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末將無能,前來領死!」
回到蒙古中軍駐地,札木合噗通一聲,雙膝著地跪下,頭深深的扎進地面,似乎不敢面對帥案之後的那一位消瘦不堪,已經雙鬢爬滿白發的老人。
所謂的國師,是蒙古人對木華黎的尊稱,蓋以表彰其奪天之功,此刻雖為主帥,但蒙古眾人還是喜歡稱呼其為國師。
已經快大半月了,糧草進入大營的屈指可數,前線的軍報,木華黎自然是一清二楚。按道理說,丟失糧草乃是重罪,即使是殺頭也絲毫不為過,木華黎應該很生氣才對。
但是,听了此話,木華黎便從堆滿案牘的桌子前抬起頭,眼楮紅通通的,臉上帶著一絲病態的潮紅,待看清楚來人,卻怎麼也生不起任何氣來!
為何?
台下那人還是自己的心月復愛將麼?
一張大頭裹得如同印度阿三一般,上面透出斑斑血跡,身子伏的很多,更顯得肥碩的高高撅起,偶爾抬頭偷看,那一雙虎目卻包含著委屈的淚水。
木華黎的心就一陣陣抽搐,特別是看到案幾上的軍報,都是今日被焚燒糧草多少,傷亡幾何。
「你本是我最信任的愛將,辦事一向牢靠,故而本帥將此重任托付給你,奈何?哎,你可知道如今你犯的是死罪!」
看到心月復愛將成立這幅模樣,木華黎痛楚的皺一皺眉頭,但他很快就壓制住內心的翻騰,背過臉去,不忍再看了。
「末將知罪,只是末將憋屈啊!」
札木合撲通撲通將頭角都磕破了,泣不成聲。
「那敵將也實在是太那個了~~」
木華黎長長嘆息一聲。
「別說了,本帥知道了!此番非你疏忽大意,實在是敵人太狡猾了。但是,丟失糧草是事實,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先記你五十軍棍,準你戴罪立功,你可服氣?」
「服氣!末將謝過大帥不殺之恩!」
本以為此番必死無疑的札木合大喜過望,哪里還有什麼不服氣的地方。
「國師放心,末將必重新整頓軍馬,再與賊子決戰!」
「哎~~」
木華黎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又是一聲長嘆。
「你還是養好傷再說吧!」
「不!」
札木合也是一個狠角色,眼神一厲。
「末將皮外傷算什麼?不揪出那幫只會放火的小賊,末將死不瞑目!」
看到札木合如此堅持,木華黎也不再勸阻,只是將話題轉到其他的地方,他點著對方的額頭,道。
「你呀你!勝不驕敗不餒,正是本帥欣賞你的地方。然而這一次,你卻大錯特錯了!」
「錯了?末將錯了?」
札木合一時錯愕不已,不知道國師說的是自己什麼地方。
「我問你,你吃了這麼一個大虧,可弄清楚了對方是誰?」
「當然弄清楚了!叫啥子李全,就是一個山大王。這小子鬼的很,為了弄清楚他的來歷,可費了老鼻子勁了!」
「那本帥問你,你可弄清楚他現在在哪兒?」
木華黎不置可否的典禮點頭,接著反問道。
「這個~~~」
札木合下意識的撓撓後腦勺,結果疼的一咧嘴。
「這小子奸猾的很,打一槍換個地方,行蹤飄忽不定!這個,這個還真不知道!」
說到這里,札木合也是一臉羞愧。
「不知道對方的位置,你這回再去,打算怎麼做?」
木華黎並不反駁,只是接著問道。
「怎麼辦?那還用想?此番前去,定然將整個地區拉網搜索一遍,我不信這小子能上天去!」
一提到李全,札木合就是咬牙切齒!
「那需要多少軍力?要是你搜過這邊,人家又剛好離開,等你走了,人家又回來了,怎麼辦?」
木華黎看著札木合,有些好氣。
「你呀你,你就輸在人家知道你,你不知道人家!」
札木合羞愧的垂下頭。
木華黎卻突然轉移了一個話題。
「我听說,你前次圍剿雪狼谷的時候,將哪里的山賊屠戮一空,可有此事?」
「難道這也做錯了?」
札木合一梗脖子,眼楮瞪得如同牛鈴鐺一般,頗有些不服氣。
「那些山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他們就是一伙的,那李全不就是山賊麼?」
「錯!大錯特錯!」
木華黎這一回毫不客氣的打斷札木合的話,不由分說便道。
「那你可知道,此番我們南征,前階段特別順利,是為什麼?」
札木合想了想,回道。
「都是那些金人不頂用,還未打就投降了!」
木華黎目光炯炯的緊緊的直盯著札木合的雙眼。
「不錯!你知道為什麼他們會投降麼?因為,實現我發布了一項命令,那就是不得怠慢那些降將,保留他們的權位!」
這麼一說,札木合好像有些明白了!
而木華黎突然背起手,抬頭看著遙遠的帳外,語重心長道。
「你明白就好!你可知道我們蒙古人有多少?而金人宋人又有多少?況且我們蒙古人當中又有多少是純正的蒙古人?」
他掀開帥帳,大手一揮,慷慨激揚道。
「你看看這邊遼闊的土地吧!就是蒙古人的雄鷹也沒有如此的遼闊!你想想,光靠我們蒙古人,我們能佔領能統治這塊土地麼?」
「末將明白了,國師的睿智如同天上的太陽,叫人仰視啊!」
札木合略微一想想,就越加佩服起來。
「所以,你這一回就不能全殺了!而是用重賞利誘,要知道願意和我們蒙古人做朋友的人,哪里都有!最起碼願意和財寶做朋友的,這世上從來就不缺乏!」
「末將領命!這就發布賞格,及時報告李全的行蹤者就是蒙古人的朋友,重重有賞;反之,就是我們蒙古人的敵人,那就不客氣了!」
札木合眼楮晶晶亮,抱拳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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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華黎推測的沒錯兒,這一項舉措的實施,頓時讓李全步維格外艱難起來。一連數天,他們不僅沒有成功的伏擊過一次蒙古人,反而被人家像攆兔子一般攆的到處滿山遍野亂跑,好幾次都差點被蒙古人包了餃子!
這也是必然的。自從化整為零之後,李全以及葉衛的兵馬不過前余人,這自然溜的快,但問題也就來了,那就是遇見超過數千的蒙古人,他們只有跑路的份兒。
「見鬼了!這幫蒙古人的鼻子就如同狗一般,又攆上來了!」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十波了,李全他們剛躲在一個沙丘之後喘口氣,遙遠的天際便已經出現了蒙古人的一條黑線。鄭衍德便吐了口唾沫,狠狠的罵道。
「哎,這是必然的!你還記得剛才我們路過的那幾個路人麼?」
李全甚至朝不遠之處指了指,山崗之上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影子。
「如若不錯的話,是他們報的信兒!」
「可是,我們與他們無怨無仇的!為什麼要幫助蒙古人?我們是在幫助他們的啊!「
一提到這個,大伙兒就格外的憤慨!
「這世界上有誰能和銀子有仇?如若哥沒猜錯的話,蒙古人肯定是開了重賞了!「
李全抹了把汗,重重的嘆了口氣!
「老子這就砍了這幫賣國的!「
鄭衍德操起刀子就要起身。
「不可!「
李全急忙制止了他。
「這樣真結了仇了!我們就更難了!「
「那我們就這麼算了?這每天都被攆的到處跑,再過幾天糧食都沒了,還打個屁的仗?「
鄭衍德也只是說說氣話而已,可一提出這個問題,也覺得頭疼。
「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先躲過這一劫再說吧!「
眼見蒙古人已經快要逼近,那幾個人迎了上去,沖著李全所在的山頭指指點點,李全吐了口沙子,起身道。
「老大,老大!好消息!「
突然有一匹探馬飛身下馬,信手將一個紙條遞了過來。這是李全互相聯絡的信鴿送來的!
其實已經不用他前來包心里,因為李全親眼看見,蒙古人突然發生了一陣慌亂,接著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然後掉頭呼嘯而去,甚至還有一個領頭的沖著這邊惡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叫罵了幾聲。
「怎麼回事?蒙古人突然退了?「
鄭衍德等眾人不明所以。
唯有李全展開手中的紙條,哈哈一笑道。
「蒙古人能不退嘛?何以兔突襲了原州,燒了原州的糧倉!「
「什麼?「
一直沉默不語的僕散安貞也吃了一驚。
「這怎麼可能?原州乃蒙古人的屯糧之所,定有重兵防備,而何將軍部下不過千人,如何能攻克?莫非是詭計?「
「是不是詭計,我們試一下就知道了!「
李全將手中的字條賽給了僕散安貞,縱身上了馬,一扯馬韁。
「怎麼試?「
鄭衍德忙在身後追上,大喊問道。
「簡單,追上這幫蒙古人,打他一下,看他敢不敢迎戰!「
遠遠的傳來李全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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