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再醒來,已經是翌日清晨,外頭雖然還是烏沉沉的,但已經隱隱顯出了魚肚白。明疊揉揉睡眼,轉頭見虞晴兒睡得正熟,便輕輕挪開身子,躡手躡腳地走出船艙。
出了船艙,呼吸得鮮氣,明疊只覺精神一爽,轉頭見船尾那里,掌舵的艄公仍舊搖著櫓,便走了過去,笑道︰「您又累一夜了。」那艄公也笑道︰「是,我們倒班來的,白日里歇夠了,晚上也不覺得累了。」明疊道︰「你們干嘛這麼急,要連夜往城里頭趕?」艄公道︰「這海貨吃的就是個新鮮,若是送得遲了,賣不出好價錢,咱們也都白忙活了。」明疊點點頭道︰「嗯,奔生計是不易。」艄公道︰「這里離蛟途城只有十來里水路了,待得卯末辰初,也就到了。」明疊點點頭,轉頭望著前方。
不多時太陽升起,眾漁人都醒了過來,開始打火做飯。他們在船頭放一個爐架子,打著火之後,在上放一口大鍋,艙里海魚有的是,撿出兩尾來,切成塊後放鍋里慢炖。待得魚湯炖好了,把昨晚剩下米飯倒進去,做成海鮮燴飯,登時香氣撲鼻。
明疊從未見過這種做飯的法兒,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眾漁人忙活,這時虞晴兒從船艙里走了出來,說道︰「明哥哥,這煮的是什麼?好香啊!」明疊笑道︰「剛才洗鍋刮鱗、剁魚切塊的時候,叮叮咚咚一頓亂響都沒把你吵醒來,聞見香味你倒醒來了,真是吃貨啊你。」這話說得眾漁人一齊笑了,虞晴兒倒挺不好意思的。
一時飯熟了,明疊和虞晴兒坐到船舷邊,雙腳懸在水面,手里都端著一大碗燴飯,吃得正香。明疊邊吃邊贊︰「這飯真香,魚也鮮,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燴飯。」轉頭見虞晴兒正吃著一塊魚肉,便笑道︰「小魚,你自己本身是魚,怎麼還吃魚肉?」虞晴兒一愣,說道︰「誰說我是魚了?」見她這麼愣頭愣腦地回這麼一句,明疊噗哧一樂,笑道︰「原來是條笨魚,也罷,笨魚我也不嫌棄,將就著吃罷。」當即抓起虞晴兒的一只手,作勢欲咬。虞晴兒嚇一跳,連忙一縮手,身子挪過去半分,慌道︰「明哥哥,你做什麼!」見她那一臉驚慌的樣兒,明疊笑得更歡了。
吃飯已畢,剛收拾完,就到了蛟途城外的渡頭。眾漁人停船靠岸,抬出一摞大竹笸籮來,把艙底的海魚盡數放進笸籮里,挑起來往城里去。明疊和虞晴兒跟著十來個漁人,齊奔蛟途城而去。這一路上有許多人,有趕著菜蔬大車的、有挑著水果鮮貨的、有扛著半扇豬肉的,都往城里趕。
不多時前方出現一座大城門,額上有青石匾,寫著「蛟途城」三字。過了護城河上的木橋,在守城士兵那過了檢,順順當當地進了城。進城之後,那些漁人說道︰「我們要去東市,就不跟你們同路了。」明疊忙從懷里舀出一塊二兩重的銀塊,遞給那漁人道︰「叨擾半日,這個你收下。」漁人死活不要,挑著海魚奔東市而去。明疊千恩萬謝,見眾漁人離開,便領著虞晴兒,自顧自進城逛去。
此時已到辰時,街面上逐漸熱鬧了起來,各式各樣的小商小販都挑著家伙什出來做買賣,一時間街上人擠人,十分繁華。虞晴兒自幼居住山谷之中,從不離開,哪里見過這繁華熱鬧的街市?登時只覺得什麼都新鮮有趣,十分高興。明疊自從打惡鷹館里出來之後,一直在歷經凶險風波,此時好不容易安生一陣,又見虞晴兒大有興致,當下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到處去逛。虞晴兒對市面上的東西了解得不多,幸好明疊是打小就在街面上混的,當下為虞晴兒細細講解,有時候添油加醋,說得天花亂墜,听得虞晴兒一愣一愣的。虞晴兒瞧什麼都喜歡,瞧什麼都想買,好在明疊在岳仲河那兒得了不少錢,見虞晴兒喜歡,也不心疼錢,任虞晴兒買去,自己跟在後面付賬。
吃了芽兒糖、喝了酸梅湯、買了捏面人、看了一出戲,這樣逛了半日,就到中午了。明疊一看時辰,是吃午飯的時候了,便領著虞晴兒,找了家客棧。到客棧後,明疊便說自己和虞晴兒是兄妹,吩咐店伴給開一間有兩張床榻的房間,給了十個錢的賞錢。得錢之後,那店伴自然去收拾張羅,明疊便和虞晴兒在客棧的大堂里用飯。
吃得一時,就听得二樓傳來呼喝吵鬧之聲。原來是有一父一女在酒樓唱曲掙錢,一個富家公子見那女子長得有幾分色,便出言調戲。那老父如何肯讓女兒被人欺負?當下起了爭執。那富家公子甚是無賴,見那人不從,便要跟隨的僕人毆打那老人。
明疊听出端倪,正要抬身上樓,忽見一人影從樓上摔下,重重跌在大堂,大聲喊疼。明疊還以為是那賣唱老父被扔了下來,回頭一見,卻是一個穿著僕人衣服的年輕人。這時又听得幾聲慘叫,陸續有人摔了下來,全是僕人。明疊心下納悶,不知道是誰把他們擲下來的。這時只听得一聲殺豬似的嚎叫,一個肥胖臃腫的人摔了下來,著地特別重,「啪」地一聲,摔暈了過去。想來這就是那挑事的富家公子了。
此時店內已經亂了,明疊只想上樓看看,忽見一父一女慌慌張張走了下來,那老父手里舀著胡琴,想來便是那賣唱父女。他們匆匆離去之後,就听見二樓傳來一陣蒼老渾厚的聲音︰「一幫作死的狗子,還不快滾,再遲一步,老夫把你們剁了做饅頭餡子!」那幫僕人哪敢再逗留,立馬去攙那公子,可那公子膘肥體壯,哪兒那麼容易攙起來?又怕去得遲了,樓上那大爺要剁了自己,只得手忙腳亂、拼死拼活地拖著那公子,連滾帶爬地走了。
原來是有人出手相救,明疊點點頭,正想去看看救人的是誰,忽而虞晴兒拉了拉他的衣袖。明疊回過頭來,奇怪道︰「怎麼了?」虞晴兒一臉恐慌,指了指店門口。明疊順著她所指方向望去,只見門口站著三個人,分別穿著青衣、紅衣和黃衣,正是木遁忍、火遁忍和土遁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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