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你們諸位,請隨我來,王爺有事吩咐。」懷瑞王府的侍婢一臉笑意的抬著手朝院子里指點,最後一刻卻正落在她的身上。
院中的五位羽騎護衛與她都在名單之內。
侍婢見她不動,又說道︰「這是王爺的命令!讓我在此帶過去六位將士!」
「我肚子有些疼……想上茅廁……」蕭鈺支吾著說道。
侍婢竟也不為難︰「那好,換一位便是。」她說著又指著另外一名羽騎護衛道︰「那麼就請將士隨另五位入宮吧。」
「是!」六人齊聲道。
剛剛拒絕此行的蕭鈺听到「入宮」卻陡然一愣,片刻後追了上來,一手推開那位替上來的羽騎護衛︰「我肚子不疼了,可以去了……」
「啊?」侍婢奇怪道,「可是,已經夠人數了……」
「你別去了!」蕭鈺轉身對那名護衛吼道,轉而對侍婢說,「我去!」
侍婢狐疑著點了點頭。
領著六人離開王府時,門口已經有宮中的人在等著。
年紀不大的內臣對他們六人頷首︰「請隨我來。」
羽騎回禮,而後便跟著他上了馬車。
蕭鈺朝那名內臣靠過去︰「我們去皇宮干什麼?」
內臣瞥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
等她退下來時,倒是一同的羽騎對她瞪了幾眼,以示不滿。蕭鈺怒了努嘴,不再說話。
進宮啊……
那麼,可以知道姐姐的狀況了。
馬車秘密的從玄門進入。
內臣一路盯著他們,蕭鈺沒敢掀開車簾看看。只知道馬車在宮里轉了好幾個彎,不知道目的地到底是何處。
車內寂靜得讓她毛骨悚然,而那些羽騎卻仿佛無事一般,默默地盯著自己的膝蓋閉嘴不言。
氣氛真是令人窒息……
蕭鈺就快憋不住問話,內臣卻突然開口說道︰「宮中羽騎當值,無法月兌身,軍營重地,也不便闖入,因此,只能到王府將諸位接來,還請諸位能好好辦事,這是懷瑞王和皇上的命令。」
「是。」那些羽騎如同木偶一般,從頭到尾只有這一個字。
蕭鈺卻耐不住性子︰「為什麼一定要找羽騎……」
內臣此次沒有避開︰「只能交給羽騎來辦,這是聖意。」
「哦……」蕭鈺長長應了一聲。片刻又問道︰「那麼是什麼事……」「自然會有人交代。」內臣說道。
蕭鈺眼珠子轉了轉,沒再說話。
馬車驀然停住,蕭鈺的心跳不知為何突然漏了一拍。
內臣領著他們下來。
眼前是一條似乎沒有盡頭的小道。蕭鈺不禁奇怪,皇宮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不過是能說明一點,皇宮確實廣闊。
「請。」內臣往前走著,蕭鈺等人也隨在身後。
一路來都沒見到宮人,越走越顯得荒涼。
蕭鈺低著頭心不在焉的走著,不知走了多久,內臣終于停了下來。
他對著左側微微恭了恭身子︰「景貴妃,人已經帶來。」
5、
听到他說話,蕭鈺抬起了頭。
眼前驀然變得寬敞起來,小道的左側,拔地而起的宮殿佇立在蒼穹之下,肅肅威嚴。
周身的宮殿都極其矮小,更加襯托了這一座宮殿的輝煌瑰麗。
琉璃瓦在日光下璀璨萬千,輝映著宮殿前廣闊的場地。
蕭鈺往上一看,宮殿外懸掛著的朱底玄字的牌匾上寫著︰楚徽宮。
「此事只相信羽騎。」景素歡從殿中走了出來,看著他們莞爾一笑,「這是皇上的意思,重用並且相信懷瑞王的羽騎。」
「是。」那些人又是這一句話。
蕭鈺心里嘀咕著,刻意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卻不禁驚嘆︰真是傾國傾城啊!
景素歡察覺到她的目光,笑著看過來。
蕭鈺忙低下了頭。
景素歡保持著笑意,折身往回走。
內臣和羽騎也隨後進入楚徽宮。
鳳攆姍姍從側門而來。
一行人剛走了幾步,便看到另一群人魚貫而入。
蕭鈺好奇的望過去,然而看到鳳攆旁的大胡子卻驀然一驚!
——那不就是在城郊驛站遇到的滿口胡言的男人嘛?
他竟然也來到宮中了!!!
蕭鈺克制住滿滿的疑惑,看著從鳳攆上走下來的紅妝女子似笑非笑的朝這邊走來。
「參見景貴妃!」賀樓烏蘭頷首道。
景素歡笑意盈盈︰「想必這位就是女巫大人吧。」
「是。」賀樓烏蘭回道。
景素歡意味深長的望了她一眼︰「此次搭建祭台,望女巫大人能夠全心全意輔佐本宮。」
「當然,這是我的分內之事。」賀樓烏蘭抬了抬眉,轉而往身後看了一眼,示意賀全上前。
他憨笑著挪開步子走上來.
「這是?」
「此次祭祀,只怕我一人無法能為景貴妃周全,所以請了賀先生來,」賀樓烏蘭將景素歡的詫異收入眼底,「有賀先生的幫助,祭祀一定萬無一失!」
景素歡莞爾一笑︰「如此甚好。」
蕭鈺時不時朝賀全望去,他站在賀樓烏蘭身後,全然是一副市井小民的模樣,兩眼冒光貪婪的望著四周的一切,似乎很不得將這些浮華一口吞進肚子里。
但听到景素歡和那位女巫提到祭祀,蕭鈺卻不禁好奇。
難道請羽騎入宮,是因為祭祀?又是什麼樣的祭祀,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景素歡片刻後看著眾人,重復皇帝的話︰「星入太微,天降喜運……四日之後是祭祀天神的最好時期……」
賀樓烏蘭目光一動,景素歡接著說︰「皇上聖意,要祭祀天神為蒼生祈求福安,祭台就設在楚徽宮,而搭建祭台之事,就要拜托羽騎了……」
蕭鈺暗想︰堂堂皇宮,搭建祭台不會找工匠麼?勞煩赫赫有名的羽騎動手?
然而剛猜測完,景素歡卻仿佛看透她所想,說道︰「皇上不想宣揚祭祀之事,所以除了皇室的人和女巫大人……」她掃了眾人一眼,「就只能讓忠心于皇室的羽騎進入楚徽宮。在祭祀結束前,諸位誰都不能離開楚徽宮!」
景素歡目光忽然一冷,最後落在賀全身上。
賀全莫名打了個寒戰。
這女人……真是和賀樓烏蘭一樣可怕……
蕭鈺學著羽騎行了以表忠心的軍禮,景素歡恢復笑意,轉眼看向賀樓烏蘭︰「本宮還有事。祭台搭建事宜就交給女巫大人了。」
賀樓烏蘭默默點了點頭。
蕭鈺和羽騎連同賀樓烏蘭帶來的人一齊站在楚徽宮前的空地上,目送景素歡離開。
正想著要什麼時候出去找姐姐,然而景素歡才剛剛踏出楚徽宮,卻驀然有一批侍衛從宮牆外魚貫而入,層層圍住了楚徽宮!
這是……
蕭鈺驚訝。
可除了她,所有人都對此事見怪不怪,連同那個大胡子都顯得很平靜。
賀樓烏蘭毫不關心那些侍衛如何,她拾階而上,婢女急忙在她到達以前推開了宮門。
蕭鈺跟羽騎走上去,在望到楚徽宮內的那一刻,卻猛然一震!
這……
楚徽宮中央竟然是對著蒼穹洞開的。從宮殿內抬眼望出去,可看見一方廣闊的藍天。
而那方藍天下,赫然屹立起一座露台,從地面朝著蒼天延伸,在宮殿外看到的琉璃瓦其實是鋪在露台上那一面巨大的屏障上,那面五彩屏障生生將圓形的露台切割成兩半,對立而存。
琉璃承接著太陽賜予的光芒,回射在楚徽宮每一個角落,
蕭鈺听見周圍都傳來低低的贊嘆聲,唯獨賀樓烏蘭。
那個寵辱不驚的女巫大人一進入宮殿,便緩緩的朝著露台走去。
她仿佛帶著對天神的畏懼,一步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露台的旋梯似乎從蒼天落下來一般,站在台下根本望不見它的盡頭。
賀樓烏蘭抬手搭在白玉扶梯的圓柱上,目光呆滯的向上望著,沉默了許久。
蕭鈺忍不住向她挪了幾步,追隨著賀樓烏蘭的視線往上看去。
但在她目光觸及屏障背面時,卻比方才更為震撼!
琉璃屏障背面竟然懸掛著一幅美輪美奐的畫卷,而那幅畫卷,她才剛剛在懷瑞王府的書房見到過!
這兩幅畫卷的每一筆描摹近乎一模一樣,若非要找出不相同,那便是楚徽宮中懸掛的畫卷更為真實,畫卷上的明月就在她頭頂泛著微光,真切的如同就在暗夜下仰望一樣!
6、
「《澹月圖》啊……」賀樓烏蘭仰望著畫卷,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蕭鈺在心底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想起懷瑞王府中相對的另一幅畫卷,再看著琉璃屏障空蕩蕩的正面,忽然猜到了什麼!
低低開口︰「月亮,那麼還缺少一個太陽……」
話語從身後傳入耳里。
賀樓烏蘭警惕的往回看了一眼,卻見身形矮小的羽騎護衛也正盯著屏障上的畫卷,露出艷羨的目光!
蕭鈺還未察覺賀樓烏蘭的視線,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另一幅畫,畫著太陽……」
搭在白玉扶梯上的手微微一顫。
賀樓烏蘭眼里忽然劃過一絲冷意,她轉過身,剛要質問那名羽騎護衛。然而賀全卻在此時忽然說道︰「不是星入太微,星入太微與玉屏卷無關啊……」
賀樓烏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毫不關心。「星入太微,天降喜運」這番話本就是皇帝和天官編撰的,不過是為幾日後的謀殺找一個借口罷了。
她抬著眉,狠狠剮了蕭鈺一眼。
蕭鈺此刻才有所發覺,慌慌忙忙退回羽騎隊伍里。
然而賀全卻突然收起那副大大咧咧、毫不上台面的模樣,冷冷道︰「是日月同輝啊……」
「什麼!?」賀樓烏蘭收起了不屑一顧的神情。
賀全重復道︰「是日月同輝,太陽和月亮……要一同出現在同一片天空里,是祭祀的最佳時期,所以,必須在十五日前後……」
「日月同輝?」賀樓烏蘭狐疑著跟他念到,片刻後驀然一笑,呢喃道,「我還以為,只要殺了她就可以……」
她望了賀全一眼︰「所以,你讓我告訴皇帝必須在這個時間內完成血祭……原來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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