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更多的時候疏忽大意是要不得的。
如果前一天李翊宸不是那麼淡定地拒絕了戒指的提醒,想必現下也不會至于這麼尷尬而錯愕,他看著面前不算陌生的男人微微挑了挑眉,小聲問道︰「是你?」
對面的男人一臉平靜,下頜倨傲地揚起︰「是我,」稍稍頓了頓便也問了一句︰「是你?」
李翊宸扶額嘆了口氣︰「是是是
「哦……」那人一臉的莫測高深,拉長的尾音意猶未盡,最後倨傲地頷首離去了。
徒留下副手鐘俞一臉莫名地看著這兩人︰「將軍?」
「走吧李翊宸努力控制住抽搐的唇角往訓練場走。
鐘俞撓撓頭跟上。
而沒想到沒過多久,這兩人就在訓練場再次相遇了——
「騎兵營,你的?」男人負著手站在那兒,頗為意猶未盡地咂咂舌。
「嗯李翊宸想了很多種答案,最後選了一個最簡單明快的。
倒是這男人自己找到了樂子,他看向旁邊始終沉默不語的鐘俞,伸出手去言道︰「曲靖
「李將軍麾下副將鐘俞,拜見神算軍師鐘俞表情依舊是那副冷淡淡的模樣,語氣卻是認真的很。
這話一出,李翊宸第一個愣了,他沒忍住瞟了旁邊的曲靖一眼,眼底有明顯的訝然與警告。
曲靖卻是不以為意,樂呵呵應了,蟲笛抵在唇邊一曲終了,身旁便多了兩條傲然的蛇,一青一白攪在一起,嘶嘶地吐著信子,他一本正經地看著李翊宸念念叨叨一會便呼出一口長氣來︰「將軍此戰必勝無疑
李翊宸抽抽嘴角︰「我知道
鐘俞立刻對曲靖拜了拜︰「多謝神算
這種江湖騙子一樣的感覺居然可以混進軍隊!李翊宸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三觀需要拯救。
趁那人走開「閱兵」的工夫,李翊宸將鐘俞拉到一旁用百分百威懾力的目光盯住面前的人︰「曲軍師對你們做了什麼?」
鐘俞立刻敬了個禮開口道︰「軍師只跳了支舞就治好了兵中受傷將士!」
那種群體治療的功夫是醉舞九天吧,而且那最多算是個神醫好麼?
看著李翊宸沉默不語,鐘俞立刻補充道︰「神算平地一躍而起在空中為全軍算了一卦
不就是扶搖直上麼,而且拿靈蛇算卦明顯不靠譜好麼?
「最主要的是一向不輕信任何人的鄧將軍在听了神算一席話後,即刻下令全軍禮遇鐘俞最後特別驕傲自豪地說道。
……那是下蠱了吧?
李翊宸只覺得一個頭三個大,深刻不能理解為什麼這人也跟著混進軍營了。
想到這里,他便揮揮手示意鐘俞先帶著兵士去練騎術,李翊宸則是幾步趕到自得其樂的曲靖面前皺著眉問道︰「你來這兒做什麼?」
「和平年代呆久了,覺得應該拋頭顱灑熱血,為祖國而……」曲靖揮揮手,兩條蛇跟著舞動啊舞動。
李翊宸覺得頭都跟著疼了起來長槍一挑︰「停
曲靖閉嘴看人,兩條蛇停住詭異舞姿盯長槍抖啊抖。
「說重點李翊宸言簡意賅地盯著面前滔滔不絕的人。
「我來找人,」曲靖這樣說,並且用一種極為熱切的眼神看向面前的李翊宸︰「我來找唐子期,你見過麼?」
李翊宸沉默,半晌方才開口問道︰「你真傻假傻,唐子期去的是楚留香世界
曲靖眨眨眼,將蟲笛抵在唇邊嘟嘟囔囔︰「那這兒呢?」
「陸小鳳
記性差的最終奧義——
將兩個世界都記錯了。
曲靖惆悵無比地吹出一段音符,一只呱太沖出來把兩條蛇擠跑,撲通一聲撲向了李翊宸。
好在李翊宸在看到曲靖動笛子的第一秒警覺性便提到了max,這才避免了被一只蛤蟆撲倒的厄運。
縱使如此,他依舊是往後退了好幾步,並且驚訝無比地發覺那只呱太非常不友好的眼神,只好抽抽嘴角問道︰「你找唐子期做什麼?」
「他欠我錢!」曲靖這樣說道。
……一听就非常不靠譜。李翊宸決定放棄和這人繼續交流下去的**︰「你可以死回去想到這人之前不厚道地妄想借呱太撲倒自己,李翊宸特別淡定地將戒指可以與本部聯系這件事隱瞞了。
曲靖托著腮看李翊宸,最後微微眯起眼楮︰「我可以給你下蠱
李翊宸涼涼笑了一聲一翻身上馬︰「我可以斷魂刺
「既來之則安之,」曲靖這樣說,一邊在平地上往前小躍了兩步,身後跟著一只偌大的呱太,那場景看起來有些喜感,「我陪你去打仗
這話怎麼听著這麼別扭?李翊宸在心底想著,邊可好可不好地微微頷首︰「成,那就一起
日子依然繼續著,大抵不過半月的時間,大軍開拔了。
先遣軍是由軍師曲靖強烈要求的,第二撥出發的就是李翊宸的騎兵。
說是第二撥出發,真正打起仗來往前頭一沖,馬跑得總歸是比人快,定然是要跑到最前頭去了。
李翊宸心底明鏡,卻也跟著樂開了花,連著一天也就睡那麼兩三個時辰,一點都不嫌累。
忙碌起來的時候,也就跟著忘了還有那麼一座城,城里還有那麼一個人。只有當每次照管里飛沙的時候,感覺那匹倨傲的馬兒輕輕蹭著他的發絲,方才會有那麼一點點「物隨主人型」的感慨。
大軍開拔,這點感慨便也被沸騰了整個肺腑的激動掩去了大半。
這一回大軍急沖鴨綠江,在水軍開路之後,鐵騎萬余奔踏而至!
這是一場血戰,然而從最初,明軍就沒有過退縮的可能。
在初次援朝敵我情勢預估錯誤導致的慘敗退散回境過後,這一回每個人都咬著牙憋著一口氣,勢要雪恥!
甫一渡江,沒有什麼時間休息便要再次拔營,直奔平壤。
李翊宸本想要說些什麼戰前動員的話,然而看到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忽然就覺得所有言語都有些蒼白而無力,因而他只是努力將這些臉記在心底。只因為他明白每一場戰役,縱使是大勝,也很難做到兵不血刃。這些人也有他們的父老鄉親,也會有家庭因為他們的存在而撐起了一片天,今日一戰罷了,生死便是不計。
不知有多少人會在家國的對岸成了累累尸骨,成為這場戰役必要的犧牲品。
李翊宸覺得痛心無比,然而這卻是不可避免的。
一碗酒飲罷,便要繼續下去直奔北部要塞牡丹峰。
依舊是步兵在前,騎兵在後,每個人都亮出了手中的長槍,將這沉甸甸的東西攥在了手里,就好像整個人就多了十分底氣,李翊宸郎笑一聲打馬疾馳而去。
曲靖在他身後跟的並不算費力,卻也到底被拉開了一點距離。他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自己□那一匹名不見經傳的黑馬,最後也沒忍心將鞭子狠狠甩上去,只在空中甩了個鞭花,打出「呼啦啦」的風聲。
然而那黑馬卻也正經受驚了,一聲長嘶馬蹄卷風而起,向著旁邊的老樹林狂奔而去……
後面的兵士一看就愣了,鐘俞立馬高呼一聲︰「保護神算!」他便一馬當先地沖進了樹林,沖過去才發現「神算」大人已經停下了,準確點說停下來的是馬,那匹馬迷迷糊糊地站在那里,眼底全是茫然。
給馬下蠱的曲靖倒是非常沒有負罪感,神色如常地揮揮手︰「馬受驚了
鐘俞愣了一下,總覺得這話有哪里有些奇怪,卻也連忙下馬對曲靖讓道︰「軍師請
「那你騎什麼?」曲靖有些訝異地挑眉看了人一眼,無所謂地搖搖頭︰「算了我自己過去就是
鐘俞眨眨眼,眼睜睜看著這人和下面蹦蹦跳跳的呱太一起唰唰地飛走了……
他揉揉眼楮,第一次有些懷疑自己的視力。
人飛吧,可以理解,輕功高絕麼。
不過蛤蟆會飛這種事,當真是第一次見到。
鐘俞又一次揉揉眼楮,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這一次大軍沒有那麼好運了,偽裝成朝軍的步兵被巡邏的日軍發現,立馬就打了起來。李翊宸神色一凜,揮揮手示意鐵騎盡皆停下來,他看向一旁的鐘俞,沉吟良久方才言道︰「我們需要攻下牡丹峰,現下在這不足百里的地方遇襲
鐘俞察言觀色,半晌方才耿直言道︰「將軍,我們可以從旁邊的樹林里穿行,想必倭寇的步兵也攔不住我們只是這樣,前面的步兵沒了後援,是一定要犧牲了。
現下是當真的兩難,如若放棄這些步兵,李翊宸便可以長驅直入沖向那要塞之地,然而如若選擇和步兵並肩作戰,那麼很可能會造成貽誤戰機的惡果。
現下沒有任何別人,每個人都靜默地握著長槍等著將軍一聲令下,生死全數拿捏在李翊宸的手中,來不及有半點猶豫或是忐忑。
李翊宸將手中的碎魂攥地愈發緊了一些,目光遙遙望過去,可見日軍那邊也開始增援了。
沒錯,不足百里的距離,日軍只可能從牡丹峰調人過來,那就是牡丹峰守衛已空,攻破最好的時機。
總有那麼些時候,只有你一個人,每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這里。
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你下任何決定。
天地之間,唯有生死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我又給軍爺拋出難題了qaq……大家猜軍爺會怎麼選擇……
救還是不救,這是個問題。
新角色登場,你們知道這是誰咩誰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