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陳璇旋即安靜下來,手上的琉璃耳墜透著一絲絲涼意穿入皮膚里。
她坐回到椅子上,面對著銅鏡小心翼翼的將這一副耳墜戴上。
「按照國禮,你應該明日就跟隨夫君離開江淮,但因對方是陸桑,故土遠在海外,所以皇上特別下令讓你和芙少主等在江淮待足一個月後再離開。」陳浚話鋒一轉,提到了婚後的事。陳璇淡淡的「哦」了一聲。一面用手指輕輕地踫了踫耳墜,幾顆琉璃珠子撞在一起,清脆的響了幾聲。
陳浚眉目一沉︰「吉時快到了,讓她們進來準備罷。」
然而,透過銅鏡望到陳浚離開的背影,她卻露出笑意︰「一個月的時間啊……那個秘密我一定會知道的,離開江淮?哈……說不定一個月之後,離開江淮的人就不是我了。」
嫣兒從門外進來︰「殿下。」
陳璇伸手召她過來︰「快,過來幫我挑些鐲子。」她抬手將腕上的金鐲摘下,嫌惡的扔到一邊。
嫣兒立即捧過首飾盒埋首細選。
回?宮里的紅色淡淡的映照她的面頰,一抹嫣紅。
5、
急促的步伐在經過他身邊時都停了一下。
宮人恭敬的對他行禮︰「拜見懷瑞王。」
陳浚一概不予理會,沉默著往那個方向走去。
楚徽宮的位置,處在皇宮城牆外的凸處,隔著幾處嬪妃的宮殿,從正殿開始便往後延伸著一條道路通往那里,自天空之上俯望皇城,一眼就能看到這座在江淮城最北端的肅肅威嚴的宮殿。
而宮殿正面面對著的方向,正是北方的燕州,後者則是陳顯在建國前生活了數年的王都。
當年修建楚徽宮,多多少少也都仿有燕州王宮的風格。不過對于這座听聞和燕州王宮重歡殿幾乎一模一樣的宮殿,幾乎也沒有什麼人能擅自進入。這座宮殿在大淮傳聞是通往天神的殿宇,只有天子才有資格站在那里。但傳聞畢竟是傳聞,雖然它是神殿般的存在,然而只要在皇宮中身份顯赫的人,都可踏入此地。只是此時非比尋常,宮中侍衛已經將這座宮殿重重圍起來。除了景素歡,這幾日里連皇帝都沒有來過。
腳下的路漸漸的窄小。
楚徽宮也越來越近,但陳浚的腳步卻明顯放緩。
雖然皇帝允許自己在皇宮隨意走動,可畢竟賀樓烏蘭如今就在楚徽宮,皇帝有意不讓他們再見面,他這麼去是不是太貿然了。
陳浚蹙了蹙眉。
——可,蕭鈺也在那里。難道就放任她留在楚徽宮,等待後日的死刑。
不!堅決不可以。
不管怎麼說,如若蕭靈?真的並非祭司,那蕭鈺就是不二人選了。
「救救我的女兒!」
賀樓施的聲音驀然在耳邊響起。陳浚一震,忽然轉身離開。
這麼去楚徽宮的確太貿然,也許……蕭鈺呆在楚徽宮說不定也是好事,免得他把她帶回懷瑞王府,她會再次開溜。
把她加入計劃里。說不定事情也會很順利。
明天,就在這個地方,所有的陰謀都會一同上演。
陳浚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如今手上已經握有慕容昭慶這一顆棋子,接下來,只等著另一個人的加入了。
溫煦的日光里。
所有的喜悅仿佛都靠近不了這個年輕的王。即便在這樣普天同慶的日子中。埋在他眼里的仍然只有一個又一個計劃。
這也許就是活在高處的代價。
快樂和自由,就是他要付出的東西。
6、
而同樣融入不了喜慶的地方,在江淮還有一個。那正是西南別苑。
江昭葉喊過韋錄,悄悄問了一句︰「王爺可有回信?」
「不知道,就算回信,可這里四處都是羽騎,又如何能進來。」
江昭葉扶住昏昏欲睡的腦袋︰「是……說的是……」
「校尉。」韋錄走上前,「反正都被鎖著了,您不如先好好休息。」
「不……」江昭葉擺了擺手,「我要等著王爺的答復,如若王爺同意,我就立刻帶靈?回西南。」
「校尉,答復什麼?」韋錄不禁好奇,送出那封信時,他還沒有替代李束的位置,對于很多事情他並不知曉。然而瞥見江昭葉不悅的神色,他知趣的岔開話題,「那麼,小郡主呢?」
那天夜里的事情,他卻知道。慕容昭慶說過蕭鈺已經返回江淮。可是這麼多天過去,仍不見她來過西南別苑。
江昭葉頓時一愣︰「鈺兒……」都在為蕭靈?的事情傷透腦筋,一直都沒有想過那丫頭。然而此刻少女的面容劃過腦海,他竟然有一剎那的悔意。——決不讓西南王府抑或西南王府的任何一人作為代價。多麼愚蠢的話,江昭葉不禁對自己譏諷。就算沒辦法留住她,也不應該說出那樣的話啊……無論如何,靈?都應該是最重要的。即便要成為代價,那也不應該是靈?,而那丫頭……
「……是朋友啊,蕭鈺是你的朋友。」心底驀然有一個聲音躥出來,將他的悔意即刻打消。
「……」頓了半晌,仍舊不知道怎麼回答韋錄,江昭葉的臉色顯得很難看。
然而此時,卻有一個身影從門外投射的朝陽里闖入。
韋錄張著嘴巴,驚訝得忘記行禮。
這個前夜見過一次的男人,是傳聞里可怕的戰地之王!
可現在,他卻對他們淺淺一笑。
那笑容里含著午後的艷陽,毫無傳聞中所說的冰霜之色。
「懷瑞王……」江昭葉站起身,有一刻的錯愣。眼前周身都鍍著一層金色的陳浚,簡直和往常的他判若兩人。
而他就這樣出現在西南別苑,出現在曾經的敵人面前。
陳浚走進來,褪去那一層溫煦的日光,笑容也在那一刻斂起。
屋里的人回過神來,重新對他行了軍禮。
陳浚左手背在身後,右手伸出扶在江昭葉肩上,淡淡道︰「無需多禮,從此刻開始,你我將會成為同盟!」
他說得輕巧,仿佛過眼雲煙,稍縱即逝。
但江昭葉卻穩穩抓住了那兩個字,鄭重問道︰「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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