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怕什麼,來什麼!
楊妙真的擔心已經成了現實。
這可以從鄭衍德罵罵咧咧的口型得知。
「老大,這幫孫子,太不像話了!」
鄭衍德抹著汗,一臉憤憤不平,大老遠的就可以听見他的罵聲。
「怎麼了?」
李全等人遠遠的迎到了江邊,沉聲道!
「他們不讓我們過河!說沒有得到上頭的指令,需要請示!」
鄭衍德無比委屈,看樣子受了不少氣。
「他們還說,無憑無據的,誰知道你是不是金兵化裝來偷襲的?老大,你看,俺像金人嘛!」
「擦!」
李全忍不住爆了一聲粗口。
這朝廷的效率也太慢了些吧!
憑良心說,換做平時,李全對于這種謹慎的行徑表示理解,畢竟這里好幾萬百姓,聚集在一起,光這陣勢也夠對面的緊張一陣子了!
可是,這個當兒!李全心中很是焦急,要知道在北岸多停留一會,就多了一份危險!
「報!」
正在眾人憤憤之時,忽有一馬飛馳來報。
「少帥,北方發現大批金軍,距離此地不過三十余里!估模不下五萬!」
這是李全特意安排的探子,為此李全不惜將手頭上所剩無幾的馬都集中給這些探子使用,目的就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什麼?
這一下突如其來,所有人的心都揪緊了!
真是前面無路,後有追兵啊!
「要不要避一避?」
鄭衍德臉色鐵青,小聲的建議。
事實上,這不能怪李全的大意。哪怕是再小心,這樣好幾萬人集結在一起,這樣的動靜能蠻的過金兵才怪呢?金兵現在出發已經算是燒高香了!
這些李全自然考慮在內。可,李全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緊要的關頭,問題竟然出在自己的祖國,宋兵身上了!
「避不了了!」
李全很是苦澀的嘆了口氣!
「三十余里,一個時辰就到。就算你能跑,能跑的過馬腿嗎?」
「那怎麼辦?」
楊妙真一雙美眸也飽含焦急。
「為今之計,只有爭取渡河了!」
李全沉聲道。
「可這麼匆忙如何找的到船?還有對面宋軍不讓啊!」
鄭衍德睜大了眼楮。
「別慌!你們先找船,能走多少是多少!」
李全定了下神,很快就做出了決斷!
「宋軍那邊,我親自去交涉。把我的官印拿來!」
「我陪你去!」
楊妙真不待分說,急急忙忙的尋來李全的包裹,堅定的站在他身旁。她清楚的記得,李全不識水性,剛認識李全那會兒,李全就因為落水而生過一次大病!現在,她是不敢讓李全再冒險了!
……
匆忙之間,這個漁村所有的船都被征用了,也不過數十條,都是打漁的漁船,每船就算擠滿了,也不過上十人,再多就有覆船的危險了。
李全站在為首的船頭,剛過江心,一條宋制的哨船便在他們面前打橫,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站住!這是是宋界,再往前走,我們可是要放箭了!」
對面哨船之上,一個黑臉的軍士大聲的吼道。
「休要放箭!」
李全拱拱手,大聲呵斥。
「吾乃官家親封的正三品山東路行軍大總管李全是也!見了上官還不行禮!」
什麼?
正三品!?
卻把那軍士嚇了一跳,回頭詢問同伴。
「山東不是金朝的嗎?丟了上百年了,什麼時候冒出一個山東總管了?」
听見這邊的動靜,船中走出一白袍校尉模樣之人,定楮看了李全們一眼,接口道。
「沒錯兒。記得去年王大人從我們這邊過江,就是去山東宣旨的!據說,正是李全!」
白袍校尉遙遙行了一禮,卻不放松戒備。
「可有憑證?剛才來的是你的人吧!」
李全點了點頭,將手中包裹系在竹篙之上,遞將過去。
那白袍小將接了包袱,打開驗看官憑大印之後,點了點頭。
「沒錯兒,下官乃巡江巡檢張信,見過李大人!」
李全指了指身後的百姓道。
「我等從山東遠道而來,多為百姓,既然驗明了真假,還不放行?」
在別人的地頭之上,李全不敢托大。
「這個!?」
那白袍小將躊躇了一陣,沉吟道。
「對不住了,李大人!末將職責在身,未接到上峰命令,不敢放行?」
見李全臉有不悅之色,又補充道。
「大人稍微勿燥,適才下官已派人回營稟告,不消三刻,定有回報!大人不如在此寬心歇息片刻?」
「歇息?」
李全苦笑一聲。
「你可知道,金兵追兵已不過三十余里,頃刻便至?」
說話間,兩船越靠越近,相隔不過數十尺,李全清晰的看見對方面有驚訝之色,也有幾分不忍。
李全決定加大攻勢,動搖對方的心智,聲音也悲憤起來。
「我們不遠千里相投,你們就是這樣對待的?你可知道,這兒沒耽誤一刻,就是上千條人命啊!哪里可是還有將近五萬百姓,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啊!」
白袍小將緊緊抿著嘴唇,臉上白一快,青一塊,可見內心斗爭的很是激烈。
「要不,這樣吧!」
李全加了一把火。
「我們這些兵士先不過,讓百姓先過去總行吧!」
白袍小將細細一看,李全身後船只之上,都是面容戚戚,衣衫襤褸的百姓,都用祈求的目光投放在自己的身上,一看就知道受了很多苦。心中一時不忍,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而他身邊的士兵也焦急起來。
「頭兒,要不讓他們過去吧!你看,怪可憐的!」
白袍小將猶豫了一會兒,心有所動,正要下命令,忽有一聲雷喝傳來。
「慢著!」
眾人一看,卻是一將,盔甲鮮明,立于船頭,身後浩浩蕩蕩跟著數十條大船,船上甲士林立,引弓搭箭。
「王大人有令,敵情為名,不得放一人一馬過河!」
「將軍,可那是山東總管李大人啊!」
白袍小將極力分辨,卻被那將軍噴了一臉。
「什麼總管不總管的?咱們王大人說了,不知道。說不準兒是金兵扮的呢!」
這話說的誅心,就連李全都有些咬牙切齒了。
而李全身後的百姓見是不可為,也著了急,鼓噪起來。
「不管了,沖過去,不然就是個死啊!」
「不要啊!」
李全剛要阻止,已經晚了半拍,在一個老漢的帶領下,眾人搖起擼來,徑直沖將而來。
「放箭!」
金盔將軍冷冷一笑,手一揮。
李全捂住了自己的眼楮,心如滴血,耳畔傳來一聲聲慘叫還有撲通撲通的落水之聲。
「住手!這些百姓沒有死在金兵的手里,卻死在自己人的手上!住手啊!」
李全要噴出火來,緊緊的盯了那將軍一眼,似乎要把他刻在心中,咬了咬牙。
「走,我們掉頭!」
那將軍卻不以為意,哈哈大笑。
「張巡檢,你去護送這位李大人回去!加強防備,若有一兵一卒過河,為你是問!」
言罷,一行人浩浩蕩蕩順風而去。
張巡檢面有不忿之色,見其遠去,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狗腿子!張揚個啥!?」
這一舉動頓時贏得了李全的好感。
兩船並肩而行,張巡檢靠了靠,低聲問道。
「李大人,您朝中是否得罪了人?」
得罪人?
李全恍然大悟,先前宣旨的那鳥人不也是姓王,莫非是他?
張巡檢否定了這個推測。
「不然,不過我听說我們王將軍朝中有個哥哥是做大夫的!」
這一下子李全全明白了,喟然長嘆道。
「奸臣誤國啊!這可是幾萬條人命啊!」
那張巡檢也頗為同情,趁四下無人注意,低聲道。
「李大人,要不這樣。呆會趁人不備。您偷偷的帶人過來,下官給您放行?」
李全精神一振。
「能帶多少人?」
那小將很是為難,咬了咬牙,道。
「不能太多了,只能您的親眷家人!下官位卑權低,也是冒了砍頭的風險的!」
李全斷然拒絕。
「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
他的眼神穿過飄渺的江面,一直看的很遠很遠。
「好幾萬百姓一路隨我奔波至此,我豈可扔下他們,獨自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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