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歲月,但墨似乎並不著急,駕著馬車走走停停,反倒是小璃著了慌。明明是墨執意下山的,難道是改了主意?想張口問,卻也不想破壞這和諧的氣氛。畢竟這的景色實在太美了。
「我看這是兩棵竹筍。」墨和小璃相擁著坐在崖邊,欣賞遠處的一座孤峰。
「不對,不對。我看是一對情侶,矮一點的是姑娘,還披著頭發,穿著長裙子。高的是男子,摟著姑娘的腰正要吻下去。」小璃半眯著眼,發揮著自己無邊的想象力。
「是這樣麼?是這樣?還是這樣?」
墨翻身而上,唇已經頂上了小璃的額頭,如烙印般緩緩向下,還不忘每吻一下,b5o就扭過小璃的頭,與那孤峰作對比。
「向下,不對,再往左一點,哎呀,過頭了,是往右。繼續,繼續向下。」
墨索性閉上了眼,全憑小璃的引導一路吻過去,直到靈魂間發生了共融,陶醉在觸及深處的快感之中。
兩顆溫熱的扭糖滾倒在草叢中,汗濕津津地給孤峰起了個頗有人情味的名字:情侶峰。甚至一起編了個傳說故事:真心相愛的二人,為了生生世世的廝守,寧願化作相擁的岩石,無懼風吹雨打,走過牽牽念念。
夜里,星光彌漫,由目力窮極之處,一直綿延到地平線。小璃已數著星星睡熟,長長的睫毛上,露珠反射著微弱的光亮。墨極為愛惜地觸踫著他額前的碎發,就像呵護一件曠世珍寶。真想一輩子守著他,守著這份寧靜的睡顏。
「莫要忘了日子。」老道長的話幾乎夜夜在耳邊縈繞。怎麼會忘?但記住又怎麼樣?墨攥緊的右手,指節發白,像是做了什麼決定。
山路終有盡頭,寧靜的日子也是。俯瞰前方城鎮頗具規模,非小璃以前所見的鄉村集市可比。不但有數不清的的樓台殿閣,就連往來的人也有趣很多,乘轎的官員,列隊的衛兵,甚至有大批牽著駱駝的波斯商人,紅發碧眼的樣子,讓小璃覺得,自己染發喬裝真有點多余。
而最吸引小璃的,還是林立的商鋪、酒肆,出售的貨物之豐富,都是前所未見的。
「這里雖比不得廄繁華,也相差無幾。一會帶你去這里最好的館子吃頓好的。」墨似乎對這里非常熟悉,走的路線人不會很多,卻景致耐看。
「墨魚丸你又唬人。雖然咱們現在肚子里缺飯,但更缺的是錢吧?」話說見的最後一筆銀子還是許易善給的,有沒有?!修房補漏也就罷了,將軍你的少爺病復發,銀子已經花掉七七八八了吧?再動不動汾酒、竹葉青神馬的……
「你只管吃飽就好。」
墨看起來倒是胸有成竹,可小璃已經腦補了二人從此在酒樓你洗菜來,我端盤子的苦逼還債生活,不禁悲從中來,肚子開始咕咕叫。果然,就連稍微難過下,也是要消耗寶貴的體力的。
「我們到了。」墨話畢,小璃的下巴已經掉到了地下。這酒樓未免太氣派了吧?
這是座飛檐斗拱的龐大建築,門樓高挑,上懸有烏木牌匾,上書「白鶴樓」三字,氣勢恢宏,似是名家手筆。白玉鋪階,立柱雕花,檐內描金彩畫,檐角掛鈴,微風襲來,蕩不盡的叮當婉轉。
小璃呆愣的空兒,早有個掌櫃模樣的人帶著幾個伙計迎出來,有迎上斯墨說話的,有攙扶小璃下車的,有接過韁繩將馬車趕至後院馬廄的,說不盡的殷勤周到。
「樓上雅間已經備好,按客官吩咐,選了極雅致僻靜的一間,酒菜也特備了時令菜色,和新晉廚子的幾道拿手菜。這位小爺英俊瀟灑、氣度不凡,只是恕小的眼拙,有些面生,若有什麼不合意的,盡管吩咐小的,再做調換,可好?」掌櫃的語若連珠,邊引領著斯墨、小璃上了樓。
繞過雅間的紅木雕花屏風,桌上已擺好了幾樣干果、小菜。斯墨、小璃坐定不久,就有伙計開始上菜:蒜蓉蒸扇貝、白果燜三冬、筍尖燒肉……都盛在或扇形,或斗形的精致食碟里。雅間內有兩位專門的侍者分菜、遞箸5a8。
行了一路,只得干糧填飽肚子,小璃早已饑渴難耐,見面前銀色的盤子中盛著清水,還飄著幾片花瓣,舉起來一股腦灌下肚,還不忘舌忝淨掛在嘴角的水珠,嗯,真是清甜無比,還有股淡淡的檸檬清香。
還未等小璃夾菜,侍者已將分好的菊花蟹擺在了小璃的食碟里,這菊花蟹是將蟹膏先行炒制,再重新釀入掏空的蟹殼中,以蛋清等封好,再淋調味汁。不但味道鮮美,擺盤更有如活蟹。特別在這春日里,更顯珍貴。
小璃盯著盤中這八個爪子的紅毛「怪物」發呆,斜瞥了眼斯墨,那人顯然已被美酒迷惑,根本對食物不屑一顧,一點參考意義都沒有。而旁邊侍者那殷勤的眼神,更讓小璃如芒在背,只好硬著頭皮,抓起蟹殼很爽脆地咬了下去,哇,小璃的眼楮突然發出灼灼閃光,這東西不要太難吃,和墨魚丸家的粗瓷碗有一拼啊……
「呸呸呸!」小璃把咬碎的蟹殼子盡數吐在了旁邊的盤子里,很有職業操守的侍者幾乎是咬著後槽牙,換了盤新的檸檬花瓣水上來。
誒?又一盤?雖然這個很好喝,可是上的也太勤了吧?小璃不撫好意地又要喝這一盤。卻見一旁的斯墨正就著檸檬水洗手……
「喂!墨魚丸你太浪費了吧?!愛喝酒也不能這麼糟蹋東西吧?」
「那是洗手水。」
墨連眼皮都沒抬起,但小璃確定他嘴角抽搐了。「這麼酸酸甜甜的水洗手?你又唬人啊!」
「不信你問他們。」墨肯定是在笑。
兩邊的侍者早已抖如篩糠,憋出內5a8傷,收縮著月復肌道,「檸檬水,確實是洗手用的,去腥的。」
「誰說只有手需要去腥,我給舌頭去腥不行麼……」小璃的包子臉已經撐到極限,如果不是旁邊有陌生人,墨魚丸你死定了,明知道我從來不吃什麼魚蝦海鮮的,故意看我出丑。
「瞪我沒有用,菜色都是酒樓老板訂的。」墨又讓侍者滿上一杯酒,色如琥珀,入喉醇厚,當真的陳年佳釀。
「那你們把老板叫來,我有話要問。嗯。」小璃喘著粗氣,兩邊的侍者也不敢怠慢,應了聲,喚來上菜的伙計去請老板。
不消一刻,只听拾級而上的腳步聲傳來,屏風前暗影一閃,一老一少前後跟進,老者鶴發紅顏,墨色的緞子袍,站在那里身形挺拔,說不出的威嚴。後面的少年,身高五尺,頭束玉冠,身穿掐金絲的紫絨大氅,內著雪白滾邊竹葉暗紋長袍,腰系玉帶,手拿象牙折扇,好一個風流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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