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宛在心里默念「家」這個字,家已經成了一個非常遙遠的詞,她已經記不得家的溫馨。♀
現在的她就像一只疲倦的鳥兒,只等著歸巢。
久極山,她就要回去久極山了,那里有她的娘親,有她的族人,當然,那里還有長埋地下的賽珍族長,她緊緊抱著御靈天書,她終于將御靈天書找了回來,她沒有辜負賽珍族長的囑托,她會努力做到賽珍族長臨走前所說的一切。
她緩緩露出笑意,那陽光透過樹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影子,暖暖的,令她渾身的疲累一下子涌了上來,她望著四周的寂靜風景,不自覺地靠在了白潛的懷中,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感到溫暖。
白潛微微一怔,望著懷中的人兒,面色柔和。
此時的白潛就像是她的一個避風港,在無助的日子里可以依靠的溫暖肩膀。
她突然覺得眼皮有點重,緩緩地閉起眼楮。
有時候她會想,為什麼白潛總會在她無助的時候出現,有時候她又會想,為什麼紫霄會突然地絕決。
思緒混亂的時候,那種疲累就越發侵襲而來,令她不知不覺間就睡了過去。
而白潛卻始終沒有停下,懷抱著陷入沉睡的晴宛,策馬奔騰。
其實離開蕭瑾睿的勢力範圍遠沒有想象中這麼容易,白潛自然也知道蕭瑾睿的手段,對于晴宛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放過,蕭瑾睿也早已在離去京夏的各個關口設下了重重阻礙。
白潛特意選擇了一條誰也想不到的道路。京夏原本是荒涼之地,西北面更是沙漠,人煙荒蕪,極難行路,而京夏的東面則是富庶地帶,大多來往京夏與他國的人,都走的是東面的官道。♀而西北面的道路極少有人知道,白潛則準備出其不意。走那艱難的道路。
白潛的籌謀確實很有道理,京夏西北面的搜捕力量薄弱很多,且道路難行,白潛又選了比較偏僻的小路前行,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蕭瑾睿的搜捕力量。
不過白潛並沒有因為自己做的正確決定而感到欣喜,越往京夏的西北面而去,就越荒涼,而他們若要繞回久極山,則要從京夏的西北邊關瞳門關出關。再沿著沙漠向南行走。
先不說到達瞳門關時,他們會不會遇到蕭瑾睿的勢力,就算他們能夠平安出關。要在茫茫沙漠里行走。也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晴宛卻一直不知道白潛籌謀了這麼多,只是任由白潛帶著她,她甚至沒有過問半句有關行走的路線,或許因為她對白潛的信任吧。
策馬行走了大約兩日,到了一個小鎮子,他們離蕭瑾睿的勢力範圍又遠了許多。顯得安全了許多,這才在小鎮子里正正經經吃了點東西,喂了馬,住了客棧。
奇怪的是,這個名不見經不轉的小鎮子。客棧還非常滿,只剩下了一間房間。
白潛打听了一下。說是這小鎮子附近的山上長著一種極為珍貴的草藥,那草藥據說有起死回生,解毒療傷的功效,各地名醫聞名而來,不過能找到那草藥的人卻不多。
白潛聞言一笑,搖了搖頭,晴宛听過卻感到一分好奇,還湊到一些正在聊天的人群中听了他們的談話,晴宛听到了一個陌生的草藥,龍筵淚,她跟青漠學過一段時間的醫術,但是並沒有听說過龍筵淚這種草藥,這令她也覺得這些人根本是道听途說,于是與白潛一樣一笑置之。♀
兩人無奈只能在這客棧里住了下來,晴宛睡床,白潛則趴在桌子上就睡了一夜。
翌日,雖然看到住在客棧里的那些人都興沖沖地一早就上山去尋那所謂的龍筵淚,兩人卻毫無興趣,只上了馬兒趕路。
大約又趕了兩日,終于到了京夏的西北邊關瞳門關,白潛顯得有些疲累,這幾日趕路,晴宛大多數時候都在休息,而白潛則沒怎麼好好休息過,原本白淨的臉上,長出了扎手的胡子。
這令晴宛覺得白潛有些陌生,記憶中的他,一直都是那個帶著壞壞笑意,招牌的令她覺得他總是那麼玩世不恭,可現在略長出胡渣,一臉疲累的他,卻多了一分滄桑與沉穩,令人莫名地感到在他身邊,就會心安。
這種心安的感覺,她並沒有從紫霄身上感覺到過,此時眼前的白衣男子,令她感到特別與不同。
她一想到此處,只感到手被一個暖暖的東西包裹住了,她回過神,望向白潛帶著淺笑的雙眼,竟無法動彈,臉上也莫名露出笑意。
兩人相視一笑,迎著夕陽,走在京夏西北荒涼的瞳門關內,瞳門關是京夏的西北邊陲,本是十分重要的軍事要地,不過好在關外有一大片的沙漠作為屏障,要穿越著杳無人煙,又烈日暴曬,缺水缺糧的沙漠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幾百年來,瞳門關幾乎沒有參與過戰事。
這里的百姓倒也平靜,雖然生活條件比不上富庶地帶,但是這里的生活自由而淳樸。
街道兩旁,商販的臉上都不免染上一層土灰,這是從瞳門關外吹來的風沙所帶來的印跡。
女人們忍不住在頭上遮上一層薄紗,以抵擋這里的烈日暴曬,與沙塵侵襲。
走在這里,不知不覺鞋子就髒了一片,但是晴宛卻非常喜歡這里,並沒有對那時不時吹過的灰沙反感,她反而很喜歡那種被沙塵拍打的感覺,仿佛只有這樣,她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沿著街道而走,這里莫名的給人以祥和的感覺,晴宛只覺得這里的人兒,看起來都比富庶地帶的人要和善樸實地多,少了狡詐詭譎的猜疑,多了幾分踏實。
她突然不太願意離開,這里的寧靜與滄桑,令她莫名駐足。
白潛察覺到晴宛的轉變,亦隨著她停下腳步,在經歷了人間的各種爾虞我詐,偶爾停下腳步看看這塞外的樸實,似乎格外令人心曠神怡,白潛似乎也明白了晴宛駐足的原因。
他轉過頭來,低眉看她,「你可喜歡這里的寧靜?」
晴宛含笑看著四周,似乎並沒有听到白潛的問話,白潛又重復了幾次,晴宛才回過神來,抬頭看著白潛,點了點頭,卻又突然搖了搖頭。
一波沙塵襲來,令晴宛和白潛都睜不開眼楮,待那沙塵平息,白潛與晴宛的臉上早就被沙塵覆蓋住了,白潛伸手細細替晴宛抹去臉上的沙塵,看到她白皙的臉頰又重見天日,這才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沙塵道,「你又點頭,又搖頭,是何意?」
晴宛輕嘆一聲,這才望著白潛道,「我很喜歡這里,這里平靜祥和,沒有負擔,可是,這里再好,我再喜歡,也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久極山!」
晴宛說到這里,眼眶已經微微一紅,她說得篤定,因為這是她心里永遠不改的信念。
白潛終是怔住了,抓著晴宛的手,就在這街道上奔跑起來,也顧不得惹來多少人的駐足。
「我會帶你回家!」白潛定定地說著,聲音不響,卻一字不差地傳入了晴宛的耳中。
不過白潛並沒有馬上就帶晴宛進入那杳無人煙的沙漠,而是帶晴宛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
他讓晴宛在客棧里待著養精蓄銳,他則在外忙活了幾日。
他基本上日出之前便出門,等到天黑才回客棧住下,晴宛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什麼,只是覺得他每日回來都顯得疲憊。
這客棧雖然離瞳門關有些距離,但是晴宛她住的房間在二層,而瞳門關內大多是低矮的房子,所以她的視野極好,每每瞭望者瞳門關的城門上站崗的士兵。
她發現,這座瞳門關很少有人進出,但是也有風塵僕僕從沙漠中走來的商旅,她不知道這些商旅是怎麼穿越沙漠的,唯一肯定的一點,就是這沙漠雖然可怕,卻也不是不能征服的。
直到五日之後,白潛做好了所有準備,告訴晴宛可以離開。
晴宛出了房間,到了客棧外的空地上,才看到白潛弄來的駱駝、食物和水。
晴宛是第一次見駱駝,她看到駱駝背上聳起的雙峰,煞是新奇,她左右來回而走,她憶起自己會動物語言,但是突然發覺,她從沒有與駱駝交流過,心里暗自緊張難耐。
嘗試了幾次對話,駱駝都沒有搭理她過,她是第一次感到頹然,無奈只好放棄。
原本以為她就與白潛兩人上路,卻不知,白潛這幾日卻是在等通過沙漠往來于大芫與京夏的商旅一同上路。
大芫與京夏中間隔了一座巨大的久極山脈,硬生生將京夏與大芫之間割開,只余兩面可以互通,雖然通過久極山也可以來往于京夏與大芫,但是不論是大芫還是京夏,都在久極山的山腳處設下重重阻礙,崗哨林立,有些商販運送的東西不適宜翻山越嶺,便不會選擇從久極山翻越,因此也會有人選擇走沙漠之路。
白潛和晴宛,此番要不是為了躲避蕭瑾睿的圍追堵截,恐怕也不需要趟這趟渾水,總之,一切都是蕭瑾睿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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