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全與蒙古軍隊的第一次交手,李全自然慎之又慎,事先做了精心的策劃與布置。他將鄭衍德放在山谷入口處,待蒙古人全部進入山谷,再投放巨石檑木,斷其後路;而在出口之處,特意將擅長進攻的張著雨放在那里,目的就是防止對方反撲;中間更是親自坐鎮,楊妙真在身側,這是李全軍隊之中就精銳的力量;而何以兔也沒有閑著,一直游離在外,監視對方的一舉一動,目的是防止對方的援軍!
可以說,對于這小小的千人隊,李全把他手頭上所有的力量都拿了出來,全軍上下一萬一千余人,除了一千余人守雪狼谷的大營外,其余的一個不落全在這里了!
但是,這一場戰事遠遠沒有官方的報告上那麼簡單。事後,李全提供的官方報道是僅僅這幾句話。
「興定五年,某月某日,忠義軍率部在落針谷設伏,全殲蒙古押運糧草的千人隊,繳獲無算,燒毀糧草無數!」
但真實的進程絕對不是這幾句輕飄飄的話就能形容的,其過程之復雜,曲折實在不足以為外人道也!
一開始,李全就格外的不順利!原因很簡單,天公不作美。那夜深夜,一向少雨的西北地區竟然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臨到出發之前,那雨不僅不見听,反而又越下越大的趨勢。因此很多人認為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甚至有人開始打退堂鼓,說是這樣的天氣,蒙古人會不會按時出發。
對于這種言論,李全毫不客氣的進行了反駁,他的理由也很簡單,那就是。
「札木合此人治軍嚴謹,糧草更是重中之中,按照金軍軍法,糧草延遲三日就將斬首!蒙古人恐怕更為嚴苛。因此,哥斷定,這次蒙古人行程一定不會更改!」
在李全的執著下,大軍準時出發,冒雨前進。未多時,大家全身上下衣裳都淋濕了,濕漉漉的貼在身上,黏糊糊的好不難受!
而那雨卻越來越密,甚至丈遠都看不清人影。大家爬在冰冷的地面,甚至有些泥濘的地方,渾身就浸泡在泥漿里,和一個泥人似的,自然頗有怨言。
這個時候,李全做了一個舉動,就連僕散安貞也折舌不已。那就是以身作則,李全一把推開楊妙真撐起的雨傘,選擇和大家一起趴在雨水里,並嚴令告誡,任何人不得打傘,因為雨傘容易讓敵人發現異常。
不僅如此,李全還頂著雨水挨個檢查部隊的布置情況,並聞言撫慰大家,咬咬牙,堅持一下。在他的帶動下,大家的士氣都很高昂,絲毫沒有因為天氣而降低。反而期盼戰斗的到來,用一個小兵的話來說就是。
「狗娘養的蒙古人,害老子淋了半天的雨,不找回利息怎麼夠本兒?」
這一場突入起來的大雨,直到中午的時分才逐漸稀疏起來,被雨水洗刷過的西北大地,一片清新,不復往日的蒼茫,天空湛藍如洗。但李全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眉頭緊皺,目不轉楮的盯著遠方。
無他!按照時間推算,這個時候應該是蒙古人押運隊伍到達的時候,也都午時三刻了,還沒有任何動靜,甚至探馬也沒有回報!
似乎看出李全的擔心,楊妙真將一件披風溫柔的覆在李全身上,溫言勸慰道。
「不必擔心,或許是因為雨,蒙古人耽擱了行程呢?」
「嗯!」
李全鎮定的點了點頭。但實際上,他的內心焦灼不安。難道是自己的判斷錯了,還是蒙古人突然改變了行軍道路?
這可是與蒙古的第一仗,這一仗關系重大,可是關乎全軍的士氣啊!
也難怪李全能如此擔憂。事實上,每一個統帥在臨戰之前,都會有這樣的憂慮,就看誰能處理的好了!而決斷卻是此刻最重要的地方,絕對不是書面上那一些文字所能體現的。
「不用著急!該來的總會來的!」
僕散安貞在這一塊無疑要做的比李全好,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擔憂之處,反而好整有暇的梳理起被大雨弄零散的頭發來。
似乎受了他的感染,李全的心就莫名的開朗起來。
該來的總會來的!
果然,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了一個時辰之後,就在李全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探馬傳來了振奮人心的消息。
蒙古人來了!
李全大喜過望,趕緊起身遠眺!
這一看不要緊,幾乎快把他的鼻子給氣歪了!
天邊一條黑線逐漸分明,仿佛一條長蛇蜿蜒數公里之遠。先頭之人騎著馬嗷嗷怪叫,身後便是一溜兒長長的大車與馱馬,光大車怕是有上百輛之多,大車兩側均是手握皮鞭的氈帽軍士,不停的揮舞皮鞭,隨聲謾罵。推動大車的均是一些附近擄掠而來的衣衫襤褸的百姓。或許是雨後路滑,又或許是車輛太重,總之行程很慢,總會引起一陣鞭打!
是蒙古人不假!
看到自己的同胞在蒙古人的鞭子之下瑟瑟發抖,是個人就覺得臉色不好看,但這並不是李全鼻子氣歪的理由!
問題就出在哪一群押送的士兵身上!
好吧,你渾身干爽爽的,我可以認為你是找了個地方避雨去了,可為什麼單單就你們沒有淋濕,而那些押送的民夫卻個個臉色鐵青,凍的直哆嗦?
你是不把我們百姓當人啊!
最過分的是拿十幾個軍官模樣之人,從走路歪歪扭扭,不時噴出一股熱氣,還哈哈大笑伸手擰一擰隊伍之中幾個婦女的模樣,看樣子是中午喝不少酒!
過分!
老子在這里淋雨喝西北風,你丫的竟然躲在一旁喝酒?
當下,不光李全如此,所有人包括僕散安貞都覺得心中騰起了一種無名的業火,覺得渾身不在寒冷,看蒙古人的眼神就好像要吃人的餓狼一般!
讓你們得瑟一會兒,等你們進了埋伏圈,再和你們算總帳!
李全咬著牙從舌尖崩裂出這幾個字,及時安撫住了大家的殺氣。
現在就差一步了,可不能讓蒙古人察覺出異狀來!
但是今兒好像特意和李全做對一般。
好不容易耐著性子等蒙古人靠近,人家反而不走了,就在山谷之前停住了!
難道被發現了嗎?
李全的心不由一緊,身子縮回石頭後面。
就听蒙古人一陣喧鬧,接著在一個官長得吆喝下,蒙古人分出了一隊軍馬,拍馬往峽谷而來!
糟了!
鄭衍德一路貓著腰,小碎步跑了過來,言語之中掩飾不住自己的焦急。
「老大,要不要現在出擊!蒙古人估計是發現咱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