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澈 第一章孤風殘月(1)

作者 ︰ 死神之秋

狂風呼嘯,旌旗獵獵,卻是地部之境。

風雷八部不比人族富饒,也沒有鱗次櫛比的樓亭瓦舍、厚重城池,唯有一處飛閣流丹的雪域宮殿,位于天、地、山、澤四部之間,因為地緣偏巧,四部均想納入懷中又均是力不能及,是以多少年來荒棄久矣,不加修葺。

地部樞紐之地,乃是數不盡的錐頂氈帳,這麼氈帳有大有小,冬暖夏涼,不僅造工精細,而且堅固耐用,大風呼嘯卻絲毫不動。眾多氈帳圍拱之間,還有一座較其他氈帳大出許多的巨型氈帳,這座氈帳不僅體型巨大,而且裝修精美︰帳頂正中一顆巨大的紅木獸頭,目光炯炯,不怒自威;帳頂之上用黃色綢布繡著歪歪扭扭的古怪圖案,雖然駁雜,卻是錦上添花;帳頂四周則是垂下道道金絲吊穗,大風吹過,肆意亂擺。帳壁之上有畫工用如椽大筆描繪了一幅千里沃土,沃土之上人頭攢動,盡皆跪拜在地。這副圖畫的乃是地部信仰,傳言地部先祖乃是泥土成身、地靈成神,其種植出的植被花草鮮艷奪目、果實豐滿,令後世向往憧憬,美不可言。是以地部族眾盡皆對土地產生莫大向往,人人見面結拜之時,往往先是手捧一把泥土,灑到頭頂,示意告慰先祖神明,待到後來,族人覺得往頭頂撒土太過粗俗,且不干淨,就以往酒中灑土分食取代。

巨型氈帳之內,正中一堆碩大篝火,燃的正盛,篝火之後乃是二十幾個身材婀娜的妙齡女子,正在听著絲竹之音,翩翩起舞。周圍約有三四百人把酒言歡,這些人個個以野獸毛皮裹身,頭發只是用麻繩往後面一系,頗有幾分蠻野氣息。帳內正坐,乃是一個彪形大漢,談吐闊達,舉止端正,叫做常卿,便是地部之主。

常卿身前乃是一張紅木案幾,案幾之上十二把銅制酒樽,里面盛滿香濃烈酒,被火光映照,耀眼奪目。他見眾人開懷,就地取出一把泥土,分灑到身前的酒樽之內,又命人將灑好泥土的烈酒分給就近的十二個大漢,開口說道︰「太乙土神在上,保得我土部風調雨順,土部子民安居樂業,今日各位不必拘謹,盡管吃喝,待到來日,還得仰仗各位為我開疆擴土,踏平風雷八部,重整我神族大好河山!」

十二名大漢舉起酒樽,將烈酒一飲而盡,一名大漢胡須垂胸,開口道︰「風調雨順也罷,安居樂業也罷,還不全得仰仗部主治理有方,要我看,接下來這樽酒得敬部主才是。」十二人隨聲附和,又讓人斟滿了酒,舉到嘴邊,與常卿再度飲盡。

常卿心中大快,「哈哈」說道︰「各位言重了,我常卿不過凡夫俗子一個,何來如此謬贊,這些功勞當屬于在場各位,當屬于我土部數萬子民。」

一名大漢矮小精悍,聲音卻極渾厚,開口道︰「部主說得極是,我听說北冥之地,一撥近千人的北地蠻子正在鬧事,天部之主薊招老兒正在為此煞費苦心。我心中那叫一個痛快,想到這些年來,天部與我地部向來不合,大大小小打得仗也數不勝數,萬惡的天部強佔我們牛馬美女,如今終于得到報應了。哈哈!我原來只道這是上蒼對天部的責罰,卻不料剛剛這才只道,原來這一切都是少部主常涌的私下作為。都說是虎父無犬子,要我看,少部主如此多謀,還不是部主教有方,是以這功勞都還是部主的。」

此人話語一出,原來大殿之內的喧囂華語瞬間消失,三四百雙眼楮盡都望向這說話之人,就連那原在翩翩起舞的二十幾名女子,動作也瞬間慢了許多。那人一怔,自知自己食言,再不言語。旁邊一名較胖的大漢猛的戳一下他胸口,斥道︰「你胡說什麼,如此大事怎能信口胡謅,天部自己治理不善,北冥出了大亂子,如今怎能賴到部主、少部主頭上!」

那矮小將軍立馬回道︰「是了是了,是薊招老兒自己的過錯,小人一時昏昧,不過想拍部主的馬屁,不想到拍到了馬蹄子上,當真該死,哈哈,哈哈,自罰一杯便是。」端起酒來又喝一杯烈酒。

常卿見氣氛一時凝滯,心中不悅,當他身為一部之主,應變能力極強,開口道︰「無妨無妨,人非聖賢,誰還沒說漏嘴的時候,今日開心,先是听說北冥大亂,又得報我地部大軍打了勝仗,收復天族佔領多年的胡戎三百里地,大家有什麼話想說,盡管開口就是,我不責怪。」一邊招呼眾人重新暢飲。

眾人見常卿如此大度,歡心又起,瞬間又是一片歌舞升平之象。

「報!」帳簾掀開,一股冷風瞬間涌入,一名小將氣喘吁吁,來到常卿面前,撲地拜倒,道︰「部主,不好了,天部少主薊靈帶了二十幾人的衛隊,已經來到了帳外。」

常卿一驚,忖道︰「他來作甚?」正要起身查看,卻見得帳簾再度開啟,一人身先士卒,闊步走入帳內,身後嘩啦啦一陣響,一左一右,又進來二十幾個人。帳內眾人無不大驚失色,個個立身而起,劍拔弩張,口中叫罵不停。

當先進來的那人看年齡不過二十幾歲,卻是身材魁梧,見眾人發難,毫不慌亂,面色鎮定,道︰「常老叔就是這般對待貴客的嗎?」

常卿雙眉緊蹙,手指那人斥道︰「薊靈小兒,這里可是我地部的領地,你們貿然來到這里,就不怕自己找死嗎?」

薊靈「哈哈」笑道︰「不妨不妨,我听說今日天、地兩部在胡戎一戰,地部大獲全勝,這不是攜了重禮前來賀喜的嘛!」伸手接過一名隨從遞來的黑色包裹,舉給眾人來看。

地部眾人只見那個包裹包的嚴嚴實實,密不透光,不知里面裝的什麼。常卿一時間雲里霧中,不知薊靈前來究竟所為何事,疑道︰「我地部大軍打敗了你天部,你天部卻屁顛屁顛前來賀喜,這不是……這不是古今未有的奇聞嗎。」說完「哈哈」大笑起來,周圍眾人听得這話,也跟著狂笑不止。

待眾人笑聲止息,薊靈說道︰「此言差矣,眾所周知,早在一百三十年前,我風雷八部還是人人皆兄弟,部部皆手足,彼此間從無罅隙。今日既然地部打了勝仗,那作為兄弟部族的我們,自然該來道賀。況且常言說的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事情說巧也巧的很,今日地部兄弟打了勝仗,我天部緊繼其後也打了勝仗,那老叔你說我這道賀應該還是不應該?」

常卿滿月復狐疑,忖道︰「近來未曾听說天部與其他部族開戰,又哪里來的勝仗可打?」尋思片刻,開口問道︰「哦?難不成天部的兄弟是成功將北冥的叛亂鎮壓了?這麼說來,可真是應該好好慶祝慶祝。」雖然這般說,內心的疑問卻絲毫不減。

薊靈笑道︰「是了,老叔若是不說,小可還真是忘記了,今日父親確實帶領一干好手將北冥的叛亂鎮壓了。不過我此時前來,卻不是為了這事兒,胡戎三百里地失而復得,老叔你說,這該不該好好慶祝一番?」

常卿心中大驚,拍岸說道︰「你什麼意思?」

薊靈神閑氣定,緩緩說道︰「今日老叔的幾個家奴不听使喚,擅自帶兵深入胡戎月復地,我看他們氣焰囂張,便從天部本營調遣四萬鐵騎趁其驕傲自滿之時,從兩翼包抄,將其殺的片甲不留。」他這話說得輕巧,可是帳內地部人眾听後無不心中大寒,背心透出涔涔冷汗。

常卿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心中又是惶恐、又是不信,道︰「滿嘴胡言,胡戎三百里地我地部大軍與天部數年來苦戰不休,這次能夠僥幸舀下,更是傾注了五萬兵力,豈是你說反撲就反撲的成的。」

薊靈道︰「老叔若是不信,那小可也沒辦法,不過小可今日來,可真是備了厚禮。」將手中包裹向常卿面前一扔,但見包裹散開,里面「咕嚕嚕」滾出兩個物事,仔細一看,卻是兩個血淋淋的人頭。

地部人眾大驚失色,齊聲喊道︰「吉將軍、少主!」他們所說的吉將軍便是常卿派去攻佔胡戎的統帥,全名叫做吉蜀,而那少主,自是被常卿派往北冥煽動蠻人叛亂的地部少主常涌。常卿悍軀大震,走到常涌人頭面前,失聲哽咽︰「涌兒,你怎麼了,涌兒……」片刻間淚如雨下。

薊靈接著道︰「月前北冥有一撥蠻人作亂,我本以為是他們不自量力,後來經過明查暗訪,才知道是貴公子所為。我一時激憤,便將這肆意攪亂兩部邦交的小人給處決了,不過想想,這再怎麼說也是老叔唯一的骨血,便又將其頭顱送了回來。就不知在老叔看來,小可這樣作為,究竟符不符合道義?」

「住口!」常卿老來喪子,神智大失,指著薊靈,招呼地部眾人道︰「將這廝給我舀下,碎尸萬段!」

「是!」地部人眾義憤填膺,手中兵器響做一團,只听得一時喊殺四起,三四百人盡皆沖著薊靈與他的衛隊殺去。薊靈不動聲色,驀地雙臂一揮,仰天長嘯,二十幾名隨從將其圍在中間,齊聲爆喝,但見得白、青、黑、赤、黃五芒綻放,真氣爆舞,這些個護衛竟然都是修身練法之人。

「轟!」巨響沖天,幻彩流離,巨型氈帳被無窮盡力撕扯,瞬間破成碎片,三四百地部人眾失聲慘叫,四處拋飛。與此同時,眾氈帳北側一聲令響,數不盡的天部鐵騎人聲鼎沸、萬馬奔騰,夜幕中如同洪水猛獸般,咆哮怒吼,洶涌殺來。

……

暗歷967年末,地部以大將吉蜀為帥,與天部會戰于胡戎,天部少主薊靈力主大軍詐降,拱手讓出胡戎之地三百里,吉蜀大喜,遂派使臣回報地部部主常卿,地部得訊,歡天喜地,聚集部眾晝夜狂歡。卻不料半日之後,薊靈遂派三萬精銳重新對駐扎胡戎的吉蜀大軍左右突襲,一萬精銳繞道斷其後路,頃刻間勝敗之勢逆轉,得勝歡喜不過半日的吉蜀倉皇兵敗,身首異處。這一役之後,土部主力五萬盡數葬送。當天夜里,薊靈率從未在人前顯山漏水的神秘組織‘**天’攻入地部本營,頃刻間殺盡地部王公貴冑,同時又命天部八萬精銳待命偷襲,將地部剩余兵力十萬余殺的人仰馬翻,潰散各處。自此,天部以攻佔地部為跳板,開始了統一太乙神族的艱難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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