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頂寶蓋的馬車,載著老夫人、顧氏和林知善穩穩向皇宮駛去。今日是小公主滿百日,她們早早進宮參加百日宴。
老夫人看著對面的林知善。
烏黑的頭發,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米粒大的流蘇,隨著馬車的跑動,流蘇就搖搖曳曳的,映照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
整個面龐細致清麗,看著竟簡直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穿著件白底綃粉花的衫子,月白色百褶裙。外面罩著一件湛藍繡紅梅的大氈。
坐在那兒兒,端莊高貴,文靜優雅。那麼純純的,女敕女敕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縴塵不染。
卻是*憐地嘆了一口氣「頸上的傷雖是看不見了,可畢竟失血過多。又打扮得這般素淨,看著真真讓人疼。」
林知善沖她燦爛一笑「善兒已全好了,只是不喜歡那些太過艷麗的衣裳,祖母別皺眉嘛!」
談話間,馬車已穩穩駛進了皇城。
只見外面停了不少的馬車,三三兩兩的夫人小姐正屏住呼吸跟隨在小太監身後,朝皇後的鳳儀殿走去。
一進鳳儀殿,撲面而來的熱氣立刻驅散了林知善身上的寒意。她不禁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鳳儀殿里滿滿當當擠滿了環佩叮當的夫人、小姐。雖不敢高聲談笑,卻也是互相之間低聲而不失熱切的拉著家常里短。
見她們三人進來,紛紛起身行禮相迎。
顧家老夫人由蘇、羅兩位媳婦陪同著,正與宋國公夫人熱絡地說著什麼。看見她們進來,立馬笑眯眯地招招手「親家,快過來,正與宋國公夫人說著,怎地還未到呢!」
老夫人由顧氏與林知善扶著笑吟吟地走過去。
行過禮後,大舅母羅氏慈*地看著林知善「善兒近日好似瘦了一些,可是天氣太過寒冷。你舅父前日從西涼獵得一張白如雪、銀如絲的銀狐皮,回府後我叫羅媽媽給你送來,制成斗蓬穿在身上,最是溫和不過。」
林知善馬上謝過,二舅母蘇氏便朝她道「宴會還要一會才會開始。眾位小姐都到後院去觀賞娘娘種在溫室的奇花異草去了。你兩位表姐也在那。去尋她們玩吧!」。外祖母與宋國公夫人也連聲稱是。
林知善行了禮,在小太監的帶領下向外走去。
怪石嶙峋的假山,綠線蟠屈的藤蘿,兩邊都是抄手游廊合抱粗的參天大樹,枝葉如傘遮在屋頂。一株一株人高的樹,無葉無花,褐色的枝椏虯結,鋪著十字青石甬道。
林知善邊走邊欣賞著御花園的景色。只覺得有清雅古樸之氣撲面而來,絕不是現代那匠氣太濃的園林所能比擬。
路過一處怪石嶙峋的假山時,突然听見一個低醇的聲音「林小姐!」
高大的身材沉靜挺拔如松、黑如點漆的眸子深幽難探。身穿玄色勁裝,外罩黑色大氈,正是宋硯。
她腦中不由突然想起一個溫柔*惜的聲音「別怕,有我在,沒有人會傷害你!」那是那晚她昏倒之前听到的最後一句話。
她垂下眼瞼,恭順地屈了屈膝「宋大人。」
宋硯修長有力的手一抬「林小姐不必多禮,是宋硯冒昧了,剛才巡視至此,見林小姐在此,故而出來打個招呼。林小姐是要往前面溫房而去嗎?」
林知善靦腆一笑「正是正要前去,不敢叨擾宋大人辦公差,知善就此別過。」屈了屈膝,轉身向前行去。
看著她縴弱筆直的背影,宋硯擰了擰眉︰她變了,變得更加瘦削、曾經泛著快樂的眼楮如今只剩沉靜,卻更加動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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