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 第五十五章 叛國者(1)

作者 ︰ 麗

南唐末年,身為太子的陳顯奉皇命遠赴延卞鎮守邊境,接到帝都幽城大亂的消息時,他方從近郊的營地回來。

而就在他離開延卞趕回幽城的那一日,昆玉的蕭家迅速集結了一支軍隊,趁夜攻打延卞城的南唐軍。

當黎明從東方騰駕而來時,延卞城已失守,這支訓練有素攻下延卞的蕭家軍便是後來頗具盛名的驍軍。

陳顯回都後。

幽城已陷入大亂。

七皇子陳憐攜江淮劉家的軍隊闖入帝都,一眾皇親權臣被殺個措不及防。宮變來的迅速,年邁的老皇帝臥病在床被活活氣死。臨死時候,所有的孩子獨留了一個弒父奪位的陳憐在旁!

陳顯來不及趕到皇宮,化為火海的太子府已讓他無暇顧及其他。太子府里有他的五個兒子和他的女人,而蘇玉瑤,更是他視如生命的人。

還不足月的陳璇被哥哥抱著瑟縮在母親懷里,那些人將門窗鎖住放火的時候,陳顯已經帶人斬破陳憐的封鎖闖進來。

只可惜,他仍然晚了一步。

府中還活著的人只有陳煜和陳璇,是因蘇玉瑤在火海里一口一口將氣息渡給兄妹倆,他們才能撐過來。

過往縱然是陳顯不想回憶的,可倘若不去想,他怕他會忘記蘇玉瑤的模樣。

景素歡幾乎是丟棄了尊嚴,拽住龍袍央求皇帝︰「請皇上明察,宛月並非有心傷到太子

「那你說,是因何事。宛月竟敢出手刺傷煜兒!」皇帝厭煩的將她的手甩開,叱問道。

景素歡被問到此處驀然一怔。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一個字。簡短的猶豫落入帝王眼里,他沉聲道︰「封後之事容朕再想想。你禁足謙雲宮,這段時日,朕讓陶妃先替你掌管鳳印

「皇上……」景素歡失聲哭道,然而,似乎說什麼也不能將局面扳回。

收了她的鳳印。無疑是剝奪她的地位,甚至,是剝奪景氏的地位。

皇帝微微蹙眉,退了幾步疏離她,景素歡眉間深鎖,忽然道︰「請皇上把宛月還給臣妾

「盤查以後煜兒自會將人送回來皇帝的聲音分外冷淡,昨日他還對她頗為憐惜。然而這時不知為何,竟嫌惡這個姓景的女人。

入夜。宛月仍沒有回來。

謙雲宮漆黑一片,那些宮人見她落魄,連燈也未掌。

人影從窗前閃過的時候,景素歡竟然毫無一絲察覺。

帷幔被來人掀起,輕盈的腳步並未擾到沉思的她。

「貴妃來人低低喊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她的肩。

景素歡這才嚇了一跳,然而扭頭之時,看到的卻是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慶娘娘?」

「是我慕容昭慶笑了笑。將手里微弱的燭火吹滅,尋了旁的椅子坐下來︰「這些宮人真不盡責,竟然連燈也不點

「不怨她們,」景素歡一聲冷笑。「宮里的人慣會見風使舵,這會兒,有值得討好的人何必還來管我這個罪妾

慕容昭慶知道她指的是誰,點頭道︰「陶妃宮中的確比往常熱鬧了不少

本被外人傳得水火不容的兩個妃嬪,誰能想到她們在此時竟能對座相談。慕容昭慶語氣如常,只是問她︰「貴妃為何會偷我的玉牌去天牢?」

在慕容昭慶看來,這件事根本就不是陳煜所說的陷害于她,而是另有其因。

見慕容昭慶在此刻還能到謙雲宮來,景素歡感覺事情並不簡單,但如今落魄有些事倒也無需隱瞞︰「听聞劉少將與慕容家交好,拿著慶娘娘的玉牌前去自然好些,若換做我謙雲宮,恐怕會被百般阻攔

「如此,貴妃見到女巫大人了嗎?」慕容昭慶眼里劃過淡淡的光澤,如同黯夜突然閃現的皎月。

景素歡微微一頓,半晌後,才朝她點了點頭。

慕容昭慶卻道︰「我知道,女巫大人不是貴妃殺的

景素歡一陣狐疑,未待她理清思緒,慕容昭慶又道︰「貴妃既無陷害我的心思,自然就不可能動手殺了女巫

景素歡與賀樓烏蘭無冤無仇,又怎會平白無故的害她。

只是,有別的緣由罷了。

「我猜想,貴妃應當是為了楚徽宮之事才前往天牢

慕容昭慶敏銳的洞察讓景素歡微微一震,但轉念一想,慕容昭慶能迅速的猜到她的意圖,看來也並非局外之人。

「我前去是想問清楚畫卷的事情,才好幫皇上將它尋回景素歡一字一句說道。

昏暗的光線下,也許她未能發覺慕容昭慶此刻神情的變化,那張與世無爭的臉上,第一次有了爭奪的**。

對于楚徽宮縱火刺殺一案,慕容昭慶再清楚不過,從安排人手到偷走畫卷,都是陳浚與她部下的計謀。

陳浚要玉屏卷,而她要江昭葉的前途與快樂。

能救出蕭靈玥,他便是快樂的,能有陳浚的幫助,他的前途亦是平坦無阻的。

只是,現在事情微微有了轉變。

就在今晨,暗手從西南郡帶來新的消息。

慕容昭慶安插在皇帝身邊的人手很快將所知帶到朝雲宮。

江昭葉大婚之日被人毒害昏迷不醒,饒是這一點便讓她嚇得魂飛魄散,江昭葉才即位不久便樹敵如此,可想而知往後想要掌握王權有多少艱難。只是她遠在帝都,什麼也不能做,能想到的,唯有那幅陳浚與她提起過的「無所不能」的玉屏卷。

若能能解開畫謎,得到其中的力量,才是對江昭葉最好的幫助,比倚靠任何勢力都要來得安穩。

慕容昭慶良久不語,景素歡便似押中了般笑道︰「女巫大人把祭祀之事全告訴我了

「貴妃如今知道些什麼?」慕容昭慶很快回神。只听景素歡一笑︰「楚徽宮所發生的事,該知道的我都已知道

慕容昭慶不禁一震,顫得連手中的燭燈都差些拿不穩。

黑暗里,景素歡卻很快的察覺到了這一細微的動靜。

只是,此時兩個人所想的並不一樣。

景素歡只以為面前的人早就知道「以血祭畫」之事,並且知道皇帝讓太子迎娶蕭靈玥的緣由。

而另一人卻以為這位貴妃得知了偷竊畫卷之人是誰,甚至,還知道了楚徽宮之變是誰策劃的。慕容昭慶失態的片刻後轉念一想,她與陳浚的計劃女巫大人不可能知道,景素歡即便去問她也不會問出什麼來。但方才的驚慌顯然有些欲蓋擬彰,想掩埋也已然來不及。

景素歡分明是想從她這里套出話來。

慕容昭慶緊蹙眉頭,景素歡畢竟是後、宮之主,嫁入宮中前又曾輔助景青玉執掌景家,她的心機,並非常人所能比擬的。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是不急不躁能對她表露笑意,果真是一位深不可測的才貌佳人。

「想必,慶娘娘也知道些什麼?」景素歡低聲。

慕容昭慶很快穩下心來︰「如貴妃一樣,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交換一個眼神。

景素歡不再拐彎抹角︰「雖然我如今落魄,但慕容有景家這樣的親家,又何嘗不是好事?」

她將那日御花園中提及之事再次道明,慕容昭慶不知她為何非要與慕容家攀關系,朝中有權有勢之人大有人在,景素歡卻盯住了慕容家不放。

「此事我說了不算慕容昭慶仍舊回絕。

景素歡想了想,道︰「景家的財力,你必定是見識過的,慕容家沒有理由拒絕。你並非不知道那日你月兌簪待罪時,朝內外有多少人在看慕容家的笑話,真正敢為慕容家說一句話的人一個都沒有,這次幸虧事情最後落到了我頭上,否則慕容家若再出什麼事,還能靠誰?」

慕容昭慶嗤笑一聲︰「貴妃已是自身難保,景家能不能撐過這一次還未可知。我慕容氏可不想趟這趟渾水

既然她將話挑明,自己也不必再扭扭捏捏。

慕容昭慶又道︰「我慕容家不做虧心事,什麼也不怕

「好一個不做虧心事景素歡忽的縱聲一笑,「你慕容家不做虧心事,不代表別人不做虧心事。懷瑞王如今與皇上生了間隙,章渠還在天牢里關押著,萬一為此事他們鬧起來,豈不是要把江淮攪個天翻地覆?少將的軍隊一旦與羽騎起了沖突,大淮必定大亂!慕容家于亂世中孤身奮戰,也未免太過艱辛

論兵力,慕容不如羽騎,論人脈關系,更決不如皇帝。慕容所能召集的人馬,不過是江淮城里的軍隊罷了。而不過一兩萬。與羽騎相比不值一提。

皇帝那邊又可從六郡調集兵馬,一旦聚齊江淮也不容小覷。

慕容昭慶並非不知道這些,只是,她有另外的想法︰「慕容氏大可選擇站在皇上或是懷瑞王的陣營,也不需倚靠景家

「若是那樣,恐怕慕容家只能做出頭鳥景素歡不急不緩,換了個姿勢倚在榻上。

慕容出身草莽,背後根本沒有什麼勢力,慕容守向來又不如那些權臣般為家族斂財,除卻那一兩萬兵力和那座皇上賜予的府邸,還有什麼?若還不懂得保護自己麾下的兩萬兵力,可真正是一無所有了。

他如今才選擇陣營,不替皇帝或陳浚當出頭鳥還能當什麼。

她將這些娓娓道來,與白日捧著皇帝衣袍哀求時判若兩人。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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