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書 第二十一回命殞青塔

作者 ︰ 洗鑒散人

一听叫喊,明疊轉身,循聲望去,只見叫自己的是金遁忍。原本明疊心里就氣不綴兒,一見金遁忍出言喝止,當即怒道︰「你喊什麼喊?!」金遁忍卻不顯喜怒,說道︰「你不能走。」明疊道︰「你說不能走就不能走?爺爺偏要走,我看你的手能伸多長,能管多寬!」說罷一轉身,立時往塔下走去。

剛下了一個階梯,只听「咻」地一聲,一道黑光閃了過去,正好飛至明疊眼前。明疊一驚,登時止了步。那黑光一到明疊眼前,立馬回旋,生生把明疊邁出的那步逼了回來。明疊收回那步,撤身一閃,那道黑光「噌」地一聲,釘進了窗欞。

這一下甚為凶險,明疊躲過之後,轉身一看,只見是一枚黑色的飛鏢,形如十字,鋒刃生寒。卻是金遁忍出手發鏢,阻止明疊。

徐夫人道︰「旦國忍者的十字手里劍,回旋若控,果真厲害。」明疊心里雖然敬畏,嘴上卻道︰「我瞧也不過如此。」轉頭對金遁忍道︰「你干嘛非得留下我?」金遁忍尚未說話,就听徐夫人道︰「他們奉命來殺我,行事必須隱秘,不能留一個活口。」金遁忍默然不語。

只見徐夫人從懷里掏出一個瓶子,打開瓶蓋,滴了一滴水在地上。地上鋪的是黃木板,一沾上這水,登時發出「嗤」地一聲輕響,燒破了一個洞。明疊和眾忍者都不解其意,望著徐夫人納悶兒,徐夫人道︰「五行遁忍,你們猜,我把這銷肌水倒在臉上,會怎麼樣?」這消肌水是醫者舀來銷蝕潰爛的腐肉用的,酸性極強,沾著就融,蹭著就化,十分厲害。

明疊一驚,喊道︰「徐夫人,您這是要干什麼?可別做傻事!」徐夫人不理他,對眾忍者道︰「照你們的規矩,必須將我的人頭帶回去,給你們主子瞧了,才能復命。我若毀了容貌,分辨不出是誰,你們怎麼交差?」說罷抬起手來,把瓶口對著自己臉龐。

金遁忍雖然只露雙眼,眉頭包裹在白布之中,但仍看得出雙眉擰作一團。好半天才道︰「你想怎麼辦?」徐夫人道︰「放明公子離開。」金遁忍和其他四位忍者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徐夫人緊緊盯著他們,一見水遁忍伸手按在腰間,當時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暗器快,還是我的手快。」說罷手微微一斜,作勢欲潑。原本水遁忍想發撒菱打掉她的瓶子,見被她說破,按在腰間的手立馬放了下來。

金遁忍無法,冷冷地道︰「我放他走。」言語中甚是不快。徐夫人對明疊道︰「明公子快走,我想法子拖住他們,你走得遠遠的,越快越好。」明疊心里感激,知道再耽擱下去,便辜負了徐夫人好意,當即一轉身,蹬蹬蹬蹬下了階梯。

見明疊離開,徐夫人松了口氣,把手放下,這時五行忍者不約而同,都上前一步。徐夫人知道他們要動手了,忙道︰「等等。」眾忍者停了下來,徐夫人道︰「我現在已經是你們手中之物,插翅難飛,你們不必著急動手。臨死前我有話想問問你們,還望你們能告訴我。」眾忍者都不言語。徐夫人道︰「當年在島上我對你們不薄,看在這點情分上,你們讓我死個明白罷。」金遁忍微一遲疑,點了點頭。

徐夫人舒了口氣,問道︰「你們是怎麼知道我還沒死,住在秦人坡的?」金遁忍道︰「花瑕島的細作來訪媧皇浮屠,偶然發現的。」細作便是密探,花瑕島派了許多細作來中華打探消息,這一點徐夫人自然知道,當下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消息傳回花瑕島,你們起開我的墳墓瞧了罷?」金遁忍點了點頭。徐夫人又道︰「我沒死的這件事,桓老天尊知道麼?」金遁忍道︰「天尊在太一神宮拜訪東皇,並不知道。」徐夫人點點頭,說道︰「這就是了,回島之後,告訴你們主子,要她別把我沒死的事告訴桓老天尊。」

金遁忍點點頭,說道︰「主子也有話托我問你。」徐夫人一笑,說道︰「她是想問,我是怎麼死而復生,逃到此地的罷?」金遁忍點點頭。徐夫人緩緩說道︰「你告訴她,憑她猜去。」說罷目光炯炯,望著金遁忍。金遁忍自幼受忍術訓練,心如止水,不露喜怒,但此時見徐夫人望來,竟不敢與之目光相對,連忙雙眼下移,避其鋒芒。

徐夫人知他心思,微微一笑,說道︰「還有一件事,我想問你。就是……」微一遲疑,說道︰「我孩子怎麼樣了?」先前她泰然自若,一說到孩子,言語竟有些微微發顫。金遁忍抬起雙眼,見徐夫人一臉關切,當下說道︰「他死了。」徐夫人好似沒听清,問道︰「他怎麼了?」金遁忍仍舊不溫不火︰「他死了。」

三字聲音不大,但在徐夫人耳中,如同響了一個炸雷,一時間只覺得天昏地暗,站立不穩,連忙問道︰「怎……怎麼會?是誰害死他的!」一下子儀態盡失,慌亂起來。金遁忍道︰「他是自己掉進了海里,被鯊魚咬死的,尸體也只撿回來一小半。」此言一出,徐夫人倒平靜了下來,冷冷地道︰「這些話是姜霜菱教你們說的罷,就是為了激我氣我是不是?我兒子若真死了,也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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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這句,徐夫人不由得不信了,她知道姜氏雖然陰狠,但卻不會這樣咒自己的女兒,這事多半是真的,當下抬頭望天,一聲哀叫,淒淒慘慘傳了出去。眾忍者听在耳里,也覺悲慘,都默不作聲。哀聲漸沉,徐夫人雙目迷離,口中喃喃念道︰「棋兒,娘……娘這就來陪你……」說罷握緊匕首,手一回轉,就插入了自己的心窩。

原本徐夫人想多跟眾忍者說話,以拖時間,讓明疊跑得更遠些,但此時塌天噩耗傳來,她根本無法自已,只想一死了之,登時舉刀自盡。

匕首入心,徐夫人身形搖晃,跌落在地上,倒了幾口氣,立時身亡。金遁忍走上前去,見她氣絕,便用那柄匕首將頭割下,用包袱包了,轉身對其余四人道︰「去追那個少年,一定要除掉。」那四人齊齊點頭。金遁忍走到那座觀音像前,舀起供桌上的紅燭,領著眾人下了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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