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澈 第七章奇謀斗法(下)

作者 ︰ 死神之秋

「主公,晏清影醒來了,你曾囑托于我,只要此人醒來,當要第一個稟報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深夜一陣倉促的呼喚聲將高陵從夢中驚醒,此時已距那場驚天大戰過了十余日,高陵將一萬三千人馬重新劃了編制,幾日勞頓,剛剛睡得正酣,听聞這話,猶不禁立馬從床上躍起,出門查探,卻見傳話這人正是相良。高陵問道︰「清影公主的身份,沒有他人知道吧?」

相良一邊陪同高陵走著,一邊回道︰「目前只有畢渠、左三妹、哥兆豐並你我二人知道,其他人等,一概不知。」說著便與高陵來到了晏清影所在營帳,營帳內晏清影依舊躺在榻上,自有左三妹陪同。高陵進去,探查晏清影脈象,見其脈象雖然平穩,然而氣息尚屬微弱,開口道︰「公主可覺得好些?」

晏清影自那日被公孫無極推下山崖之後,沉迷不醒竟然達一月之久,其間飲食都由左三妹用勺匙喂下,營養不濟,骨瘦如柴,突然醒來,又看到高陵、左三妹、相良這般之前從未見過的人,更是心中枉然,不知所以。高陵知道現在與她攀談太過唐突,便說道︰「公主昏迷了一月有余,有些事情自然不知道,你目前身子虛弱,不若歇息幾日再說。」便讓左三妹給她準備了些吃的,晏清影吃完之後,但覺眼皮灌鉛似的沉重,雙眼一閉,又睡去了。

如此又過了數日,這數日之間,高陵吩咐左三妹片刻不停伺候晏清影左右,自己也先後過來幾次,晏清影卻只是睡了醒,醒了吃,吃了再睡,直到第七日終于有了些許力氣。那日她醒來之後,左三妹一旁對她噓寒問暖,甚是關切,晏清影雖然不知現在身處何處,但同為女人,也不禁對左三妹產生了莫大好感,她長左三妹兩歲,便與之姐妹相稱,二人一番交談,大感情義相投,言至盡出,晏清影突然眉頭一鎖,想起自己墜崖之前的事情,便詢問起當下青丘國的情勢。左三妹早已得到高陵囑托,只要晏清影詢問與此相關的問題,但說無妨,于是便將當下形勢仔細說了一遍。晏清影一听之下,對青丘國亡國之痛,對父母親人失去蹤跡之焦急,對班畯休大權獨攬之唾棄,對仲康允背信棄義之恨,五味雜陳,瞬間涌了上來,其間左三妹說得動情,晏清影竟也對青丘國犯族起了憐憫之意。她只覺此刻心中雜亂,想要做的事情太多,卻又絲毫理不出個頭緒,再者自己此刻尚未痊愈,行動尚且不便,更不論其他,當下也就不再多言。

接下來幾日,晏清影但凡有些精力,便找左三妹交心,一來二去,心中那種雜亂之意已然消弭許多。她自幼在青丘國王宮長大,身邊朋友少之又少,但凡說得上話的,又多半夾雜私心,或者仰慕其權勢,唯獨一個堂庭國的少公子仲康允與自己頗有靈犀,卻又招搖大膽的背叛自己,如今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是以能與左三妹這般促膝而談,竟使自己孤傲的性子冰雪融化,變得平易近人起來,漸漸覺得就這樣待在高陵軍中,終老一生,也未嘗不是一件超月兌塵外的好事。

這一日,二人又在交談,卻突听得帳外人聲鼎沸,喧囂之聲不絕于耳,晏、左二人皆是一驚,左三妹走出帳外一番打探,回帳之後面有難色,晏清影問了好久,她才緩緩說道︰「你是青丘國公主的消息不脛而走,傳到軍中,這軍中將士多半是原青丘國犯族,對你父女二人深惡痛疾,此刻正在聚眾發難。」晏清影面色黯然,他這幾日與左三妹交談之後,大感晏鄂當初制定犯族一事有違人道,正自懊悔不已,聞說左三妹如此說,更是心中自責,開口道︰「不如我便出去,與她們謝罪便是。」左三妹大搖其手︰「不可,你若出去,將士們非得將你大卸八塊才行,雖然我們知曉制定犯族是你父親晏鄂的主意,與你無關,但將士們可不都這般想法。再者高陵大哥讓我保護你,我便不能讓你有些許損失。」晏清影對高陵產生些許感激之意,赧然說道︰「這可如何是好,他們既然是針對我,自然得有我去露面才行。」左三妹稍作計較,道︰「你去看看可以,不過得听我的,只可躲在暗處,不準露面,大事自有高大哥處置。」晏清影應一聲諾,便與左三妹一起走出帳外查看。

二人來到新軍將士集合之處,找處極好的隱蔽地藏起身來,遠遠看見一塊高地之上,高陵凌然而立,正在對眾將士朗然喧話。晏清影瞧在眼里,但覺高陵此人雖然其貌不揚,卻是頗有王者之風,雖然先前在帳內見過幾次,卻從未像當前這般高大。高陵對面,數不盡的新軍將士人頭攢動,兵戈林立,眼中怒火熊熊,頗有不殺晏清影不肯罷休之意。高陵沖著眾人一番說道,話語擲地有聲,不消片刻,竟將眾將士震了一震,眾將士覺得有些道理,喧囂之聲瞬間停止。晏清影躲在遠處,听不真切,只能听個大概,只覺高陵剛才的話語發自肺腑,毫不做作,似乎將這風潮暫且止住,心頭方一寬松,卻不料眾將士中突然爆出一聲破鑼似的的吼叫,言說高陵不是,眾將士隨聲附和,瞬間又如炸了鍋一番,高陵站在上面,雖然冷靜應對,但這一撥喧鬧更勝前一撥,時間過了許久,竟然絲毫未見平息之象。晏清影百感交集,趁左三妹不備,搶先一步沖上那塊高地,與高陵站在一處。

高陵見到晏清影驀地一怔,驚道︰「你怎麼上來了?」晏清影面色不變,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如何不能上來。」眾將士見到晏清影,竟然也是一怔,這些將士雖然是針對晏清影而來,但是其中多半為人挑撥,並未見過晏清影真貌,是以初見之下,滿心茫然,直到人群中有人喊道「她便是萬惡不赦的青丘國公主晏清影」,眾將士這才「殺了她!」「將其千刀萬剮!」「拋尸荒野喂豺狼!」般的惡毒話語層出不窮。

晏清影待眾人話語剛落,撲地跪倒,說道︰「各位將士,我父昏聵,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制定犯族一說,便是家族中但有一人犯錯,其後子孫盡皆為奴,受全國百姓差使的說法,這本是不合大義。各位不幸,清影自是知曉,然而念及大錯已經鑄成,清影無力回天,況且先前鎮壓犯族清影也多有參與,而今悔恨。之後青丘國被賊人所佔,我父失去蹤跡,清影無有良法,但求今日一死,以安眾位之心。」話語中絲毫不隱晦自己與晏鄂的過錯,語調和緩平靜,情真意切。話語說完,亦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緩緩向胸口刺去。

眾將士听得入神,心底對這冷傲女子的憎恨反而不如先前那般強烈。要知道他們先前雖然身為犯族,但大多不是從自己這一代開始,而是自祖上開始受刑。他們成為犯族之時,或者還未出生,或者年紀尚小,心智未全,是以自從懂事之時便過著犯族豬狗不如的生活,而後或者被九鼎天國救出、或者被高陵救出,一旦恢復自由身,心中的欣喜早已蓋過仇恨,好日子誰人都想擁有,是以心中復仇的心思只佔了一小半,先前跟著崇明起事的九鼎天國,雖然名為復仇,實則為了不再躲在地下,過那些不見天日的生活。再者即便有的那些仇恨,也大部是對青丘國的仇恨,或者對晏鄂的仇恨,並未具體到晏清影身上。是以听得晏清影如此說法,又見其緩緩將一柄匕首推到胸前,無不起了惻隱之心。

「你干什麼?」高陵一聲厲喝,大力一掌擊飛晏清影手中匕首,說道︰「制定犯族不是你的作為,鎮壓犯族也不是你的本意,你且不必自責,再者我這萬千將士都不是盲人瞎子,知曉利害,不會舀你開罪,更不會胡攪蠻纏。」這一說一來為晏清影開月兌,二來不自覺間將眾將士說高幾分,讓眾人心中稍有得意,不覺間對晏清影的憎惡又少了幾分。

高陵察言觀色,眼見眾人情緒已無剛才那般強烈,心中稍定,卻听得眾將士之中又有一人喝到︰「他女乃女乃的,幫晏鄂老賊壓制犯族,又是那老賊的閨女,父債子償,怎得與她無關!」聲音如同破鑼,與先前那聲大力叫喊乃是出自一人,眾將士跟著又是一番喧鬧。

高陵听出蹊蹺,微微一怔,眾將士鬧事以來已有個把時辰,自己身處高台,苦口婆心說道,已有兩次機會可將眾將士說服,可是每每事成之際,都是被這破鑼似的叫聲攪了局,況且他適才仔細觀察過,這些將士雖然鬧事,可大多不是本意,如果自己料想的不錯,定然是這聲音的主人挑起的事端。高陵順著聲音傳出方向看去,果見一人橫眉怒目,死死瞅著自己,表情甚是傲慢。高陵只覺此人面熟的很,仔細端詳,卻是白石,白石便是那日在小重山山洞之內對自己百般羞辱之人,他對自己不服,高陵已是了然,不想這次更是變本加厲,生出這般事端。高陵指著那人厲聲問道︰「白石,我知你對我頗有成見,可為何今日要煽動我這眾將士在此鬧事?」

白石絲毫不懼,撥開眾將士踏步上前,「哈哈」笑道︰「高大王義薄雲天,我自是不敢對你若何,可是這晏清影卻是與我們有仇的緊,今日她若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恐怕眾將士也不會心服。」

「對,定要讓她好好說道說道。」眾將士紛紛附和。

高陵稍怒,喝到︰「休要在此造次,青丘國正統兵士也好,犯族也罷,還不全是青丘國的人。眼下青丘國被堂庭國佔領,舉國上下自當摒棄前嫌,共同御敵才是,決不能自家窩里斗。」

白石「嘖嘖」奸笑道︰「那高大王的意思是要我等去投靠那班畯休的二十萬大軍,共同打到堂庭國老家去咯。」

高陵冷哼道︰「班畯休不具大將之風,青丘國交到他的手中,定然不會有好的出路。」

白石道︰「如果要與班畯休合兵,那這晏清影自是合兵之時對我方有利的一大砝碼,然而大王又是不肯,那還留著她有何用,徒然寒了我等眾將士的心。莫非……」一雙眼楮滴溜溜在晏清影身上來回滾了幾圈,說道︰「莫非高大王貪戀這清影小娘子的美貌,清影小娘子雖然年齡稍微大了些,可是容貌卻是絲毫不差,自古美女配英雄,跟大王倒是般配的緊。」說話之間,語氣越來越是媚俗。

高陵冷笑不語,一雙眸子確實變得冷冽起來,目光宛如寒刃,定力稍差的兵士被他目光掃射,瞬間覺得脊背之上生出一股涼意。

晏清影惱羞成怒,沖著白石吼道︰「你若恨我、罵我都是可以,可是高大王光風霽月,莫不會存有你那齷齪低劣的想法,你也休要妖言惑眾,侮辱于我!」

白石冷哼一聲,道︰「若要我們不信也可以,只要你將臉面劃破,讓自己變成丑八怪,這樣高大王若還不肯殺你,便可保全高大王清白,證明他不是貪戀你美色,二來說不定我眾兄弟憐你、憫你,反倒不會置你于死地!」話語之間已然改變了要殺晏清影的初衷。

晏清影怒火更盛,此刻若要一招將白石頭顱擰下,對她來說本非難事,可是這樣反而對高陵不利,高陵對自己不薄,自己也萬難讓他難堪,如此反復糾結,胸中如遭堵滯,正不知如何處置之時,突見得一身形傴僂的老頭顫巍巍連模帶爬走到高台之上,那老頭半邊臉皮不知被何人割下,甚是丑陋恐怖,雙目片刻不離晏清影,一邊走來一邊口中連連叫道︰「女兒,女兒……」

晏清影一怔,只覺此人頗為眼熟,但是一時半會兒竟想不起是誰,但他口口聲聲叫自己「女兒」,莫非是自己父親晏鄂,可是自己一月之前尚且與父親日夜相見,短短月余光景,他便是再老,也萬不會老到這副模樣。高陵卻是一眼將其識得,正是那日在瘴海囚地畢渠讓自己去見的那個老者,那日高陵見到他之後,只是要畢渠將其安置在軍中處事,好生看管,卻未曾對其多加關照,不想他此刻竟然自己露出頭來。高陵開口道︰「晏鄂老兒,你終于肯現身了。」

晏清影一听之下,身軀大震,攙著晏鄂哭泣說道︰「父親,短短不過一月不見,你怎的竟然這般落魄。」

那老頭哽咽說道︰「不是一月,是六年不見,听你這般說法,我便知曉了,那人果然化作了我的模樣,自己成了青丘國的主人,而且還將青丘國弄成現今這般樣子。」

晏清影及眾人听得雲里霧中,不知所以。晏鄂接著說道︰「六年之前,我與幾個親兵外出視察國情,從北向南,一直到了與堂庭國交界之處,後來天空下起一場大雨,我們便找地躲雨。那天夜里,跟隨我的親兵都熟睡了,我自己卻睡不著,四處走了走,不想被一個不知身份的黑衣人擄走了,那人將我帶到一個眾人找不到的地方,那人撕下面紗,我一看之下,心中大驚,卻不是別人,正是曲萬公。我當時只是覺得不妙,但是左思右忖,都覺得此事說不過去,這時那人開口問了我一句話,這話倒是平常的很,但是那人問話的聲音卻是妖媚百轉,是個女聲,我靈機一動,知曉此人定是易容成曲萬公的樣子,問她之時她也毫不避諱,之後有跟我說了些什麼‘青丘國就要完了’、‘十三國就要完了’、‘天下又要完了’之類的話,我不知道她說的何意,只當她是信口胡謅,便罵了她幾句,不想她一听之下,面色大變,雙手鋼爪般握著我的肩膀,眼中如有鬼魅,與我對視片刻,我便失去了意識,再醒來之時,就已到了瘴海囚地,半張臉皮被人割下,正自火辣辣的疼。後來我又偶然听人說起,晏鄂又做了什麼違背天理之事,但那時我已不在王城,想來能夠做出此事的,恐怕也就只有那日捉我的那人了,那人擅長易容,要做此事自然不難。」

晏清影听到此處已然稍微有了些眉目,漸漸想起六年之前晏鄂的確出去巡查過那麼一次,那一次出去耗費的時日頗多,回來之後晏鄂便如變了個人似的,閉門不出,便是自己最最疼愛的女兒,也是極少見面。後來晏鄂再理政事之時,雖然做的有板有眼,卻有多處讓人費解的地方,便如前不久舉國攻佔金玉國一事,晏清影本來極力反對,晏鄂卻吃了秤砣鐵了心,絲毫不顧,晏清影無奈只得听從。仔細想想,如果眼前這個晏鄂說得都是真的,那這六年之間青丘國發生的一切當是有人安排的一般。晏清影問道︰「你果真便是我父親嗎?」

晏鄂老淚縱橫,道︰「自然是,記得你小時候有一次,你被蜜蜂叮了,我便下令侍衛將整個王宮之內的蜜蜂盡數捕殺了;還有一次,你下台階時摔了一跤,我便下令將那處台階拆了;還有一次……」

「父親,別說了……」不等晏鄂把話說完,晏清影已然篤信,開口道︰「父親,這些年苦了你了。」

晏鄂道︰「不苦,不苦,能夠在有生之年再見你一面,我已然心滿意足。」轉身沖著高陵拜道︰「高大王,我在你軍中時日不多,但已能領受到你的治軍有道,晏鄂昏聵,早年犯了不少錯誤,只願能夠將功補過,但求大王能夠救我女兒一命。」他經歷過六年犯族生活,言語中早已沒有了為人君者那種霸氣,而是平平淡淡,懇切中的。又轉身沖著眾軍士拜倒,道︰「各位,我便是那制定犯族的罪魁禍首晏鄂,今日你們便有萬般厭惡,盡管朝我使出來吧,要將我碎尸萬段也好,要將我喂野狗也好,我都願領受,可是萬萬不要傷了清影,此事她只是按我吩咐去做,一切的幕後主使都是我,與她無關。」

眾將士喧嘩怒罵,喊聲久久不息,他們對晏鄂的憎恨遠在晏清影之上,白石躲在人群之中,見狀竊笑不停,突然就近拾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嗖」的一聲敲在晏鄂頭上,晏鄂吃痛慘叫,倒地翻滾不已。眾將士卻似受了啟發一般,紛紛從地上揀起石塊拋來。

高陵大驚,如此打擊縱然是身體健碩之人也萬難承受,更何況晏鄂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向來闊達,將情仇看得極淡,更不會憎恨晏鄂。當下沖站在一旁的畢渠說道︰「畢渠,將其救下。」畢渠得令,手中長劍破空直響,劍影重疊,交叉在晏鄂身前宛若一道暗影屏蔽,將眾將士拋來的碎石一一擊飛,眾將士扔了一陣見到無功,只得停手,口中罵得更是惡毒。

晏清影急忙上前將晏鄂抱起,含淚哽咽︰「父親,你沒事吧?父親……」晏鄂粗氣狂喘,四肢抽搐,被晏清影攙著站起身子,顫巍巍說道︰「清影……父親多行不義,對不住你……更對不住天下蒼生……此時眾人發難,本是情理之中……我……只有一死相報。」驀地伸手將晏清影推開,從一名兵士手中奪過一把大刀,橫在脖間,用了割了下去。

「父親!」晏清影一聲慘叫,眼看著晏鄂死去的身體猶如斷線風箏一般跌下高台,腳底釀蹌,趴倒在地,兀自大哭不已。

晏鄂從高台上落下,「轟」的一聲落到眾將士面前,白石見勢發威,吼道︰「將這老賊碎尸萬段!」搶先一步一腳揣在晏鄂尸體上,其余眾兵士見狀,也如餓虎撲食一般沖著晏鄂尸體涌去。

高陵見狀既驚且怒,再也顧不上什麼,抽出天道劍,一個箭步自高台之上飛下,「砰砰砰砰」數腳踢飛數人,又揮起一劍,「噌」地一聲斬斷白石一只手臂,怒道︰「晏鄂既已死去,為何還要如此羞辱于他,虧你們還敢打著仁義的大旗,我高陵想到手底下有你們這麼一群豺狼,想想都覺得羞愧!」

眾將士一怔,經過剛才一鬧,縱然有再深的怨恨,此刻也消的差不多了,又被高陵這麼一震,皆是心中諾諾,逡巡不語。

高陵一腳將白石掀翻在地,怒道︰「你這廝,我早前就知道你對我不服,可是還要在此蠱惑我眾將士,我眾將士本是仁義之輩,卻不你攪得如同惡魔宵小,你可知罪。」這話又是在為眾將士開月兌,言外之意此事自己若要追究起來,只會舀白石一人開罪,萬不會遷怒于其他眾將士。眾將士听得,心頭一松,面皮也不禁發熱起來。

高陵掃視眾人,見適才話語已然奏效,揚聲道︰「將人給我帶上來。」話語一畢,便見哥兆豐率隊押了十數個人上來,那十數個人一見高陵威嚴,瞬間磕頭如搗蒜,求饒不止。哥兆豐道︰「主公,適才我已查清,這些人都是白石的爪牙,白石糾集眾人在此鬧事,實則是掩人耳目,他真正的目的卻是要趁亂造反,想要取主公而代之。」

高陵問道︰「這白石在軍中什麼職務?」

哥兆豐道︰「先前他救護盤肱大哥有功,盤肱大哥便封他做了百夫長。」

高陵冷哼一聲,道︰「一個小小百夫長,竟然如此膽大包天。」怒目望著白石。

白石見大勢已去,卻也硬氣,啐道︰「既然事情已經敗露,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高陵也不多說,便讓哥兆豐將那幾個人連同白石一起,就地斬首,又讓相良命人將晏鄂尸身抬走,好生安葬。眾將士本以為高陵看起來滿身書生氣,定然內心懦弱,心懷婦人之仁,沒想他做起事來如此雷厲風行,均是嘆服。

高陵重新踏上高台,沖眾軍士喧道︰「青丘國犯族淪為人奴,受盡苦頭,我自是知曉,我也是犯族出身,所受苦難不比各位少。但是放眼如今天下大勢,青丘國危難,亂象已經初顯,如果此刻我等盯著自己仇恨不放,自家窩里斗,定然會便宜了堂庭國,讓其坐收漁利,一旦將來青丘國被堂庭國佔領,他們若要再設一個犯族的體制,到時候受苦的還是你我,還是你我的後子孫、後人,這樣的事情決計不是我等希望看到的。不過大家大可放心,我們也絕不會去投班畯休,班畯休此人乃是青丘國貴冑出身,對我們本來就瞧不起,我們便是幫其成了大事,日後他也容不得我們。所以我們應當以大局為重,磨練自身,將來方可一掃奸佞,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眾將拜服,齊聲喝道︰「主公英明,我等願鞍前馬後,听從主公調遣。」此刻眾將心齊,再也不去理會與晏清影的恩怨。高陵將晏清影攙起,接著道︰「適才晏鄂也已說了,清影公主之前的所作所為都是受他指使,公主本性並不壞,還請諸位不計前嫌,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日後她要做得好,不會貪功,她若做的不好,也不必各位勞心,我自會處置。」

眾將士先是一陣沉默,便有人道︰「公主年少,受人蒙蔽,我等亦是被白石小人蠱惑,日後定然不會與公主計較。」

「對,父輩的恩怨由父輩承擔,我等萬不會將仇恨擴大!」

「我等定不會尋隙報復公主。」

眾將士紛紛附和道。

高陵見眾將士與晏清影前嫌盡消,心中大定,正要招呼眾兵士散去,突然听得半空中突然響起一支婉轉百折的曲子,那曲子初時柔和,听得眾人心醉,過得片刻,卻突然變得妖孽起來,眾人听得腦中翁然,宛如有數不盡的毒蟲侵蝕腦髓。

「蛇,有蛇!」人群中響起數聲驚叫,萬千將士亂作一團。

(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鴛澈最新章節 | 鴛澈全文閱讀 | 鴛澈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