連窗戶都沒有。
走不出去,如何是好。
等到傍晚,婢女端來了今夜晚飯,凌鈺想要離開這里,心中急得不可開交。她腦中靈光一現,強裝鎮定地問道︰「君上呢?」
「在議事。」兩個送飯的婢女都還是恭敬,有禮地回她。
「議什麼事,可用過飯了,最近都忙麼?」凌鈺連聲問。
兩個婢女面面相覷,她突然的轉變讓她們奇怪,但也回道︰「天子又要雲游,君上在與大臣們議事呢。君上還未用飯,魏女……」
「告訴君上,我已想通,你將這個交給他。」凌鈺拔下頭上玉簪,「他自會明白的。」
兩個婢女皆是一喜,忙接過,「奴這就去!」她們放下晚飯便已轉身,凌鈺叫住她們,「可否留下一個幫我的忙。」
「魏女有事請講。」
「我的腿像是抽筋了,你們著一個人過來幫我揉穴。」凌鈺面色露出痛苦之色。
婢女不敢忤逆,一個去了前殿稟報,一個留下照顧起凌鈺。
凌鈺心跳加快,「去榻上取藥膏來。」
「魏女這里有藥?」婢女疑惑極了。
「去。」凌鈺沉聲吩咐。
婢女不敢違逆,轉身望里走進,昏暗的燭火中,凌鈺飛快奪過桌案燭台,朝那婢女的後腦敲去。
一聲悶哼響過,那婢女已經倒地暈厥。
凌鈺緊張地拍拍胸脯,飛快換上了婢女的一身宮裝。她關緊了門,低著頭走出大殿,快步步下石階,卻猛然听到一聲尖細的嗓音響來,「魏女如何?」
是秦全。
凌鈺抑制住心中的緊張,學著那婢女的嗓音,「用過一些,吩咐奴去找君上來。」
「君上已知,派我先來告知魏女,你下去吧。」
不敢抬頭,凌鈺只規矩地退下,細步走出一段距離,她才敢放開腳步跑。秦全已經去了,肯定會發現她逃走了,這王宮已經沒有呆下去的理由。瑞夫人是無意告訴她的麼,為什麼她覺得事情太過巧合!陸?可以這樣對她,她還要用什麼心態去接受去愛!算了吧,逃出去,去外面的天地,去找雲初九,去找董氏,他們是真心待她,而不是像這卞耶,所有人都提防算計。
但是陸?肯定知曉她會去青國,凌鈺心中慌亂,奔跑在這清冷的王宮中,跌跌撞撞。她只想快些出宮,匆忙走到空曠廣場,四周停了五六輛馬車,陸?在與大臣商討政事,那麼這些馬車就是大臣們的。
咬唇,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出宮了,下定決心,凌鈺鑽進了最近的一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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