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之前中了晴宛這一掌,面如死灰,早沒了之前那跋扈的囂張之氣,任由晴宛將他綁地嚴嚴實實的,坐在雪地上呆呆地望著雪地。
晴宛自己也沒想到剛才那個場面,她竟然撐了下來,她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多官兵,雖然大多數官兵的武功對她而言只是花拳繡腿,但是她的內心始終還是會有那麼一點後怕。萬一大皇子掙月兌束縛,萬一那些官兵中有武功高強者,萬一……
一切結束後她才想到了這麼多萬一,她卻沒有後悔,畢竟剛才的情況她不得不孤注一擲。往後是懸崖必死無疑,往前是荊棘滿布卻有生的希望,沒錯,她賭贏了。
只是現在一切歸于平靜,她才感覺到剛才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來的緊張,她咽了口口水,長舒一口氣,將全身的濁氣一下子全部吐出。這才感覺到一陣莫名的輕松,但是她知道事情還沒完,雖然大皇子在他們手中,大皇子的官兵也都被趕出了鎮子,但是接下來的反撲定是可以預料的。
所以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刻,現在正是跟鎮外官兵比快的時候。
這時,晴宛才覺得有些奇怪,一直聒噪的白潛卻顯得有些安靜,剛才他還幫她關鎮門來著,現在怎麼沒聲了?
晴宛起了身,感覺到衣服已經被雪浸地有些濕了,一股寒意襲來,她轉了個身,原來白潛一直在他身後,趴在積雪之上,白衣與那厚厚的積雪幾乎融為了一體。
晴宛幾乎是第一次感覺到白潛也會有脆弱的時候。印象之中的他,臉上從來都會掛著笑意,他的關心,他的保護仿佛都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令她不會覺得感動。可是此刻,她的眸中漸漸染上了一層水霧,眼前的白潛顯得那麼模糊,她用手輕輕一擦,發現那水霧竟是淚,她竟然落了淚來。
她緩緩蹲子,去扶白潛,白潛卻緊閉著雙眼,仿佛沉睡的孩子般寧靜,她似乎從沒見過如此安靜的白潛。靜得令人害怕,她低低出聲,喚道,「白潛……」
白潛艱難地睜開雙眼,微微露出笑意。在冬日暖陽中。顯得既悲涼又燦爛。「我沒事……不就是中了毒嘛,青漠馬上能制出解藥!」
晴宛用力將想將白潛扶起身來,「嗯,你再堅持堅持,我先扶你去找青漠!」
白潛卻搖了搖頭,「不用,這點毒,死不了,這大皇子還得人看著,你……你不怕他跑了嗎?」
晴宛聞言望了一眼大皇子。雖然大皇子此時看上去虛弱而安靜,但是誰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乘機逃跑,更何況這個還是善于心計的當朝大皇子。
晴宛也覺得白潛說的有理,再三詢問白潛沒有問題後,這才幾個起落去找青漠等人。
晴宛果然在藥房找到了青漠,此刻的青漠表情痛楚,坐在地上,手上抓找草藥竟無法動彈。
晴宛快走兩步,蹲在青漠身邊,「青漠,你沒事吧?」
青漠點了點頭,略顯吃力地出聲,「沒事,只是我現在完全使不出力氣,這次恐怕要靠你了!」青漠說著喘了一大口粗氣,才又繼續道,「這可是考驗你醫術的時候了!」
晴宛的手微微一顫,不多時,臉上已再無害怕,只剩下一抹堅定與自信,「青漠,你相信我?」
青漠很難得露出笑意,「相信,你是我教出來的!」
晴宛深受莫大的鼓舞,她連忙給青漠把脈,低頭沉思,判斷毒物,「這毒似乎是一醉散,加入水中無色無味,令人渾身乏力,心脈絞痛,毒性較強,中毒人會經受漫長的痛苦,最終腸穿肚爛而死!」
晴宛緩緩地吐出自己的診斷,青漠贊同地點了點頭。
晴宛立刻在腦中回想,一醉散的解毒藥方,默默思考成熟,便毫不猶豫地下手抓藥,很快藥就抓好了,被她放入了藥罐子之中。
她起身去水缸舀水,剛舀出一大匙,手卻瞬間頓住了,她默默思考著今日發生的一切,這毒藥究竟被人下到了何處,才能令整個黑林鎮的人都不能幸免于難?
她低頭看著水缸里冰冷的水,手莫名一抖,水?是不是水?
剎那間,她將手中舀起的水全數倒回水缸,不行,她不能用這水來煎藥,出鎮現在也不行,這該怎麼辦?
青漠看到晴宛停下舀水,莫名感到奇怪,艱難地撐著身子,費力道,「怎麼了,晴宛?」
晴宛回眸一笑,卻並未跟青漠說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呆呆地望著水缸發呆,「沒事的!」她喃喃自語,像是一種安慰又像是一種壯膽。
窗外的暖陽此時被什麼給遮了去,亮堂的光線一下子消失,整個藥房里變得昏暗起來。晴宛卻在此時,露出笑意,將腦袋探出窗外,雪……下雪了。
她二話不說,也顧不得跟青漠解釋什麼,拿著藥罐子,就奔到了屋外,欣喜若狂地用藥罐子積著天上落下的雪。
仍舊在屋外的玄汐、朱瀅和莊主痛楚地看著晴宛在片片雪花中,露出笑意,放生大笑,手中捧著藥罐子,在地面旋轉,身上的斗篷因為她的旋轉,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度,在這漫天飛雪之下,就像是遺世**的仙女,絕世出塵。
玄汐眯著鳳眼,看著這個放聲大笑的女子,喃喃道,「她瘋了吧!」
朱瀅和莊主沒有搭話,只是怔怔地看著晴宛在雪地中的那一場獨舞。
她瘋了,或許她真的是瘋了,她明明可以自己逃月兌危險,卻偏偏留下來與大家共同進退,她明明可以放任看著大家死亡,她卻試著找出解藥,她的內心究竟藏著什麼?究竟是善良還是蠢鈍?
或許沒有人能夠了解她,她只想看著大家都好好的,不管對方是誰,她不願傷害誰,亦不願看著別人受傷害。或許是蠢鈍吧,她做了世上最愚蠢的事,卻也是最感人的事。
許久,朱瀅緩緩開啟紅唇,淡然說道,「或許是我們瘋了吧!」望著晴宛的可笑模樣,露出一個笑意,或許此刻的她才明白,自己與晴宛之間的差距究竟在哪里,她在山莊中早已習慣了自私與計較,可是往往許多事是不需要計較的,晴宛做到了她做不到的事。
朱瀅想起了腦中那一身紫衣,明明冰冷無情的人,卻始終有意無意望著那個女子,她承認她嫉妒,但是現在的她,卻充滿動力,她要與晴宛較量,她要讓紫霄也會追隨她的身影。她暗自慶幸,幸好紫霄不在這里,若是紫霄也在,她恐怕再沒有自信可以超越晴宛了。
沒多久,雪越下越大,晴宛的藥罐子里積滿了雪,她露出笑意,快步跑回藥房,將藥罐子放在了爐火上,雪水在爐火的烘烤之下漸漸融化成水,她細心地看著火候,乘著間隙將將一個空的水缸搬出了屋子,收集雪水。、
第一碗藥煎好,她喂青漠服下,青漠的中毒癥狀一下子減輕了不少,青漠有了力氣,走到了水缸邊上,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往里一探,銀針一下子便黑,「真沒想到,你如此細心,能夠想到毒是下在水缸里的!」
見青漠恢復了不少,晴宛才大松一口氣,幸好她還記得以前看過的醫書內容,她回眸一笑,卻沒打算有所松懈,「還有整個鎮子的人等著解藥,青漠,我們得抓緊時間了,要趕在大皇子的人攻進鎮里之前……」
青漠點了頭,往屋外一望,「多虧了這場雪!」
晴宛嘆了一聲,「是啊!」心里只想著趕快把藥給白潛送去,她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青漠也立刻上陣,抓藥煎藥忙活開了,第二碗藥煎出來後,晴宛一下子就從藥房消失了蹤影。
青漠追上幾步,看到晴宛這般緊張的模樣,雪地上一路都是晴宛嬌小的腳印,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緩緩露出笑意。
白潛蜷縮在雪地中,雖然動彈不得,卻死死盯著大皇子,令大皇子都不敢往白潛這處望,若是他沒被晴宛狠狠打了一掌,他才不想在這里被白潛死死盯著,可奈何他受了內傷,又被綁的嚴嚴實實,只好乖乖地呆坐在雪地之中。
「她給你送藥來了,你別死盯著我了!」大皇子遠遠地看到一個人影穿過漫天雪花,疾步而來,這個身影,他恐怕一輩子也忘不了,正是那個打傷他的女子。
白潛聞言無動于衷,「你別妄想轉移我的視線,才不上你的當!」
大皇子輕笑一聲,「都這時候了,騙你干什麼,你自己看!」
白潛疑惑地轉了視線,正看到晴宛疾步向這他的方向而來,他竭力撐起身子,勉強站立在雪地之中,剛邁了一步,就狠狠摔倒在地,「怎麼在這個女人面前,我就成了個弱者!」白潛自顧自嘟囔著,只惹得一旁的大皇子,哈哈大笑出聲。
晴宛趕到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伸手就將大皇子的啞穴給點住了,二話沒說,將白潛扶了起來,將那還冒著熱氣的藥汁,喂入白潛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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