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賭場設在這里,再隱蔽不過,再合適不過。
沒走出幾步,葉寧就覺得腦後陰風襲來,他頭也不回便是一腳。這一腳是他畢生功力所在,有個名號叫「倒踢香爐」,十拿九準,從未失過手。上次在縣醫院停車場,幾個西北刀手就吃了大虧。
可這一次他卻踢空了!
葉寧心里一怔,一道拳風已到了後腦勺兒。葉寧身子一轉,拳頭走空,反手一掌,切向敵人的頸動脈。敵人也不是省油燈,居然不格不架,也依樣畫葫蘆,一掌切向葉寧的頸動脈。
這分明是同歸于盡的打法!葉寧自然不肯,身子疾退,可敵人卻如影隨形地逼了上來。
兩人飛快地拆了十來招,竟打了個旗鼓相當,不分伯仲。
最奇妙的是,二人的招式、路數竟然一模一樣,一個不小心,葉寧的胸口砰地吃了一拳,這一拳上力道極重,疼得葉寧直呲牙。但對手的胸口也吃了一拳,料想滋味好不到哪兒去。
「停!」對手忽地大聲叫道,葉寧听這聲音很是耳熟,借著月光一打量,竟是老熟人,把自己從警方手里救出來的劉鐸。
「你怎麼在這兒?」葉寧敵意大消,好奇地問。
「你可以在這兒,我為什麼不可以?」劉鐸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容。
「你怎麼會我葉家的‘黃泉碧落搜魂手’?」葉寧問道,葉家的獨門功夫被人窺破,甚至使用起來比自己更為酣暢,若是別人,葉寧一定會甚是惱怒,可換成了劉鐸,葉寧竟隱隱有些驚喜。
「出乎你意料的事還會更多!」劉鐸笑道,「比如你現在要去砸賭場,這種事怎麼會少了我……」
「你要跟我一起去?為什麼?」葉寧對劉鐸知道自己的行蹤一點也不奇怪,反而笑問。
「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劉鐸的回答一點也不令葉寧意外,如果他不這樣說,葉寧反而會覺得不舒服。
「走起?」葉寧笑問。
「走起!」劉鐸笑答。
二人正要開拔,卻听有人大聲道︰「這種事一定少不了我們!」
葉寧抬眼一瞧樂了,竟是老郝,野狼、小牛、疤臉則站在他身後,一臉得瑟地提著鎬把、消防斧、砍刀之類的家伙。
「你們怎麼都在這兒?」葉寧有些意外。
「明天陰天晴天不知道,自己老大啥脾氣還能不知道?」疤臉笑道。
「就是!」小牛接過話茬兒,「我的老大絕不能讓越南猴子禍害中國老百姓!而且他老人家向來不留隔夜仇,我們這些當小弟的必須時刻準備著!」
「我們都記得老大當初教導的一句話,誰讓我不舒服一秒鐘,我就讓他不舒服一輩子!」老郝準備結束這番對話。
可葉寧並不這麼想,而是挑起了大拇指︰「老郝好見地,簡直就是目當如炬!」
一干混子馬上湊趣地做出老郝的招牌動作︰「嘎吱吱,嘎吱吱!」
賭場的入口很隱蔽,還有幾十個打手,一部分是史達夫水療會館的精兵強將,高猛子赫然也在其列。
還有幾個從外地請來的黑市打手,心狠手辣,經驗老道。
但最令蝦哥安心的,還是自己從越南帶來的四個骨干,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殺過人的狠角色,槍法好,技擊精,膽大心細,有他們在,就算對抗整個江濱黑道,他也絕對有信心。
多年前,蝦哥的幾個兄弟販毒來過江濱市,被程天河全部拿下,下了大獄,後來在移動國際刑總部的途中被兄弟所救。
這次到江濱來,就是為了報程天河的一箭之仇!
這次他一共帶了十個兄弟,愛丁格西餐廳脅持案、嶺東貿易銀行搶劫案、醫院地下停車場炸彈案,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在他看來,以他手下兄弟們的身手,面對三線城市的警察,絕對可以全身而退。
可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五個全掛了,兩個死在停車場,一個死在西餐廳,兩個死在弓箭峽。
難道小小的江濱真的那麼nb,能夠擺平自己五個身手了得、悍不畏死的兄弟?
蝦哥坐在地下賭場的辦公室里,臉色陰沉地看著監控畫面。
四十多條漢子,手執各種武器,在兩個蒙面人的面前,都成了紙人,一拳一腳都剛猛非常,自己的人有如皮影一般到處橫飛,賭場的客人嚇得抱頭鼠竄,慘呼連連。
兩個年輕人的身後,還跟著四個人,都用黑巾蒙著臉,看不清面孔,下手黑得很,被前邊二人打倒在地的,他們必會上前補上一家伙,而且專往襠下、小月復招呼,下手歹毒之極。
一看到二人的出手,蝦哥一下子驚呆了,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模自己的左耳。
這二人的出手讓他回憶起一段恐怖的往事︰
七九年那場大戰時,他蝦哥還是個女圭女圭兵。解放軍一路勢如破竹地攻到河內,可在後撤時卻遭受了極大的損失,越南的老百姓對解放軍發起了自殺式襲擊,不少中國士兵死于敵人的黑槍、毒藥和炸彈。
當年蝦哥的個子還沒有步槍高,也參加了這種自殺式襲擊。他們中隊趁著夜色襲擊了解放軍的駐地,整整一個排的中國士兵被炸成了粉末,沒有一人生還。
對于蝦哥來說,這本是一段相當愉快的記憶,可接下來發生的事則完全有如傳奇,有個解放軍的偵察連長孤身執行偵察任務回來,經過被炸平的營地,見到戰友的尸體,發起了狠,單槍匹馬地追了下來。
這一路的血戰,簡直地獄之旅,上百名隊員被這位排長一一干掉,其中包括四十多名正規軍人,五六十名游擊隊員,其中就包括他的父親、一個舅舅、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
蝦哥這次從越南帶過來十個兄弟,都是當年那一戰中戰死的越南士兵的後人。
仇恨是他們聯系在一起的紐帶,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敵人。
解放軍連長殺紅了眼,將所有敵人的左耳全部割了下來,用鐵絲穿成一串,帶回戰友們犧牲的地方焚化,以祭奠戰友們的英靈。
蝦哥是躲在尸體堆里裝死,才算逃過一劫。連長割他的左耳時,他強忍著痛疼,一動也未敢動。
所以直到今天,他一直留著長發,用以掩蓋殘缺的左耳。
後來他听說,那個連長也戰死沙場,他還特意打听了那人的名字,直到今天依然記得,葉克功。
畫面中那兩個人的出手、招式,與那個偵察連長如出一轍,雖然功力稍遜,但狠辣勁兒卻絲毫不輸。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蝦哥緩緩地抽出腰間五四式手槍,拆下彈夾,檢查了一下子彈,重又裝上,打開保險,將子彈推上膛。
四名手下見老大臉色有異,也紛紛操起武器,清一色的五四黑星。
「老四老五,你們保護老大先走,」一個越南人大聲道,「我和老三留下,先抵擋一陣再說!」
「不行!」蝦哥騰地站起身來,臉色發青,雙目中透出寒光,「這兩個人肯定跟葉克功有關,今天我絕不會讓他們活著離開
「大哥!」老二將槍口指向自己的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要是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蝦哥樂了,笑道︰「不要著急,咱們還有妙著在後呢!快撤!」
說罷牆壁上按了一下,就出現個暗門,他在兩名兄弟的保護下走了進去,而此時,房門外已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葉寧到了。
蝦哥的臉都變色了︰「兄弟們快進來!」
「大哥你先走!」老二合上了暗門,而老三則迎向葉寧的方向。
暗門剛剛合攏,葉寧已一腳踹開了門,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幾十個打手用的全部是冷兵器,還真不夠給葉寧、劉鐸塞牙縫的,玩似地就全部放倒,讓跟在他們身後的老郝一干人瞧得目瞪口呆,只能充當撿漏的角色,上前補上一腳,砸上一悶棍。
有一個葉老大就夠這些人喝一壺的了,現在又鑽出個劉鐸,出手絲毫不比葉老大差,狠勁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以至于後面的四個人好整以暇,竟可以一邊砸人悶棍打便宜,一邊閑聊打屁。
「郝哥,你咋看老大和那個劉哥的身手?」小牛問道。
「悍勇!」野狼搶答道。
「恭喜你老三,都會搶答了!」老郝笑道,「但不準確,應該是生猛!」
野狼白了一眼老郝,隨即臉上掛起了的笑︰「oldtwo,我天天晚上麻煩你,累傻了吧你!」
小牛一看這哥倆又要斗嘴,忙岔開話頭兒︰「依我看,你們都不準確!」
「哦,說來听听!」眾人都來了興致。
小牛精神一振,低聲道︰「我的評價只有兩個字,牲口!」
野狼聞言一豎大拇指︰「有理,被這倆牲口盯上,想不死都難!」
「什麼有理,簡直就是精闢!小牛,有前途,再努力十年八年的,就有資格跟老哥哥我比一比了!」
小牛怪眼一翻︰「比什麼,比你的嘎吱吱嘎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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