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暮春時節,奉元城上卻是一片沉沉的天,直至彎月掛起,才投下一縷余暉,在水面上浮出如血的殘陽。
「南高峰,北高峰,慘淡煙霞洞。宋高宗,一場空。吳山依舊酒旗風,兩度江南夢。」一首琵琶伴奏的曼妙歌曲唱過,醉仙樓上喝采聲此起彼伏。
此時南宋已被蒙古滅國十年,許多南人為躲避禍難來到號稱歷史名都的奉元城,也就是長安城。
而來到奉元城後,很多漢人懷念長安唐時的繁盛,平時說起話來都不願意把長安改叫奉元,但是長安城歷經唐末五代金元多次戰亂,繁華已大不如前,而蒙古朝廷對宋人仍然十分歧視,甚至把南人劃為末等,許多南人憤怨落拓之余只能來到漢人開的小酒樓,听听前朝的曲調小酌幾杯,從曲調中回憶唐宋時的繁盛,幾分醉意後興嘆古今一番。
江逸飛卻無心听那美妙的歌聲,默不作聲地盯著手上的牛肉,仿佛在看一具死尸,遲遲不敢放入口中咀嚼。
近幾個月來,長安城中有許多武林好手莫名其妙地被殺,十分奇特的是,在他們死後,竟有人說親眼看到死去的人神秘出現,而且武功比從前還要高強,復仇手段比從前遭受的殘害還要狠辣,就這樣仇殺一輪一輪地持續下去,整個長安城籠罩在瘋狂的殺戮之中。
而昨日,江逸飛本是奉達魯花赤巴雅爾大人之命,在長安城中追查近日來頻頻發生命案的原因,只因看見留香院熱鬧,便進去查看有什麼線索,哪知道卻遇上這麼多事情。
假如郁水兒再對他多一點引誘,他能否把持得住呢,假如不是郁水兒擋住郎小豪快如閃電的一劍,他還能安然地坐在這里飲酒嗎?
既然郁水兒說她的幾個相好都是郎小豪所殺,那麼這些天來,長安城里發生的幾十條命案是否和他有關呢?
想到昨夜生死攸關的一幕,江逸飛依然暗自膽戰心驚,郁水兒銷魂的熱吻,郎小豪毒蛇般的長劍,如同剛剛在肌膚上烙出的傷痕,既是熱辣無比又有些痛楚。
「兄台可好,可否叨擾幾句?小弟系一絲綢商人,這幾日初到長安寶地,卻發現市集異常冷清,連個生意人也沒有,不知兄台能否告訴小弟,究竟發生何事?」江逸飛听到身旁響起一個聲音,便側身一瞥,只見一個商人正向坐在自己身後的客人揖手相問。
「听你口音,是南方來的吧?」江逸飛听到回答的聲音粗重響亮,十分熟悉,忍不住轉頭看去,見說話的人竟是昨夜在留香院里見過的愛說狂言的牛老大,他身旁還坐著一個高壯少年,怯生生地盯著桌面一言不發,不是大傻還有誰。
大傻此時也抬頭看見江逸飛,竟沒有打招呼,馬上面帶羞愧地低下頭。
那商人又是一揖,恭恭敬敬地答道︰「正是,小人家住蘇州,有一個薄本利微的小店,此次來西北是想賣些絲綢布料,本以為幾天內定能將貨物月兌手,拿幾個錢回鄉,豈料在街頭叫賣一個月也無人光顧,長安自古是繁華之地,不知為何卻出現眼前這般冷清之況?」
牛老大既不還禮也不抬頭,夾起一粒花生米丟入口中道︰「長安繁盛時你還沒出娘胎呢,是你自己漫天要價,所以破衣裳沒人要吧,如果你實在賣不出去,就丟掉或者送人算了。」
那商人沒想到牛老大會有此一說,不由愣在當地不知所措。
大傻見那商人尷尬,便小心翼翼地說道︰「如果實在送不出去,就送給……牛老大吧。」他本想說「送給我吧」,但一看見牛老大惡狠狠地瞪著他,急忙改口說「送給牛老大」。
那商人苦笑道︰「兩位見笑了,小人身上只有幾塊破布值些錢,若是送給兩位,小人恐怕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
牛老大終于抬起頭,看見江逸飛也在旁,便指著大傻的鼻子罵道︰「我叫你乖乖地坐著不要亂說話,你老是不听。昨晚我千辛萬苦從口袋里找到一兩紋銀幫你叫個花姑娘,你居然還敢嫌棄,相信哪個騙子的話,破什麼‘千花百鳥陣’,結果害得老婆沒過門就被騙子拐走,看看你以後是听騙子的話還是听我牛老大的話!」
大傻委屈地看了江逸飛一眼,喏喏答道︰「是,以後我听牛老大的話就是。」
牛老大這才乜斜著眼,向那商人道︰「坐下,你既然是生意人,想必有幾個錢吧,再叫店小二拿幾樣酒菜來,我給你指條明路。」
那商人滿臉堆笑道︰「多謝多謝,兄台想吃什麼盡管點,今日小弟作東。如果兄台覺得春季風涼的話,小弟還有幾件薄衣奉送。」
牛老大道︰「這就對了,你以為別人叫我牛老大是白叫的嗎,你看我多健壯,象是怕冷的人嗎?現在都快到夏天了,我不穿衣服都行,其實就算到了深冬,大雪紛飛,我也只穿一件單衫,只要我運一運真氣,渾身如同陽光普照,熱得不得了。」
那商人笑道︰「牛老大鼎鼎有名,如雷貫耳,神功無敵,江湖上無人不知,誰人不曉?」
牛老大把外衣月兌下,露出毛聳聳的胸膛,正想顯示一下堅實的肌肉,不小心打了個如雷貫耳的噴嚏,繼續說道︰「神功無敵那是年青時候了,現在老了,衣服少穿幾件都不成,你那里有多的話就隨便拿來幾件吧。」
那商人道︰「衣服都在客棧里,等下牛老大可隨小弟去取。小弟我第一眼看到牛老大時,就知道老大相貌奇偉,定然非同一般,剛才得見神功,更是三生有幸,祖上積德。」他滿嘴諂媚,似乎是得見牛老大驚天地泣鬼神的「噴嚏」神功,佩服得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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