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澈 第二章八荒之流(上)

作者 ︰ 死神之秋

這場秋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翌日清晨,雨水已然停了。帝臨起得早,四下探望,只見正南方綾纕大澤朝霞鍍染,磷光閃閃。身後密林空空蕩蕩,卻是絲毫沒有異象。

帝臨忖道︰「這一夜過去了,曲萬公竟然沒有追來,當真奇也怪哉。」正想著突然林中不遠處跌跌撞撞跑出一個人來,看其打扮,當是青丘國的兵士無疑。

「這青丘國的兵士怎得如此狼狽?」話音傳來,帝臨扭頭望去,原來其余三人也已醒了,適才說話的正式帝延宸。

帝臨大搖其頭,道︰「不是很清楚,過去問問。」說罷四人大步邁出,來到那人面前。四人見他灰頭土臉,面色驚慌,不由的滿月復狐疑。

那人狂奔十數里路程,早已筋疲力盡,躺在地上大氣狂喘,猛地見到帝臨四人,更是面色鐵青,驚駭難當,口中直喊︰「爺爺們饒命、爺爺們饒命,先前是曲萬公自己的主意,與自己無關!」

帝延宸見他膽色怯懦,大覺不屑,一把將其揪起,冷冷道︰「我且問你,曲萬公呢?」

那人身如篩抖,顫巍巍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遭。原來昨夜帝臨四人逃出之後,錦襄城主尹梵天帶領一彪人馬姍姍趕到,瞬間將青丘國眾殺得人仰馬翻,束手就擒,之後便將眾人押回錦襄城。這兵士之所以能夠現身此處,卻是趁錦襄城押解兵士不備,伺機逃了出來。

「哼,其他眾孽皆以伏法,你卻做了逃兵,羞也不羞!」帝延宸啐道,舉手沖那人面額狠狠一掌,直打得那人滿臉鮮血,慘呼不已。

「延宸,休要傷他性命。」帝臨阻止道。

「就是就是,只懂得幾分蠻力,算什麼英雄好漢!」初夏插嘴道。

帝延宸睨他一眼。

初夏「嘿嘿」一笑,指著那人問道︰「我且問你,你既然逃到此處,可是要通過這綾纕大澤回到青丘國去?」

那人點頭說「是」。

「這麼說來,在這綾纕澤北岸定然有接應你們的船只嘍?」初夏接著問道。

那人囁嚅道︰「此地向東不遠的蘆葦蕩里有曲長老早前準備好的接應船只,本來是要等取得磐恆劍後立馬返回青丘國的,卻不想出了此事。」

「這麼說來,倒是我們攪了你們的好事兒了。」帝延宸冷聲道。

那人對他極為畏懼,得他謾罵,也只是低頭不語,不敢多言。

帝臨搖頭道︰「罷了,延宸,既然那曲萬公追不過來,便放他去吧。」

帝延宸一把將那人拋出數丈,啐道︰「快些滾吧!」

那人剛得月兌身,片刻不敢停留,連滾帶爬跑了開去。

見那人稍微走遠,初夏急道︰「快快快,跟著她,咱們去弄條小船來用。」

帝天佑疑道︰「咱們用小船作甚?」

初夏道︰「哎呀,就說你小孩子不懂事,綾纕大澤東北有條支流喚作楚江,咱們乘上小船,便可以從楚江直接進入中山國境了。」

帝天佑道︰「我們要去綾纕澤北岸的霧林,不去中山國的。」

初夏啐道︰「你小女圭女圭真個石頭腦袋,你們要去那霧林,楚江也是必經之路的。」

「此話當真?」帝延宸狐疑道。

帝臨、帝延宸對望一眼,帝臨笑道︰「便信他一次。」說完四人躡手躡腳,追了出去。

天高水遠,碧空萬里無雲,一夜扁舟輕飄飄徜徉在開闊的綾纕大澤之上,由南向北,幽幽馳來。小舟前端站了兩個人,左側立一男子,口中橫一支橫笛,曲調百折,悠揚婉轉;右側一婀娜女子,體態婀娜,偏偏一張俏臉面如凝霜,讓人不敢逼視。

男子一曲還未吹畢,小舟已然來到綾纕澤北岸的蘆葦蕩前。

「什麼人?」蘆葦蕩深處驀地傳來一聲暴喝。

二人凝神望去,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艘十數丈的柏木大船,大船上人影幢幢,個個面色凝重,劍拔弩張,神情凝重的望著舟中二人。

那男子見狀將橫笛收起,拱手道︰「在下魔族楚清郃,這位是姐姐楚岫心,要借道寶地前往巫霧林拜謁,還望足下行個方便。」

「哼!魔族妖孽來我人族境地,必然沒安好心,我不為難你們,卻也不會放你們過去,你們且自識趣,速速離去吧。」船中回道。

「好一個厚顏無恥,你們青丘國的兵士膽敢在金玉國造次,還來說道我們不是,當真是顏釋儲死後,你們便無法無天了嗎!」楚岫心面無表情,冷聲道。縴縴柔荑凌空一揮,未見其他動作,便听得船中傳來數聲慘叫。

船中驟然大亂,有人驚道︰「花瓣,莫不是那殺人不眨眼的冷艷美人紫皇郡主!」

船中眾人嘩然一片,原來這小舟上所立的二人正是魔族中赫赫有名的斷天王楚清郃與紫皇郡主楚岫心,二人同姓,姐弟相稱,卻非是血肉之親。二人皆是三十幾歲年紀,魔族翹楚,名聲遠播,卻是很少人前露面,是以適才與船中之人對話,眾人皆未瞧出端倪。只是楚岫心的「百花妙法」獨步天下,可以使用花瓣殺人于無形的說法更是甚囂塵上,是以適才一招使出,船中眾人終于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何等角色。

「這下糟了,曲長老還未歸來,便遇到了這麼個硬茬。」船中有人驚道。

「不管了,誓死等到曲長老回來,給我放箭!」一聲暴喝,便見得箭簇如雨,沖著小舟鋪天蓋地射來。

楚氏二人也不躲閃,楚清郃手中橫笛輕描淡寫,將來犯羽箭一一蕩開,朗聲說道︰「眾位且慢,我們二人只是從此地路過,並無惡意,各位萬不必如此大動干戈。」

「呸,妖魔宵小,狡辯何用!」船中罵聲不斷。

再去看楚岫心,雙目寒光四射,火紅衣衫鬼魅舞動,順手接住數十支羽箭,反手一聲,羽箭逆向反射,便听得大船中慘叫驚天,不絕于耳。

「大家給我撐住,拼死也要等到曲長老回來。」船中有人吼道。眾人拼死抵擋,喧嘩一片。

「快快快,前面又有熱鬧可看了。」初夏叫道,說完眾人加快腳程,瞬間來到那大船跟前,先前被自己捉住那人此刻已然沖到上船,只見他茫然錯愕,慌忙中對著甲板上一人喊道︰「曲長老被尹梵天捉了,怕是回不來了,我們且不必在此耽擱,速速逃出去吧!」

听話那人既驚且怒,斥道︰「你怎得不早些說,這不耽誤大事嗎?」說完沖著嘶聲吼道︰「速速撤離!」眾人本在與楚氏二人苦戰,聞言如遭大赦,倉促間操起船舵,手忙腳亂,駕著柏木大船火速離去。

小舟上楚清郃見眾人離去,總算松了口氣,卻是楚岫心面色冷峻,覷眼望著大船離去背影,口中喃喃念道︰「花斬!」話音剛落,便見得那離去的柏木大船船身突然間生出萬千奼紫嫣紅的瑣碎小花來。

船中眾人見狀大驚,紛紛喊道︰「這是什麼?」

「轟!」巨響驚天。那萬千小花瞬間猶如數不盡的炫目流彈,在船體周圍縱橫穿繞,先前還碩大挺立的船體瞬間如遭巨力錘擊,變得支離破碎,頃刻瓦解。船上眾人被無形巨力推搡,慘呼連天,紛紛被拋起數丈,繼而重重落入水中。

「發生了什麼事?」帝臨四人眼瞅著好好一艘大船瞬間消失于無形,均是內心驚愕。

倒是初夏滿臉不屑,啐道︰「這還用問,能用這花瓣殺人的,普天下除了紫皇郡主楚岫心外再無二人,定是這群家伙不自量力,跟那紫皇郡主較上真了。」說完喚了三人來到岸邊,只見南方不遠處一艘小船緩緩駛來,上面立了兩個人,自是楚清郃、楚岫心二人。

「喂!」初夏沖著楚清郃招手道。

楚清郃凝神望去,只見招手這人面相甚是眼熟,卻是想不起這是何人,待小船來到岸邊,細細看去,這才恍然大悟。楚清郃拱手道︰「原來是……」

「楚清郃你怎得到了這里,就不怕人族這些個高手追殺你嗎?」不等楚清郃說完,初夏沖楚清頜使個顏色,打斷道。

楚清郃會意,細細瞧了望了帝臨三人一眼,心中一動,笑道︰「此刻說來話長,敢問這三位是?」

初夏當下將帝臨三人與楚氏兄妹相互介紹了一番,說道︰「話長就要慢慢說,請我們到小船上去如何?」

楚清郃倒是彬彬有禮,沖著帝臨三人作了個揖,道︰「諸位隨我上船吧。」

眾人登上小船,來到船篷之內,只見蓬內空間不大,正中躺著一個人,面色慘白,一動不動。

初夏大搖其頭,道︰「楚清郃你這什麼毛病,怎得喜歡起死人來。」

楚清郃道︰「他只是受了重傷,卻是實實在在的活人,你再仔細瞧瞧。」

初夏再仔細看去,不由得一怔,失聲道︰「怎得是他。」

「這是什麼人?」帝臨、帝延宸齊聲問道。

初夏道︰「人族太子顏少城。」

「顏少城!」帝臨三人大驚︰按照初夏的說法,不久前玉凌宮遭逢大難,人族帝王顏釋儲戰死,可是太子顏少城卻為何突然現身此處,卻又為何會跟魔族扯上關系,其間千絲萬縷,一時難以明晰。

楚清郃見眾人疑惑,解釋道︰「說來也巧,我與顏少城本不相識,卻是幾天前我的幾個部下巡山時發現了他,發現他時他已然奄奄一息,我們不知道他的來路,但又不能見死不救,便將此事報給了詔天陛下。」

「詔天陛下是誰?」帝天佑問道。

「天佑別打岔!」初夏道。

「詔天陛下便是我們魔族的帝尊藍詔天。」楚清郃道︰「詔天陛下早些年曾受顏釋儲陛下之邀到過玉凌宮一次,一眼便識出顏少城來。想起前不久玉凌宮遭難,詔天陛下認定此事非同小可,便將族內的名醫找來為少懷太子診治,只是少城太子受的這傷勢頗為古怪,我們族內十數位名醫聯手,竟然只能將其傷情穩住,無奈之下,詔天陛下便想起了一個人來。」

「便是那巫霧林的池羨漁吧?」初夏接口道。

楚清郃笑道︰「正是不錯。」

初夏指著帝臨三人道︰「真是巧的很,他們三個也是要到那巫霧林去,而本公子我要去中山國,說起來也與你們同道。我們本來要槍適才那青丘國的船來用,不想被岫心姐姐給毀了。正好你們有船,便帶我們一同去吧。」

「這樣甚好!」楚清郃道︰「再說你們怎得也到了此地。」

「恩,我的事情就不必說了,想你也知道。」初夏道︰「就說說我們為何會在此地吧。」接著初夏添油加醋,將昨晚發生之事給楚清郃說了一遍。

楚清郃听罷,「哈哈」笑道︰「真沒想到曲萬公竟然栽在你們幾個手上,當真是英雄出少年。」他本來對帝臨三人頗有好感,听得此處,更是對三人另眼相看。

帝天佑見他笑的爽朗,「嘿嘿」笑道︰「楚大哥,你不知道那曲萬公厲害的緊,若不是我大哥神威突現,恐怕我們就要遭殃了。」

「呸呸呸!」初夏啐道︰「小女圭女圭啥都不懂,胡說個啥,這天下高手多如牛毛,這曲萬公不過是個墊底兒的貨!」

「什麼?」帝臨三人大驚。

楚清郃搖頭笑道︰「多如牛毛倒是沒有,不過曲萬公也確確實實算不得什麼高手。此人生性貪婪,權謀、修為都有修煉,所涉範圍極廣,卻是樣樣只修三分,難成大氣。」

帝臨三人愕然,帝延宸問道︰「那這世上誰才算得上是高手?」

楚清郃道︰「若要真的論起高手來,當今天下被世人公認的總共有十三個,分別是人族帝尊顏釋儲、妖族帝尊軒轅璟和、風雷八部的風神風四仙、雷神雷振海、山部之主古神、東海龍王敖廣,以及我魔族帝尊藍詔天、人族大凰國主烈赭羿、人族逍遙廣游;這些年雖然深居簡出,但是如果當真還活在世上的話,人族鳳炎國不敗將軍吳越也算得上一個。」

「吳越修為竟然如此高深。」經過那夜與骷髏兵大戰之後,帝臨三人只曉得吳越修為不低,卻未想到其修為竟然如此高深,是以听到此處,三人心中更是驚愕。

「仙族帝尊童遠居雖然不問世事,但世人言其修為亦是通天徹地。」楚清郃接著說道︰「最後還有一個,那便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聖使崔帝。」

「這才十二個,還有一個呢?」帝天佑扒拉手指數了數問道。

「剩下那一個便是他了!」初夏指著楚清頜道︰「他十八歲那年便一舉擊敗魔族數十高手,奪得斷天王的寶座。如今的他不僅是高手,而且還是個頂尖高手。」

「頂尖高手?」帝延宸疑道。

「頂尖高手便是高手中的高手,你們說的那吳越老頭也是個頂尖高手,除去他們兩個,逍遙廣游、烈赭羿、崔帝也是,普天之下,能夠擔得起頂尖高手名號的也就只有這五個人了。」初夏道。

說道此處,帝臨三人直听得心往神怡,情不自禁,尤其是帝延宸,胸中澎湃,思緒萬千,久久難以平息。突然間,帝延宸似是想起什麼事情來,憤憤道︰「這吳越老頭修為登峰造極,可是我等三人自小受他照料,他卻絲毫未曾傳授半分,當真慳吝的緊!」

楚清頜聞言大搖其頭,道︰「此事說來並不怪他,早在130年前,人族還未一統,吳先生率領鳳炎鐵騎,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因此人賜外號‘不敗將軍’。當時他聲名顯赫,也是門生遍地,只是後來因緣際會,一個與你們差不多年紀的少年拜到了他的門下,此人喚作‘玄霄’,玄霄此人生性率直,乃是萬里無一的高手胚子,只在吳先生門下呆了四年,修為便已通天徹地,吳先生由此對他頗為喜愛。到了第五個年頭,人族混戰進入白熱化,吳先生讓玄霄親自統領20萬鳳炎兵士攻入坤山,至于在那里發生了什麼變故並不可知,但是其後玄霄就此如在人間蒸發一般,徹底失去了蹤跡。直到兩年後,玄霄卻突然鬼使神差的回來了,不過此時的他已然是滿身戾氣,不再是兩年前的那個單純少年。在之後的一個月里,玄霄用自己的雙手殺盡了吳先生所有的門生,甚至一度險些攻入鳳炎國的王城。吳先生得知此事後悲憤難平,顧不上當時各國混戰,毅然辭去鳳炎國大將之職,四處追殺玄霄,這一追便是四個年頭,四年之後,又是在坤山之巔,吳先生與玄霄大戰了三天三夜,最終將其斬殺。玄霄死去的那天夜里,墨色夜空暴雨如注,吳先生獨自屹立雨中,仰天長嘯,昭告天下此後再不招攬入室弟子。是以他不對你們進行指點,卻也是情理之中的。」

楚清頜一口氣說出這麼多,長舒一口氣。帝臨三人听得此處,想到自小受他教誨,心情亦不禁跟著悲愴起來。

初夏將眾人瞬間沉默不語,大感無趣,招手道︰「呸呸呸,這些事情發生之時我們還沒有出生呢,你們糾結在此作甚。倒是楚清頜,你的‘八荒氣勁’獨步天下,便是教我們一兩招若何?」

初夏這話說來,顯是在轉移話題,楚清頜听得明白,搖頭笑道︰「非是小可不肯教授,只是這八荒氣勁必須得有天生奇骨輔助才行,要不然修煉者必為反噬而死。」

初夏道︰「帝天佑我是不知,我有千層雪防身,也懶得學,不過帝臨跟帝延宸的神力我是見過,你只教他們兩個便好,如何?」

楚清頜道︰「二位且讓我探探脈象。」

帝臨、帝延宸聞言紛紛伸出手臂,楚清頜一一為二人探過,思緒流轉,忖道︰「果然不假!」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突然听得船篷外楚岫心說道︰「就快到了,上岸吧!」

眾人皆是一怔,踱步走出船篷,適才只在篷內攀談,絲毫沒有注意到小船已然駛出,此刻來到甲板之上,才發現小船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前行。

「咦?沒槳沒帆,這小船怎得動作如此迅速?」帝臨三人大感不解,細細查看,才發現船體四周多出兩排手掌大小的花瓣,花瓣疾速流轉,帶動船體不斷前行。不用說也知道,這自是楚岫心的杰作。

帝臨三人大感奇妙,忖道︰「想來這楚岫心的修為也是高深莫測。」三人這麼想著,小船已然來到岸邊。

「這楚江是分割金玉國與青丘國的邊界,我們現在登在西岸,是在金玉國,若是登在東岸,便是青丘國的境地了。」初夏道。

眾人西向望去,只見參天古樹密密麻麻,一眼望不見頭。

「這便是巫霧隱林嗎?」帝臨問道。

「正是。」楚清頜道︰「這隱林之中暗藏奇門遁甲、陰陽五行之術,普通人要是進去,多半會喪失迷途,最終要麼餓死其間,要麼會被豺狼撕咬至死。而要想從西、南、北三個方向進入更是難上加難,是以想要進林,東側便是最佳之選。一會兒我們排成一列,按照左三步右兩步,前三步後四步的法門前行,切莫走散了!」

「前三步後四步,那豈不是又倒著走出來了?」帝天佑疑道。

楚清頜道︰「這密林的奇妙之處便是在此,人們只道向前進便要一路前行,卻不知道有時候退路便是進路,這叢林中地面凸凹不平,是以會在不知不覺間造成距離差,按照這種方法前行,定然不錯。」

眾人見他說得言之焀焀,當下也不多疑。楚清頜對楚岫心說道︰「姐姐,少城太子便煩勞姐姐了。」

楚岫心聞言不語,轉身對著船篷虛空比劃,便見得顏少城身下幽幽浮出數朵淡雅荷花,拖著顏少城身體緩緩前行。

眾人跟著楚清頜曲折前行,走了半晌,四周密林錯雜,樹影婆娑,也不知是行到了什麼地方。

「就這般走法,待我們找到那池羨魚,怕是天也黑了。」初夏抱怨道。

「噓!有聲響。」楚清頜道。

眾人凝神細听,果真听得北側傳來斷斷續續的嘈雜之聲。

「或是有人在此間迷了路,我們且過去瞧瞧。」楚清頜道,當下帶著眾人向著聲音傳來方向走了過去。走了片刻,便見得前方不遠處一彪人馬席地而坐,垂頭沮喪,這些人個個粗布衣裳,但不像是哪一國的軍隊。

這彪人馬大約三十幾人,為首一個頭目,黑布抹額,面上一道傷疤,雙目凶光畢露。只見他原地休息片刻,驀地吼道︰「氣煞老子了,平白無故遭此橫難,將那幾個青丘國的兵士給老子押過來。」

眾人應一聲諾,便有嘍從遠處押了幾個衣衫襤褸的兵士過來,看其裝扮,但是青丘國兵士無疑。

「跪下!」幾個嘍沖著兵士小腿奮力一腳,那些個兵士便「咚」的一聲跪倒在頭目面前。

「他女乃女乃的,把老子害的這麼慘,先殺幾個解氣!」那頭目目眥欲裂,拎起精鋼大刀,「 嚓」一聲斬下其中一個兵士頭顱。只見他怒氣難消,正要去斬第二個,卻被從旁一人攔住,那人道︰「大哥且慢,說不定他們知道從此間出去的法子。」

這句話帝臨眾人躲在不遠處听得真切,忖道︰「想來這些人果真是在這里迷了路。」

再去看那頭目,听得此言也大覺在理,當即收起鋼刀,怒聲問道︰「你們這些鼠輩,可知曉如何從此間出去?」

那幾個青丘國兵士戰戰兢兢,大搖其頭。那頭目見狀更是怒火中燒,吼道︰「留你們何用!」手中鋼刀凌空亂舞,將幾個兵士一一殺將開來。眾兵士驚恐交加,四處逃竄。可他們雙手綁縛,哪里逃得過那殺氣騰騰的寒刃,直听得慘叫連天,幾個青丘國兵士瞬間便被斬殺殆盡。

那頭目在眾兵士間砍殺一陣,怒氣消了大半,舉目四望,卻突然見得一名青丘國兵士毅然站在一側,動也不動。那頭目吃一驚道︰「他們這些鼠輩被我神威嚇得尿流,怎得你就不怕嗎?」

那兵士淡然道︰「生死有命,大王想殺便殺就是。」

那頭目冷哼道︰「有膽量,做我手下一卒如何?」

那兵士搖頭道︰「小人與大王志向不投,難以合流。」

那頭目惱羞成怒,一腳將其踹到在地,喝道︰「生火,將其烤了!」

眾嘍應一聲諾,當即舀了繩索要來舀那兵士。

「砰砰砰!」一道人影驀然閃過,將眾嘍踢飛開去。

「什麼人?」那頭目吃驚望去,卻只見一道寒光在眼前猝然一閃,還未看清來人,已被斬殺。

眾嘍驚愕不已,去看來人,卻見其傲然挺立,手中持一厚重寶劍,一雙眸子精光閃閃,滿臉不羈,正是帝延宸。帝延宸一招將那頭目斬殺,冷眼望著眾嘍,喝到︰「無恥之徒,今日我不殺你們,快些滾吧!」

眾人見他出手不凡,識得厲害,當下也不做遲疑,驚慌間四散逃去。此檔功夫,帝臨眾人也已趕至。

帝延宸收起磐恆劍,細細看了那兵士一番,道︰「莫要害怕,適才見這賊子濫施婬威,可足下卻面不改色,知你是條漢子,可否通報名姓?」

帝天佑給那兵士松了綁,那兵士拱手向眾人謝過,道︰「小人高阿九,青丘國人氏。」

楚清頜疑道︰「你既是青丘國兵士,為何會在金玉國的境內?」

高阿九神色黯然,道︰「今日凌晨,青丘國兵士越過楚江,與金玉國開戰了。我所在的隊伍出師不利,被金玉國擊潰,逃亡途中,不想被這伙草賊所擒。後來金玉國兵士殺至,他們敵不過,便一路將我們挾持到此。」

「兩國交兵,百姓又要遭殃了。」楚清頜嘆道。

「哼!我道是救下了什麼高人逸士,卻不想是青丘國的兵士,曲萬公尚且如此丑惡嘴臉,他的兵定也好不到那里去!」帝延宸啐道。

「延宸,曲萬公是曲萬公,青丘國並非個個如他一般,休要遷怒他人!」帝臨道。

高阿九微一沉默,拱手道︰「今日得眾位相救,乃是萬幸,來日若有機會必當以死相報。」一語說罷,轉身離去。

「你要去哪?這隱林可邪的緊,你四處亂竄是走不出去的。」初夏叫道。

卻見高阿九置若罔聞,毅然離去。初夏想再阻止,卻已然不及。

恰此時,密林中驟然升起霧來,霧氣急速聚斂,盞茶功夫,已然濃重不堪,丈外不可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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