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隻兒把放在她們屋里的竹筐子搬了出來，一股腦倒在灶間的飯桌上，「既然是要賣錢的，自然得把好的挑出來。你們倆幫著把里面飽滿圓潤的選出來放在旁邊的小籃子里，我再給它們開口子。」
姐妹幾個忙活了半天，選了十來斤的栗子出來。周隻兒把兩個妹妹趕出去玩兒，自己開始做晚飯。
等周友平從老屋那邊回來的時候，晚飯也產不多做好了。
吃晚飯的時候，周隻兒把準備明天開始去鎮上賣糖炒栗子的事情和周友平說了，周友平听了卻不太贊同。
「眼瞧著就要過年了，我怕是沒功夫每日里送你們去鎮上。」
「爹，不用你送。」周隻兒覺得她爹的擔心完全沒必要，「我每日里坐楊駝子家的牛車去鎮上，回來的時候也搭他們家的車。我都打听清楚了，因著年節里去鎮上的人多，他們家的牛車每日都會跑上一兩趟的。」
听了女兒的話，周友平還是有些擔心。
「這大冷天的，你一個女娃子天不亮就得出門，我們家又住得偏僻，還是太危險了。」
看到女兒有些焦急的神色，唐氏開口了，「孩子爹，既然閨女想做你就讓她去做吧，這又不是什麼壞事。不過她一個女娃兒模黑出門是不安全，要不你每日把她送到村口，在車上鄉里鄉親的也會照顧一二的。」
「是啊，爹，你把我送到村口，牛車上有那麼些人，你也不用擔心了。」周隻兒覺得她娘的建議真是好！
看著周隻兒企求的樣子，周友平想到這個女兒平日里也是懂事的，加上前陣子在鎮上做買賣時又精明又不怕事，權衡一番還是同意了。
見事情定了下來，周箏兒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爹，娘，明兒個我也要去賣糖栗子。」
令她傷心的是，她的要求被周家大小一致拒絕了。
唐氏說︰「箏兒呀，這天實在太冷了，你人小要是被凍著了可不是好玩兒的。」
周隻兒說︰「這陣子集市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明兒個我賣糖栗子都忙不過來，沒時間照顧你。」
周箏兒反駁，「我不用你照顧，我能照顧好自己，並且說不定還得我出馬才能把糖栗子賣出去呢。」
周隻兒倒是沒和她辯，只舀看不懂事的小女圭女圭的眼神看著她。
周友平作為當家人最後拍板，「箏兒明日就留在家里和玉兒一起幫著你們娘做家務，隻兒自己一個人去鎮上賣栗子。不管有沒有賣出去，晌午就得回來。」
周箏兒很想再爭取一番，無奈人小言微，只得老老實實待在家里。
第二天周隻兒卯時就起了床，把泡好的栗子用鹽和糖炒了，再用舊棉被把熱乎乎的炒栗子仔細包了起來，放在竹背簍里背好，由周友平送到村口搭牛車去了鎮上。
未時中，也就是下午兩點左右才回來，一臉的興奮，「爹，娘，玉兒箏兒，快來看看，我給你們買什麼了！」
屋里的人迎了出去，被她帶著往灶間走，她從背簍里模出一個紙包，「聞聞，雖然有些涼了，可還是香得很！」
周箏兒瞧著眼亮了，周玉兒瞧著嘴饞了，那紙包里是五個白胖胖的肉包子。
唐氏看著肉包子嘀咕道︰「這肉包子可不便宜，你們姐妹幾個買了就好，怎麼還買了這麼多？」
「娘，我已經買回來了，你就熱熱吃了吧。」周隻兒難得撒嬌。
周友平倒是很高興，「孩子娘，閨女掙了錢頭一件事就是給我們買好吃了，你就別說她了，快熱一熱。瞧這包子香的，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稱著唐氏熱包子的功夫，周箏兒拉著周隻兒問賣糖炒栗子的情形。
「大姐，今兒個你帶去的栗子都賣光了嗎？」
「是呀！」對開張就能有這麼好的銷售業績，周隻兒也很興奮，「今個兒我到西市的時候，舒勝明和陳全已經等在那里了。」
「舒少爺也去了？」周箏兒听舒勝明的小廝陳全說，他是在鎮里學堂念書的，怎麼還會去集市里賣東西，難道又是一朵奇葩？
周隻兒搖頭，「那家伙只是想監督我有沒有按時到罷了，還驗了我帶過去的東西，之後就大搖大擺先走了。後來都是陳全帶著我去了東大街……」
「大姐，你們不是在西市賣的嗎？」周玉兒記得很清楚，昨兒個大姐說今天要去西市賣糖栗子。
「舒勝明說我們這糖栗子賣得不便宜，怕西市這邊的人不願意買，就讓去東大街那邊看看。」說著第一次對舒勝明表示贊許，「舒勝明腦子還不錯，東大街那邊的人果然很有錢。本來陳全說舒勝明讓五十文一斤的賣，我還以為他瘋了。沒想到在茶樓門口，十來斤糖栗子就賣光了。」
「五十文一斤？」周箏兒驚呼，這舒勝明也真敢開價！
「可不是！」周隻兒唏噓點頭，「那茶樓掌櫃的就買了兩斤呢。」
「大姐，那你們今天一共賣了多少錢啊？」周玉兒雖然人小，可也知道五十文是很多很多錢了。
「賣了五百二十文，我做主給了陳全二十文，剩下的就我和舒勝明平分了。」周隻兒不無惋惜道︰「早知道這糖栗子這麼好賣，我就不和他們搭伙了。」
「不搭伙你哪知道還能去東大街賣？」端著熱騰騰的肉包子走過來的唐氏意思意思地瞪了一下女兒，「這栗子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算分了一半給舒少爺，你不也一斤掙了二十五文錢嗎？」
「可不是！」一直默默听著她們姐妹說話的周友平也跟著妻子一起教育女兒，「我听你母親說了，這栗子雖然是我們家的，可那炒栗子的鹽和糖可是人家舒少爺出錢買的。以後你可不能再說這樣的話了。」
「哎呀！我就是隨便說說，看你們把我說的！」周隻兒只是看不慣舒勝明分到錢後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還一個勁說自己托他的福才能掙這麼多錢，那樣子真欠揍！
「娘，我要吃肉包子！」周箏兒好心為她大姐解圍，誰都想多掙錢不是，人小丫頭這麼說說也不算過分啊。
「好！」唐氏笑著每人分了一個包子，一家子吃得津津有味，滿口留香。
「別說，這包子的確怪好吃的！」吃過包子，周友平中肯評價。
「是啊是啊！」周箏兒完全認同她的的評語，「娘，等過年我們也做肉包子吃吧！」
「好啊！不過到時候你們可都得幫忙。」唐氏想在日常生活中教會女兒們廚藝和女紅，這些都是她們以後安身立命的資本。
周隻兒吃過晌飯，把一個小布包交給了唐氏，「娘，這是今兒個賣糖栗子掙的錢，除去今天買肉包子花去的十五文錢，還有我搭車回來花的一文錢，還有兩百三十四文。」
唐氏接過布包，笑道︰「我閨女真是能干，這一天功夫就掙了兩百多文錢。娘給你存起來，等你出門子的時候給你壓箱底。」
周隻兒被鬧了個大紅臉，不依道︰「你怎麼盡說些有的沒的，這錢是存著給你和爹做新棉襖的。」
對女兒的孝順，唐氏的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樣甜，對從外面進屋的周友平道︰「孩子爹，瞧見沒，我們現在就能享閨女的福了！」
周友平不是一個善于言辭的父親，听了妻子和女兒的對話，心里很是欣慰，憨憨地笑著。
接下來幾天，周隻兒都是天不亮就往鎮上趕，雖然每日賣出去的糖栗子數量不穩定，可家里挑出來的三十多斤上等栗子好歹全賣光了。
臘月二十五周隻兒就沒再去鎮上了，一是臨近年關，各家年貨也買得差不多了，鎮上好些店鋪都關門歇業。二是家里的栗子都賣光了，就剩下些品相不太好，個頭也小的次等品。
最關鍵的是，唐氏心疼女兒每日里天不亮就得出門，手都凍得開了口子，便不準她再去賣糖栗子了，「余下這些栗子個頭小，也賣不出什麼價錢，還不如炒了我們自家吃。」
周箏兒深以為然，雖然賣糖炒栗子來錢快，可掙錢不就是提高生活品質的嗎？既然自家有條件，當然是能吃上香噴噴的糖炒栗子比光看著冷冰冰的銀錢好嘍。
「娘，大姐這次賣糖栗子掙了多少錢啊？」雖然因為可以吃到糖炒栗子周箏兒很開心，不過對自家的收入她還是很關心的。
「你個小人精，管這些干嘛？」唐氏笑著點點她的鼻頭，「快試試娘給你做的新衣服合不合身。」
說著她抖開一件嶄新的衣服，給周箏兒套了上去，「哎呀，我瞧著有些大了。」
「娘，沒事兒，我把袖子卷卷就行了。」周箏兒知道莊戶人家很少給小孩子做新衣服的，就是做也是往大里做的，這樣能多穿些時候。
「那哪行！」唐氏不同意，「娘幫你把衣服往里收一收，等你長大了些再放出來就行了。」
好吧！周箏兒承認，雖然在這里待了三年多，她還是低估了勞動人民的智慧。
等姐妹三人都試過新衣服後，周箏兒還是知道了糖栗子究竟創收多少，有近八百文呢！遠遠超出了她的預計。看來不管是周隻兒還是舒勝明，這些小毛孩的經濟頭腦都不是蓋的，難道這就是傳說的的天才？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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