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是逼出來的︰萬歷三朝 第十九章、彈劾(七)

作者 ︰ 宵旰

郭樸得皇上許可,也不多言謝恩的話,直接道︰「臣前日讀墨子,見其中有言︰‘君子不鏡于水而鏡於人。鏡于水,見面之容;鏡于人,則知吉與凶。’。臣昨日又讀舊唐書,在七十一卷魏征傳中,讀到唐太宗曾臨朝謂內侍臣子說︰‘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有此可見臣子便是君王的一面鏡子。臣子平庸忌有為,則君王不善,嫉賢妒能;臣子清閑多調動,則君王多疑,事必躬親;而臣子直言上諫,敢觸君威,恰如今日,便說明皇上廣開言路,賢明寬度。」

嘉靖面色稍緩和,卻問:「你這話的意思是朕若真罰了他們,便不是寬度賢明的君主了?」

郭樸搖頭,道:「皇上在臣心里本就是賢明寬度之君,所以臣從沒懷疑過皇上會將今日之事大事化小。」

嘉靖何嘗不明白郭樸是在為他自己和眾人一道說情,但他的話听上去倒十分中听,讓人難以拒絕。

朱載垕在一旁听著,郭樸他只听說過有這麼一個人,因為才回京不久,所以一直不曾來給自己講過課。今日一番話倒是讓他眼前一亮,覺得此人是個難得之才。忍不住賣他一個人情,對父皇道:「今日本不是什麼大事,父皇本就不適,還是要以身體為緊。」

嘉靖想了想也罷,既然裕王也跟著求情,自己也不能駁了他的面子,也算幫他在閣臣中豎立威望了。再說自己確實也不舒服,于是道:「看在裕王的份上,今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誰要再生事,無論官位如何,朕定不輕饒。你們听清楚了嗎?」

眾人異口同聲:「听清楚了。」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

「是。」

「臣告退。」

嘉靖拍了拍裕王扶著自己的手:「扶我進去。」

朱載垕只點了下頭,便扶著他進屋。眾人行禮告退,馮保也吩咐人引路。

徐階和李春芳、嚴訥同行,胡應嘉也一同跟著。高拱見他們「哼」了一聲,也不跟著引路的內侍走,自顧自的走另一條路。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徐階也懶得搭理他,李春芳憂慮不已,嚴訥面有不憤。

「元輔,這該如何是好?」胡應嘉嘆息不已,今日之事他本是听了徐階的吩咐,見其他兩位閣老也同仇敵愾,以為是必會成事,誰知最後還是功虧于潰。這些閣老們倒不用擔心,畢竟高拱與他們同級,但自己的品級可要遠低于這些人啊,高拱隨便找個機會,便可收拾了自己。胡應嘉只想自保,可不想做了他人的棋子。

誰知徐階沒回他的話,胡應嘉急了,忍不住又道︰「元輔,你可要快想個辦法啊。」

這次徐階沒開口,嚴訥反倒不耐煩道︰「你急什麼,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難不成只有你嗎?」嚴訥這話一出,胡應嘉也不敢再多言,心中暗想別人都靠不住,還是自己先想辦法的好。

徐階一路思索著,走著走著,忽然猛的一回頭,向內宮張望。眾人也隨著他的目光望去,但見背後是片茫茫的白雪,除了些許零散的宮人外,並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他人呢?」徐階忽然問,「怎麼不見他?」

「誰?」嚴訥剛一出口,便立刻明白過來首輔說的是誰,又四下張望了一下,依舊沒看到要找的人,不禁奇怪,「怪了,他明明是跟著我們出來的。」

胡應嘉疑惑︰「什麼人?」

嚴訥隨口回答︰「還能有誰,當然是郭樸了。」

胡應嘉這才發現的確不見他的身影,自己也記得剛才分明看他一起出來的。外臣不能私留禁宮,這郭樸按理說也曾是吏部尚書,怎麼連這點規矩都不知道,還不如自己呢。

徐階眉頭頓蹙,連說了幾個「不妙」,弄得他人一頭霧水。嚴訥不覺的首輔和郭樸交情多深,以為首輔擔心郭樸在此時闖禍,到時候皇上問罪下來,首輔也月兌不了干系,便道︰「元輔不必擔心,興許是走錯了路,我這就回去找找。」說完便要往回走,徐階卻一下子拉住他的手臂︰「不行,你若再去必會激怒皇上,何況也于理不合。」

李春芳知徐階心思,知道他害怕郭樸與高拱一道,便道︰「或許元輔多慮了,我瞧郭樸與誰都沒有多深的交情。剛才說話也不過是為了自保,否則皇上若真怪罪下來他也月兌不了干系。況且他這麼久沒入宮,或許真如嚴閣老所說走錯路了也說不定。不過有內侍跟著,也出不了什麼亂子。」

徐階點了點頭,馮保做事倒謹慎,每人都派了個內侍跟著。

嚴訥听了李春芳的話,不禁感嘆︰「從前倒沒看出這郭樸有這般膽識。」

李春芳也贊同︰「不光膽識過人,而且還為官清廉。就連皇上也對他贊譽有加,不惜破制強制讓他奪情起復。不過听說從前他便很少說話,做事獨行果斷,所以朝中也沒多少人和他有交情。」

徐階若有所思︰「他一句話便能讓皇上不再追究,這樣的本事連我也自嘆不如啊。此人若能為我們所用,必是如虎添翼。若與高拱聯合在一起」徐階說的心驚,一個高拱就夠讓他們頭疼了,若再加一個郭樸那更是無法設想。

眾人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竟不約而同的月兌口而出︰「後患無窮。」

徐階看他們,神情更加嚴肅︰「所以成敗的關鍵,就在這個郭樸身上。一定要想盡辦法,讓他為我們所用。即便不行,也不能讓他和高拱聯合在一起。」

嚴訥似想起了什麼,大叫了聲︰「不好,大事不好了,我差點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徐階也跟著緊張起來。

「高拱和郭樸之間說不定已有勾結。」此話一出,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幾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屏住呼吸,等著嚴訥的話,這可關系到自己的仕途和身家性命啊。嚴訥道︰「你們還記得高拱的值房中掛的那幅畫嗎?就是上面有輕舟、流水、水岸旁還有桃花的那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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