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山東境內的冬天,特別的寒冷!
就在積雪化後,人們驚奇的發現,山東各個州,各個城鎮,甚至鄉村都貼上了懸賞告示,發現反賊李全的線索者,可以去衙門領賞,而李全的人頭,更高達十萬貫!
這是一種破天荒的賞格。與此相對應的就是,縣城,鄉鎮之中開始出現大量的金兵,仔細盤查,尤其是從沂水至海州一線,盤查的更為嚴密。
另外,還有一項令人吃驚的事情,那就是各大醫館均有金兵把守,各大藥鋪都得到了通知,若有人胸前戴傷者,或者抓箭傷藥者,一律扭送衙門領賞!
這樣的重賞之下,人們自然心頭火熱。李全是誰?山東大地的人們均有耳聞,听說這個李全是青面獠牙,三膀六臂的鬼將,來無影去無蹤,殺的金兵是鬼哭狼嚎!但這些並不能阻擋人們的熱情。
那可是十萬貫啊!就是報個消息也有上百貫,而且現在又是重傷,要是運氣了,那豈不是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在這樣氣氛之下,街頭小巷,村尾深山,都開始出現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影子。對于這樣嚴密的不防勘查,楊妙真等人很是擔心。
李全卻頗不以為然,只是笑了笑。
「十萬貫啊!真舍得下本錢啊!要是哪一天沒銀子花了,是不是上衙門就可以換銀子?」
事實上,這種擔心是多余的!這個時代的畫像實在是不容恭維,就算真人站在你面前,不熟悉的未必認的出!
唯一讓人擔心的就是箭傷,這也是僕散安貞抓的重點。
為此,李全開始打算弄一些魚目混珠的把戲,比如安排探子去各地散布假消息,聲稱在某某地方看到了李全等雲雲。
但出乎李全他們意料的是,安排的探子還沒有行動,就面色古怪的回來報告,已經不需要他們了!原來,在這樣高的賞格之下,各地紛紛出現了李全的身影,一個個說的有鼻子有眼,每天前往衙門之人絡繹不絕,就連衙役們都弄的焦頭爛額。
曾經有這麼一個笑話,流傳的很廣。有一個獵戶,上山打獵不幸受傷,捂著胸口去縣城就醫時,就被興沖沖的官兵拿下,一直關了數月,直到家財散盡,李全消息明朗之後,才被放出。
您說,要是您攤上了這樣的事情,算不算倒霉。這位獵戶也自認倒霉,但一進監牢才發現倒霉的遠遠不止自己一人,整個監牢都塞滿了奇形怪狀的傷者,甚至有人只是穿白袍,沒有受傷,也被逮了進來。
這樣大規模的搜捕行動一直持續了月余,直到春暖花開,李全一行人遠遠的繞過海州的城鎮的時候,還可以看見排成長長的接受盤查的隊伍。
經過這一月以來的東躲**,又不敢去縣城抓藥,僅憑土郎中的一些土方子,李全自然不會痊愈,但破天荒的有了好轉,起碼可以攙扶著走幾步還是沒有問題!這倒是一種意外的驚喜了!
漫長的冬天終于過去了,明媚的春天已經來臨!
踏在海州的土地之上,沐浴在暖陽之下,嗅著枝頭花蕾傳來的淡淡的清香,李全等人的心情格外的愉悅,腳步也加快了許多。
「大伙兒加把勁兒,前面不遠就是與鄭將軍相約的漣水了!」
楊妙真的臉蛋紅撲撲的,格外光彩照人,不停的揮舞小拳頭鼓舞士氣。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自然是穿山越嶺,專走人跡罕至的小道,自然也不可能數百人大張旗鼓的行軍,而是分為數十人一隊,或扮樵夫,或扮客商結伴而行!
今日,楊妙真穿了一襲紅襖,扮的正是回娘家的俏媳婦,而李全自然是新郎官了,用一頂抬桿,吱呀吱呀的晃悠著。
魚頭村乃是漣水城靠西百余里的一個小山村,它南面臨江,站在山頭之上,就可以看見對面宋軍的旌旗遮天。李全他們將匯合的地點選在這里是有講究的。漣水一線,隔江就是南宋的楚州了,山陽縣就在對面。這里常年是宋金對持的前線,防守自然嚴密。李全等人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的從漣水渡江南下。而魚頭村卻不然,這里人跡罕至,山高林深,不適合大規模行軍,更關鍵的是有一條小渡口可以抵達對面,而這里基本沒有金軍駐扎!
「老大,歡迎歸來!」
遠遠的,得到李全口信的鄭衍德迎了過來,一把抱住李全,用扎人的胡子不停的蹭著李全的臉。
「滾開!」
李全笑罵一句。
「哥不搞基!哥還有漂亮的媳婦呢!「
眾人捧月復,鄭衍德雖然不理解什麼事搞基,但是臉上卻樂開了花。
「老大這樣罵,就證明卻是好的七七八八,沒有少什麼物件兒!「
「你呀!「
李全也是大笑。
「一天不被人罵,渾身癢癢是吧!「
匯合起來的眾人格外的高興,談笑間,眾人擁簇著李全來到一個靠江的山頭,山間桃花已經開始泛紅。李全站立在江畔,呼吸著江邊帶來濕潤的水汽。
「剛才,有句話說錯了!「
李全小心的下了轎,張開了雙臂,好像要回歸母親的懷抱!
「應該是歡迎回家!「
李全指著波浪滔滔的江水,鄭重的道。
「弟兄們,我們回家了!過了這條江,才是我們真正的家!「
出乎李全意料的是,沒有人在歡呼,大家神情黯然,偷偷的抹著眼淚兒。
是的!
對于整個北方的人們來說,對面才是他們真正的家!而他們離家已經快有百年了!
為了回這個家,從去年開始,一路之上多少骨肉分離,多少家庭破碎?
從萊州出發時,浩浩蕩蕩幾十萬人,走到現在不足五萬,這怎能不叫人悲傷呢!
「老大,別說了,我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
鄭衍德也是雙目泛紅。
「雖然有很多弟兄永遠也回不去了,但是他們無怨無悔!這里,我要感謝老大,如果沒有你的帶領,我們這些剩下的弟兄們永遠也不可能回家!「
「不!「
李全也動了情。
「應該是我要感謝大家,感謝大家這一路而來的不離不棄!我李全在此感謝大家了!「
「行了行了!「
楊妙真在一旁捂著嘴偷笑。
「還沒過江,這感謝來感謝去,不肉麻啊!「
這一番笑罵才略微消減了一些眾人心頭的悲傷,鄭衍德擦干了眼淚兒,不好意思道。
「俺這是激動嘛!好不說了,我這就帶人過江,于對面接洽!「
……
眼見著一葉扁舟在波濤之中忽隱忽現,楊妙真有些擔心。
「全哥,你說這趟接洽會不會順利啊!「
「沒事兒!「
李全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後背。
「哥好歹也是大宋的正三品,山東路行軍大總管呢?朝廷總不會不管不問吧!「
「那要是追兵趕來了,怎麼辦?「
楊妙真看著一眾歪七豎八,雜亂無章坐了一地的百姓,又忍不住擔憂起來。
誠然,這里兩面環山,南面臨水,唯一的出路就在北方,若是金兵堵住,那就是一場災難。
「不會的啦!哥老早就考慮好了!只要大宋的水師接應,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李全緊緊的盯著江面,不以為然。
也是哦!
大宋的水師冠絕天下,金朝的那群旱鴨子一上江面就站不穩,這也是金朝一直未打過漣水的原因。
但不知怎麼著,楊妙真心中有些發慌,不知是因為要離開生養自己的土地,還是即將踏上另外嶄新的天地?
「要是水師不接應的話~~~」
這種念頭剛一升起,就被她果斷的掐斷了。
這種結果,她想都不敢想。
但馬上,她就敏感的發現李全的臉色不對了。
順著李全的眼光往江面一瞄,鄭衍德的小舟被一艘軍艦攔住,鄭衍德揮舞著雙手,想軍船上之人努力解說則什麼,隨即一條繩子拋下,鄭衍德爬上了船。但不知怎麼的,那明顯是巡邏的軍船就是不讓鄭衍德小舟靠岸!
「難道有什麼變故?」
李全一顆心懸吊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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