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三章 福康安?

作者 ︰ 青玉獅子

「叫起」之前,「電奏」的副本已經送到了軍機處,軍機諸公都知道了「日本諸事已畢」的詳情,入覲之時,雖說「各懷心思」,但養心殿東暖閣里,還是一片喜氣洋洋。

參與美國內戰,固然獲得完勝,但畢竟只是以一偏師「助剿」,打贏這場戰爭的主力還是人家美國人自己;可征日不同,幕府無能,實實在在是全靠國一手底定局面。而且,戰後日本政治盡在掌控之下,日本于國,雖無藩屬之名,卻有藩屬之實。

乾隆朝「十大武功」之後,這算是頭一遭了。

德川慶喜接任十五代幕府將軍後,立即致書國皇帝,自稱「臣源慶喜」,稱國為「天朝」,日本為「小邦」。雖然德川慶喜不是日本名義上的最高領導人,但這封書信相當于自置日本于國的藩屬地位了。

這就是寶廷嚷嚷的「收順藩」。

朝野上下很有些人想就此叫日本「稱臣、納貢、入質」,成為國正式的藩屬,但關卓凡表示反對。

關卓凡的理由是,英法美荷俄諸強勢力,早于國進入日本,如果日本真的成為國藩屬,必為列強目為國試圖獨吞日本利益,國和諸強因日本發生沖突,勢不可免。國海軍尚未成軍,在日本和諸強進行對抗,既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必要。

還有,如果日本成為國藩屬,依照《萬國公法》,日本會被視為國的殖民地。日本之內政外交。國幾乎負有「無限責任」。很可能被迫卷入自己並不想介入的事務,給國既定的發展造成無謂的干擾和損失。

再有,要考慮日本國內的政治現實。

不論歷史上日本某些政權和國玩過什麼字游戲,都得承認,日本從未和國建立過真正的藩屬關系,日本天皇亦從未自居國皇帝臣下。德川慶喜對國皇帝稱臣無妨——他本來就是「臣」,但天皇如果也對國皇帝稱臣,日本非炸開鍋不可。

關卓凡看不出有任何的去捅這個馬蜂窩的必要。

事實上。國對日本的實際的影響和控制,不論政治還是經濟,都超過了絕大多數所謂藩屬,這個,悶聲大發財才是最高境界啊。

況且,仔細想想,「稱臣、納貢、入質」,其實一樣不少。

「稱臣」由「源慶喜」負責。「納貢」——日本的海關稅收算不算「貢」呢?至于「入質」,把人家的皇帝都弄到國來了,還有比這更大更有分量的人質嗎?

這些觀點。關卓凡在之前的「電奏」,一一闡明。

這也是為了防止某些人有意無意。貶低俺日本之行的偉大歷史意義。

軍機大臣請過安,分班站好跪定。

慈禧輕咳了一聲,說道︰「關卓凡的‘電奏’,你們都看了。軒軍回國,第一件事,便是敘功,你們倒是說說,這份功勞,該怎麼算呢?」

恭王說道︰「恩自上出,非臣下可以妄擬,請兩宮皇太後宸衷獨斷。」

慈安、慈禧對視一眼,姐妹倆都是莞爾一笑。

慈禧說道︰「日本的事情,我們姐倆也不熟悉,總要有幾個例仿著才好。本朝對外用兵,有沒有和打日本大致差不多的情形?」

恭王猶豫了一下,然後轉頭目示祥。

祥越次而出,說道︰「回聖母皇太後,和征日仿佛的,應該是國初討定朝鮮。不過……」

說到這兒,祥也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太宗二征朝鮮,各有各的情形,和打日本……也不是很好比較。」

一征朝鮮,主帥是四大貝勒之一的阿敏;二征朝鮮,是太宗親統大軍。這叫「各有各的情形」。所謂「不是很好比較」,是主帥的身份不好比較。太宗不必說了;國初的時候,體制和現在不同,國政出于諸王共決,阿敏這個貝勒,可以和太宗分庭抗禮,現在的貝勒是比不了的。

而且,一征朝鮮,李朝君臣並未完全屈服,不然也不需要二征朝鮮了。

這些情形,祥細細說了,慈禧點點頭,說道︰「我曉得了。嗯,關卓凡的情形,和福康安有點像。福康安的事跡里邊,有沒有和打日本比較接近的?」

幾個軍機大臣都是心一動。

祥在心里面微微躊躇了一下,但很快決定,還是「持正」。

祥說道︰「回聖母皇太後,福康安戎馬一生,諸役之,最接近打日本的,要算二平廓爾喀。」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真正深入廓爾喀境內的,是第一次。只是此役先勝後敗,廓爾喀的京城陽布沒有打下來,不能說競了全功。」

又頓了一頓,加重了語氣,說道︰「不過,臣要回明兩宮皇太後的是,廓爾喀入寇藏邊,一直打到日喀則,全藏動搖。當時,駐藏大臣保泰已經動了將**和班禪移到青海的念頭。福康安率兵進藏,先將廓爾喀逐出**,再越境攻入廓爾喀境內。**氣候、地理,皆和原迥異,這一路艱難備嘗,幾非生人所能為。最終雖未能犁庭掃穴于廓爾喀,但**全境大定。其後,福康安手草《欽定**章程》,定‘金瓶掣簽’制度。至此,**才算真正地歸于天朝王化。」

最後,祥說道︰「所以,二平廓爾喀,其功不在廓爾喀,而在**。」

慈禧感嘆地說道︰「真不容易。打完廓爾喀,听說高宗皇帝對福康安贊譽有加,嗯,那話是怎麼說的來著?」

幾位大軍機都是心一跳。

祥平靜地說道︰「純廟手詔,曰︰福康安能克陽布,俘拉特那巴都爾、巴都爾薩,當酬以王爵。今以受降班師,不克副初原。然福康安孝賢皇後佷,大學士傅恆,晉封為王,天下或議朕厚于後族,富察氏亦慮過盛無益。今如此蕆事,較蕩平廓爾喀倍為欣慰。」

這段話,他居然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其余幾位大軍機,不管有著什麼別樣的心思,對他的記憶力,都是好生佩服。

慈安微笑說道︰「哎呦,縐縐的,都是什麼意思啊?」

祥說道︰「回母後皇太後,高宗皇帝的意思是︰如果福康安能夠按原先的計劃,攻克廓爾喀的京城陽布,生擒廓爾喀的國王,那麼就會酬以王爵。現在未競全功,就不好晉封他為王了。不過,這樣也很好,福康安是皇後親佷,富察氏一門貴盛已極,福康安如果再封王,未免盈滿則溢,現在這個樣,對他們家比較好一些。」

慈禧感嘆道︰「高宗爺既賞罰分明,又體貼臣下,真是聖君。嗯,那個時候,福康安已經封了貝了麼?」

祥說道︰「回聖母皇太後,還沒有。打廓爾喀的時候,福康安是一等嘉勇公;打完廓爾喀,朝廷的封賞是︰賜其德麟一等輕車都尉,授福康安領侍衛內大臣。另外,按王公親軍校例,置品頂戴藍翎三缺,由福康安自行賞戴其得力家僕。」

「福康安封貝,是在後來平苗亂的時候。」

慈禧微笑說道︰「祥如此熟悉國史掌故,書讀得真好。」

祥趕忙叩首,說道︰「臣惶恐。」

慈禧沉吟說道︰「之前,日本國內出了個‘揭帖’,上面有很多悖逆的話,朝廷把這個事情‘交議’。我看大家伙兒上的折,咱們國以前和日本原來也打過仗,這到底是怎麼個情形呢?」

祥看向恭王,意思是︰自己說的已經不少,再多就不好了。恭王會意,說道︰「毓瑛,你給兩宮皇太後回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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