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 第四十三章 皇城(2)

作者 ︰ 麗

她慌忙站起來,不敢相信劉雲影是在同自己說話,茫然的看著他。

「問你話呢?」他從房中走出來,笑道,「這副傻樣子,哥買你來做什麼丫鬟!我看是尋歡作樂罷。」

露骨的一番話,將送慈嗆住,半晌回不出一句話。沒想到,少將竟然無聊到拿丫鬟來打趣。

意味深長的笑意攀上眉梢,劉雲影指點她︰「將換洗的衣裳送來,少將我要出門!」

侯府難得有今日這樣忙碌,本是家宴,曲陽候卻命家僕布置得頗為莊重,席上的所有器具均是用了銀器,燭光折射下,散發著道道冷光。

劉雲鶴與曲陽候在座下候著,也並不派人去催促。

劉雲影磨磨蹭蹭了半日,終于在他們等了一個時辰後出來,劉雲鶴捧著笑臉迎上去,方要開口。誰知劉雲影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例行對曲陽候做了個揖︰「爹,今日雲影便不在侯府用膳了。」

話末,門外的將士已將他的戰騎牽到侯府前。

下人進來通報後他折身便走。

曲陽候的臉色在青衣少年離開後忽然變得難看。劉雲鶴不失時機的上前埋怨︰「瞧瞧雲影,好不容易回侯府,對爹和我都這般冷淡……」

「他如今位高權重,我又怎能奈何得了他。」然而曲陽候隨後只是嘆了口氣,坐到席上,不發一言的開始飲酒。

江淮的街道劉雲影再熟悉不過,眼前的這條路,更是他時常走的。

街尾一處不點燈火的房屋外。懸掛著一張古舊的招牌,在風中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掉下來。

約好的人早就在酒肆里等著他。

陳舊的桌椅隨處擺著,酒肆也沒有什麼客人,臃腫的老板見他走進來,卻很是熟練地招呼︰「少將,將軍在最里頭那間。」

他朝他點了點頭。遞給一枚金片後才走過去。

帶著塵埃的屏風將男人的身影遮擋住,劉雲影走到他身前,恭敬的作揖︰「雲影拜見慕容將軍。」

慕容守抬眉哈哈一笑︰「才數月不見少將,倒似換了個人,更為俊朗了。」

劉雲影只當是客套話︰「多謝將軍夸獎。」

「快坐下,」慕容守拉過他,「多久沒和你喝酒了,自你走後。這江淮就沒人喝的過我。」

「雲影酒癮也犯了,這次還請將軍能多賞些酒喝。」他笑了笑,舉過酒盞滿飲一杯。

慕容守擊掌笑道︰「好,酒量不減!」

接連著又替他倒了幾杯。

酒肆里沒有下人服侍,兩人卻飲得歡暢。

劉雲影在慕容守面前比在侯府更自在,說起來,皇帝提拔他為少將,慕容守功勞也不小。當年他初入軍營。即便是因著侯府的原因慕容守才多番眷顧他,但長久下來,他發現劉雲影資質驚人。與年少的陳浚有頗多相似之處,便開始著重培養。

一步一步將他提拔。

「西南戰事緊張之際,你擅自離營,皇上沒怪罪?」慕容守問道。

他故作神秘︰「雲影此次回都,是有要事稟告皇上。」

慕容守頃刻警惕︰「急著回來,定是大事罷。」

「關乎西南郡會落入誰手。」他若有所思。「將軍與我只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哦?」慕容守旋即也猜到了什麼,「難不成懷瑞王與西南郡新王在為封地爭奪?」

陳浚握有大淮半數兵權,唯獨是大淮沒有封地的王,西南王位空懸之時,難保他一點私心也無。而江昭葉在西南王逝世不到七日便即位,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被人吞去,陳浚豈會善罷甘休。

然而劉雲影卻擺了擺手︰「誒——爭封地?懷瑞王還不至于為那偏遠之地爭什麼。雲影只是想著,若能讓皇上從此對懷瑞王失了些信任,豈不很好。」

「那僅是他倒的霉,我們還不是無利可獲?」

「讓皇上對懷瑞王失去信任,在大淮,唯可用的人便是慕容將軍和我了。」他說著滿了杯酒,一口干盡。

慕容守聚精會神,盯著他半晌︰「你有辦法?」

劉雲影笑而不言,又拎了一壇子酒上桌。

晶瑩的水面淺淺倒影他的面容,展露一絲詭異的笑意。

這邊把酒言歡。

這一邊卻盛怒難息。

皇帝將手里的信撕碎扔到腳下︰「欲要謀反的才是野心昭然之人!」

信中所提︰天子欲除王,驍軍之弱,不足抵抗,若反,需握先機;郡主今困皇城,天子野心昭然。

若非劉雲影發現此封信日夜不息送回江淮,他恐怕還只當是民意難違暫且先封江昭葉為西南王,豈料江昭葉竟也早便對天子提防。最令天子不可置信的是,懷瑞王這些日子常常在西南王府走動,恰好是江昭葉即位之間。

命他出征延卞,殺了雲幕守住城池得了戰功,如今不好好守著營地卻跟那欲要謀反的逆賊走往頻繁!

「派人到西南郡去查!」皇帝冷冷吩咐于總管,「讓你那幾位身手了得的徒兒去查,我倒要看看陳浚和江昭葉在搞什麼花樣!」

江昭葉便罷,手下驍軍大約也因與望月持戰損失了大半,可陳浚是統領十數萬羽騎的大將,若他真有心謀反,必得未雨綢繆。

「難道……」皇帝忽有不好的預感,「他已知道皇兄的死因!」

冷意爬入心底,皇帝坐在龍椅上扶著額頭,隱隱有些疼痛。

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他為了江山費盡心機,可身邊永遠會有覬覦皇權的人,至親臣子,無一不在窺探著龍座。

——得古畫者,承襲天下!

如今。連《玉屏卷》都被人奪去!

若權臣謀反,只靠劉雲影數萬兵力。他如何抵擋!!!

于總管捧上一盞熱茶︰「皇上已經憂心了一日,就先歇下罷。若龍體有損如何是好。」

皇帝推開茶盞,站起來︰「朕要見素歡。」

宮道冗長寂靜。只有細碎的腳步聲在地面上挪移著。

牆垣上的黑影略略一閃,跟在皇帝一行後頭,向來敏銳的帝王貼身侍衛也未能察覺到那個身影。謙雲宮的燈火還未歇下。皇帝來時。景素歡正摘著發髻上的珠翠。

「等到國喪一過,朕便立你為後。」皇帝一進門便說。

景素歡從銅鏡里望見身後一身玄衣的帝王,忙的轉身叩謝隆恩。皇帝命她寬衣︰「朕早便想著立後,只是國事繁忙,一直未來得及與你說。」

景素歡服侍他躺下,轉而一笑︰「臣不求什麼,只要皇上能記掛著臣,便是隆恩浩蕩。」

皇帝溫和笑著握緊她的手︰「你們景家可別讓朕寒心才好。」

她一怔。片刻回神︰「景家對皇上的忠誠,天地可鑒。」

「好了,朕乏了。」皇帝攬過她,一陣子便沉睡過去。

燭火熄滅了幾只。

偏殿里身影才剛剛掠入。

芙嵐趁宮人換值的空隙,翻箱倒櫃的找了一陣,無果,又掠到景素歡寢宮里。

帷幔後床榻的兩人似乎沉沉睡去。

宛月打著精神在幾丈開外守著,而門外。帝王的侍衛遍地都是。

忽然一陣風從耳畔劃過,宛月一驚,旋即警惕四顧。然而寢殿里一點動靜也沒有。

「就憑你們也想攔住本少主?那我還要不要混了。」芙嵐從房梁下緩緩降下,盯著宛月的背影一笑。轉身便小心翼翼的翻找。

那幅畫卷,會藏在什麼地方?

然而翻遍了慕容昭慶的朝雲宮和景素歡的謙雲宮,仍是沒有結果。

陸桑別苑里,下人早已睡去,木蝶卻還在廂房陪著陳璇下棋。

嫁入陸桑的這幾日。芙夌總不見身影,連同芙嵐,傷好後也不知去了哪里。陳璇一時無聊,只好找了唯一會下棋的她來作伴。

芙夌這個心月復,棋藝倒是不差,一晚下來贏了她不少。

「你們島主和少主可真是大忙人。」陳璇忍不住說了一句。

木蝶應道︰「那倒是。」

「要找畫卷,哪能跑到宮中去找。」她嗤笑一聲。

木蝶卻一震,還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沒想到這個皇女洞察事情的能力倒不差。誰知陳璇看了她一眼︰「若沒有我畫的圖紙,芙嵐即便進得去也未必認識路。不過話說回來,當晚在楚徽宮的人應當都不是會搶走畫卷的人。你們一個個互相猜疑,恐怕倒讓賊子鑽了空。」

木蝶握著手中的黑棋子︰「少夫人,那您以為……」

「是復**。」有人打斷了她的話,忽然閃入房中。

陳璇嚇了一跳,看清來人後不禁惱怒︰「你走路不會發出聲音?」

芙嵐一身黑衣,恍如夜色。

他看了她一眼︰「做賊的走路還要發出聲音,還偷個什麼勁!」

「這是你的陸桑別苑!」她朝她扔去一顆白棋,正中懷中。

木蝶自動忽視這些打鬧,問道︰「少主,您說是復**偷走的畫卷?」

「我只是替人說罷了。」他坐下,尋了杯水喝,「有人一定是這麼想的。」話末,身旁的陳璇得意一笑︰「當然是復**,否則,你找遍了東宮、皇宮、懷瑞王府不還是空手而歸。」

「愚蠢!」他不屑一笑。

陳璇一愣,回過神後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罵本公主……」

「一定是有內鬼!」芙嵐卻不理會她,看著木蝶,「皇帝的祭祀安排的如此嚴謹,楚徽宮四處布下重重禁衛,即便當夜真是復**夜襲,可他們可曾有人踏入楚徽宮?所有的兵器用的均是箭矢,很顯然,復**根本就不打算進入楚徽宮,只想遠襲皇帝。況且,復**怎會知道《玉屏卷》當時在楚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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