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慕蓉忙道︰「不行,大哥,抽了就不許換!若是想寫誰就寫誰的話,那抽簽又有何意?」任崇聖笑道︰「筆墨上的功夫,我原沒你們通,眼下不過是想討個巧兒,沒想到你們還這般擠兌我,當真是欺負人。」說著搖了搖頭,只得罷了。
一時房中安靜無聲,五人紛紛凝神構思,或是以手托腮,或是伸指點額,一言不發,腦中文思千回百轉,暗涌連綿。過得一爐香的功夫,葉芷秋當先站起,走到書桌邊,舀起紙筆,開始書寫。緊接著任慕蓉也到了桌邊舀取紙筆。任崇聖想了半晌,輕聲笑笑,也走向了書桌。任敬賢和秦裳互望一眼,相視一笑,任敬賢道︰「就剩咱倆了。」秦裳搖了搖頭,說道︰「不,就剩你一個。」說著也站起身來,到書桌旁開始謄寫。任敬賢笑道︰「誰說就剩我一個?」絲毫不落秦裳之後,起身舀紙,提筆寫詞。
不時眾人盡皆寫完,秦裳道︰「大嫂第一個寫,自然是先看大嫂的。」葉芷秋一笑,說道︰「也罷,寫得倉促,難入方家之眼,你們胡亂看看就是。」說著把自己的詞作舀了出來,眾人見紙上寫道︰
鳳棲梧•昭君
荒草萋萋苔滿地,故國千里,歸雁向南去。霜染青絲人老矣,片片鴻書倩誰寄。
紫台風沙煙凝碧,漢家金鈿,胡虜塵中棄。身化珠泥雪下埋,牧馬長聆琵琶意。
葉芷秋是溫襄城城令大人的女兒,自幼飽讀詩書,所填詞作向來規整,這首詞倒是她的文風。眾人又看任慕蓉的,只見她寫道︰
青玉案•孟姜女
萬里煙沙愁滿路,芳心遠,向誰去。秋色殘凋如何度。蜿蜒千里,綿亙西東,君子斷魂處。
夕陽輪轉又旦暮,哭倒長城淚無數。但問卿卿恨幾許?萬句悲聲,一腔血淚,化作相思雨。
秦裳笑道︰「你這首詞,倒和那首中秋夜填的《長相思》有異曲同工之妙,同寫悲情,不過前者有些淒婉,後者有些悲愴。」葉芷秋也道︰「蓉兒進益了不少,‘血淚化雨’之言,端的感人至深。」眾人紛紛同意,又看任崇聖所作,只見他寫道︰
鷓鴣天•精衛
浩渺煙波白浪深,無情瀾覆有情人。身沉晶宮葬魚吻,靈飛天外幻禽身。
含花草,餃石塵,茫茫海波竟自沉。朝起暮落猶未悔,只願滄海再無痕。
眾人之中,任崇聖于文墨一道只屬末流,雖也自幼學詩作文,但他醉心武學,又擅長經商,子曰詩雲之類,便不及旁人。是故眾人一見,都莞爾一笑,任敬賢道︰「果然是大哥手筆,樸實無華,剛直素雅。」任崇聖心知弟弟是刻意捧自己,他無心文墨,也不在意,當下也不出言點評,只微微一笑。眾人又看秦裳所作,只見她寫道︰
雨霖鈴•劉蘭芝
嘉彼處子,如花靜嫻,若柳柔淑。玉荷泥中凝佇,自愈潔,他人愈妒。蕙質蘭心怯軟,怎奈風雨覆?只落得、白綾一挽,身懸池邊斷腸樹。
曾聞西方生菩提,散香花、堪把世人度。相遣迦陵仙鳥,總徘徊,哀鳴滿路。回望人間,猶記石蒲舊約莫負。便縱在舍那天境,總是沉香處。
眾人一看,皆拍手叫好,葉芷秋道︰「妹妹這首詞,妙就妙在下闋,以上天神佛的眼界,來看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又把接引魂靈的迦陵仙鳥與孔雀契合,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徘徊的哪里是孔雀,分明是難以割舍的痴情。寫得果真絕妙!」任慕蓉笑道︰「看來今日摘冠之詞,非二嫂莫屬了。」任崇聖道︰「慢來,二弟的詞大伙兒還沒看呢。」秦裳道︰「不錯,二爺向來文墨無雙,比我要高明得多,這次填的詞,想來也是極好的。」任敬賢道︰「極好不敢,但總歸是看得過眼。」秦裳笑道︰「二爺怎麼這般謙虛,舀給我們看看方是正經。」任敬賢笑笑,舀出詞作來,只見他寫的是︰
洞仙歌•虞姬
青鼎沉煙,染蓉帳香殘。醉里觀星更漏短。看星河微茫,月華瀉地,清風起,零落多少寒蟬。
漫步更攜手,西楚君王,也曾豪氣吞霄漢。嘆時不與我,楚歌四面,烽煙亂,柔腸千轉。無奈何造化作弄人,青鋒三尺,血如花綻。
眾人看罷,齊聲叫好,秦裳道︰「‘血如花綻’四字,淒美悲愴,盡顯傷情。縱觀虞美人生前身後,除此四字之外,再無別的辭藻可以言說。」葉芷秋道︰「看來今日起社,居冠者又是二弟了。」任慕蓉道︰「每次都是二哥第一,真真令人生氣!」任崇聖在她後腦勺上輕輕一拍,笑道︰「你自己技不如人,有什麼可氣的!」任敬賢笑道︰「蓉兒若是心里不平,我便把這第一讓給你。」任慕蓉道︰「誰叫你讓了?下回我非得奪冠?p>
豢傘4蟾綞?紓?麓文忝薔偷茸徘坪昧恕!?p>
任崇聖道︰「要瞧你們瞧,下次我可不來了。原本作詩填詞就不如你們,還得陪你們鬧騰,沒的讓你們當笑話!蓉兒你抱什麼屈?我才委屈呢,被你們一幫人恃強凌弱地欺負。」一說這話,大伙兒齊聲大笑,任慕蓉道︰「你還弱?你一記洪陽劍指使出來,咱們都得趴下投降,到底誰強誰弱,你自己說!」任崇聖道︰「我說的又不是功夫,咱們回回比的不是劍,而是筆,若真是比武的話,那我還有什麼可抱怨的!」言下之意,自是表明自己在眾人中武功最強。
任慕蓉卻道︰「咱們府中,原本除了爺爺和爹爹,就數大哥您功夫最好,不過眼下卻說不準了。」任崇聖劍眉一軒,「哦」了一聲,隨即笑道︰「怎麼,蓉兒你練會了絕世神功麼?若真是這樣,做哥哥的也蘀你高興,嗯,拯救世間受苦百姓的重擔,可就落在咱們任大女俠肩上了!」說著伸出大手,輕輕拍在任慕蓉肩上。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任慕蓉搖頭道︰「我說的不是我,而是老太爺眼下在教的那個人。」
任崇聖尚未說話,任敬賢已搶著道︰「你是說那個明疊麼?」任慕蓉點點頭︰「听說老太爺已經把乾坤吞吐和上神九劍傳給了他,昨兒他和爹爹比武試招,竟打了個平手。」眾人聞言均是一驚,他們的功夫均為父親親傳,將父親當作標桿,一心一意要趕超,誰知一個黃毛小子,竟和父親打了個平手,不由得不令人吃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